>我独自一人留在江边,整整一夜未归。
半年以后她结婚了,对方是个我根本意料不到的人。看得出他们很幸福,是那种经历过一翻感情挣扎之后得到的幸福。我当时的一些猜测被证实了,还有一些事情是我想也想不到的。知道了之后我觉得自己真是傻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但正像人们说的——谁没有年轻过呢。
从那次旅游回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见到也只是互相点头微笑一下就走开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一下子就彻底放弃了,而且放弃之后没有任何痛苦,反而很轻松。如同一场大病初愈之后,见到室外温暖的阳光,内心特别地安宁与祥和。
第四章 正文
第四章
1
公司里老贾和老杨吵起来了,就是那个说老鲁比老钱好买夜宵给我们吃的人。他平时倒也不怎么多话的,不知今天怎么会一下爆发出来了。
只见他涨红了脸坐在座位上大声地对周围得人说道:“不知道他怎么看的,改了一遍不行,改两遍还不行,要怎么样才能通过?我画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事。难不成真要画成世界名画?标准?什么是标准!都还不是他说了算。有些人再烂的画也照样过,我又不是没见过。什么画得好画得不好,合格不合格都是假的。”
老鲁忙过去劝老贾,谁知越劝越火,老贾已经近乎声泪俱下了:“他妈的什么人,手里有点权就了不得了。我平常也算对他客气了,说话聊天都陪着笑脸,就怕哪里不注意冒犯了他得罪了他。他动不动就损你两句说你两句,还不能回嘴反驳他。画那么多画谁没个不小心出错的时候,扳着个脸一本正经教训人家骂人家,把人家都不当人了。”
老杨走过去叫道:“我什么时候骂过人了?我一向是对事不对人的。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当然是我说了算,我要对公司的质量负责。是你自己的态度有问题,资格老点就不能叫你修改了?我说话一向是这样的,什么时候骂过人了?‘
老鲁连声地劝两个人都少说点,一面拉着老贾到公司门外抽烟去了。公司里其他人都默不做声,也没谁明确地去帮其中的一方说话。老杨自然是谁都不敢得罪的,老贾和老鲁关系一向好,他们以前就是老同事。
老钱回来了,后面跟着红婷肖芳,还有肖芳的男朋友大鹏。大鹏的外貌忠厚和善,和我有几分相像,看来肖芳确实喜欢这类型的男孩。听说他以前也是一直帮钱老板画画的。老钱安排他们坐在我对面的一排位子上。红婷一面收拾桌子一面和大家热情的互相打招呼问候,她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但我却觉得看她挺不顺眼,她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和每一个人都点头打招呼,和肖芳的男友过分亲热的玩笑,对肖芳又指手画脚地安排这安排那的,那种气势真是强到了得意忘形的状态。而且,她几乎一句话都没和我说,一眼都没有朝我看。她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下摆束在牛仔裤里,这种打扮正好凸显了她上身过长的缺点,脚下的皮鞋走起路来很张扬地踢踏作响。天啊,我真的喜欢她吗?
老钱叫小马和小和尚帮他们一起把行李搬到住的地方去,然后他又分配给了我一套很难的画,叫宁宁和我一起画。说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画完。
“真倒霉。”宁宁轻声的说,“都是和你坐在一起的原因,这月我都画了三次难稿了。”
“别那么计较吗。”我说,其实心里也很不舒服。
老钱最近一段时间都给我很难的画,宁宁坐在我边上也被波及到了。不过每次合画我都照顾她,大部分都是我画下来的,钱却仍是一人一办。
红婷他们租的房子可能就在公司旁边,不一会,小马小和尚就搬好了行李和他们一起回来了。老钱马上安排了工作,红婷坐在对面开始画起来。我特意逗宁宁说话,东聊西聊的或开开玩笑惹她,小马也参与进来。我们这个角落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惹得大家都朝我们这看。老钱走了过来,小马说:“老板你今天一定不能说我们,你看我们画难稿都画得这么开心,公司里人要都和我们一样,你不发大了么?”
