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于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了。
他认出来了,被肢解的人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脸,虽然年纪看上去大了一点而且带有点西方人的轮廓,但就像照镜子一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是自己。
如果这就是他上辈子的结局……
突然……梦境的场景像走马灯一样快速地变化着……
一对男女被拖了出来——似乎是他上辈子的父母,当众架起火堆烧死。一夜之间整个豪门贵族上上下下百多号人口被杀得一干二净……
一个满脸血迹的女仆模样的女人把一个婴儿包裹好,放在马背上的篮子,然后狠狠地甩了一马鞭……
他看见一个和他长得极其相似的少年日日夜夜地躲避着追杀,然后发疯一般地收集魔法古籍,中二一般地诅咒着所有追杀他的人。
他看见那个少年长成一个青年,在一次意外中发现了掩藏在地底的一把刀,这把刀长得不太一样,他的刀柄是一个人的手掌骨……
青年已经在日夜的逃窜中练就了一身的本事和身手,用这把刀杀了四十九个人之后,在一个石窟中画出了一个奇怪的魔法阵,活生生地挖出自己的右眼安在刀柄和刀刃的衔接处,随着一阵白雾的出现,魔法阵的中心出现了一个赤条条的少年……
在这样高频率的场景变化的同时,余于还听到了鬼的声音。不同于现在低沉成熟的声音,这声音显得有些青涩。这个声音说着:
“我因你而生,为你而存……”
“任何时候,我都会为了你而去杀戮,这是我存在的价值。”
……
“……抱我,快!……”
余于被最后一句吓得猛然挣开了眼,才发现外头的天已经黑了。
已经是第几次独自一人大晚上的在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了?
余于叹了口气,侧头却看见鬼就坐在病床边,正死死地盯着他。
刚刚梦境里看到的东西一点不漏地涌进脑海里,在鬼出声之前,余于已经先他一步开口问道:
“为什么以前的你有实体?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我最后是怎么死的!”
这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问题,余于也没料到自己会这么顺口就讲出来了,问完后才发现鬼原本黑着一张破脸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坏。
“你想起来了?!”
他抓住余于的手臂的骨掌似乎在颤抖,完好的左眼瞪得老大。
“我不知道那些是不是真的……你……”
“我之所以有实体是因为前世的你给了我一个眼球,具体为什么会这样,以前的你没说清楚我也不知道,你最后是被人围剿了,整个世界都容不下你,所以只好把你杀了,至于我们以前的关系……”鬼简练地回答了着余于的问题,讲到两人关系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余于似乎看见了他的难为情,心里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追问道,“什么关系?”
“……我是你的肉脔。”
鬼沉默了一下,认真地说道,“我爱你,所以把你骗上床了,后来就一直这么保持着这种性关系。”
余于突然间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这是鬼第二次说爱他,而讽刺的是,在几个小时前,他刚刚和另一个男人上过床。
不是余于放荡,只是这个身体被鬼调教惯了,一点就着,他拒绝不了。但做过之后他竟然在为这件事而后悔,甚至觉得自己背叛了鬼,并为自己被文正侨上过而恶心到要吐。
有种感觉正呼之欲出,却怎么也说不清道不明。
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逃避,他现在不想去面对这个问题,所以他只能把注意力放在鬼的话上。于是余于反问道,“所以上辈子被我上多了,这辈子打算全部讨回去?”
鬼听到这话的时候,身子非常明显地震了一下,瞪大了左眼。
余于以为他说中了,继续道:“所谓的想起来,就是多个理由让我理所当然地让你上?这身子从我们协商好开始就属于你了,我也没反抗过你不是么?文正侨的事只是个意外……”
瞬间,鬼挥手把刚坐起来的余于死死按在病床上,冰冷的骨掌卡住余于