我表面上很开心,其实心情很差,想到和红婷以前就有许多不协调的地方。比如说她是这样一个骄傲的人,骄傲到连自己对别人的冷漠和忽视都以为理所当然,这么多天豪无音讯,简直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在对感情需求方面我们也不是很合拍,有时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最主要的就是她的那种气势太强盛了,这让我无法确定自己在两人关系中的位置,感到自己是个弱者。
坐在对面的红婷有些沉默了,我察觉到她的目光疑惑的向我们这边看了看。我也不管,依旧和宁宁聊得火热。相比之下,宁宁到更具咱们东方女性的特点,柔柔弱弱的很讨人喜欢。
画到晚上九点钟才总算画完,我和小马到老杨处交稿。老杨说:“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叫你们修画就是在给你们小鞋穿就是在整人啊?”
我们忙说没有没有,修改是很正常的工作嘛!
小马说:“老贾这人就这样,想得太多了。平时合画时也很计较的,一点都不肯比别人多画。”
我也说:“是啊,他心态是有点问题。老杨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像他那样想的。”
2
第二天我故意请假没去公司,到网吧玩了一天的游戏。隔日到公司,中午休息时红婷突然走过来交给我一本用纸袋包裹的书。
她笑着说:“这是我们协会的书,我从十几岁时就一直带在身边了,是我最珍惜的东西,希望你能够看看。”
我很开心的接下了,但又觉得她的举动太张扬了,就这样在公司里面大声的说话,幸好小马宁宁都去吃饭不在旁边。过了一会我到她的座位旁边和她随意的聊了几句,见她买的新手机,就很自然地交换了号码。
晚上回到住所,我独自一人在灯光下小心翼翼的打开纸袋,心中充满了好奇和些许激动。在此之前,我曾经到网上查过她那个城市以前的新闻记录,在官方的网站上,他们的协会被定为非法组织,其目的纯粹是为了骗取大众钱财,所谓的信息仪根本就是毫无疗效的伪劣假货,而形体拳更是胡编乱造,许多群众练了之后身体产生不适,有严重者产生精神错乱的幻觉,甚至自残和自杀者也有许多。我感觉这件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很遥远,只是一件和我个人生活毫无关系的新闻,是发生在边远地区的一些愚昧迷信的无知农民的事。而且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如果不是因为红婷,我根本都不会知道,也没兴趣去关心。
书是用红色塑料封套完整包裹的,它的大小类似一本袖珍的小词典,想到这本书曾陪伴红婷这么多年,被她的纤纤玉手无数次的摩梭,被她枕边的秀发轻拂,感受着她身体的清香和温热,我不禁心潮起伏。(她说: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端正身体,收敛心魄,专注认真的一页页往下看起来。然而半个小时之后我就失去了耐心,并且大失所望。书中有的内容像是从什么地方东拼西凑胡乱编辑而成的,语言逻辑十分混乱,根本无法清楚的被纳入头脑里。就像在听一个乡里的村夫用难懂的方言东拉西扯的夸夸奇谈,咋一听像有些道理,有些被吸引,但连续听上十分钟,脑子里就嗡嗡作响简直要炸开了。书中有些地方有露馅的感觉,在作者所举的几个个人生活实例中,可以看出他的生活经历和个人见识更像个混迹于世井之中的平庸货色。
天啊,红婷,这就是你最珍惜的东西吗?
我心情烦乱,合上书往床上一扔。
休息了一会,我又拿起了书胡乱的翻着,也不按顺序看了(因为根本没有顺序!)当打开到后面几页时,突然一把闪烁着锋利光芒的刀片呈现在眼前。我心中一惊,忙小心找到那页,确实是一把刀片,是那种旧式的剃须刀上用的黑色的双面刃薄而锋利的刀片。这种刀片常出现在电视上割腕自杀者的手中。我眼前一黑,真正体验到了心惊肉跳的切身感觉。
3
我打电话给红婷。
“书你看了吗?”她问。
“看了一点。”
“你知道吗,这本书本身是带有很大信息的,你只要很尊重地看这本书,就会对你的人生有很大的帮助。如果你不信,心里起非议就会受到惩罚,我不骗你的。”
“噢,好可怕,早知这样我就不看了”我笑道,“我觉得你这是在对我施加某种暗示和催眠,而且信者得救不信者就受惩罚也太不厚道了吧,佛祖还宣扬普渡众生呢。我看了开头一些,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单从文字的角度说就不是很有条理性和逻辑性。”
她有些生气了:“你怎么这么自以为是!我们协会里人家学了很多年哲学和佛学的大教授都有,还没你的学问多吗?人家一看我们的书马上就信了,而且认为是最好最有道理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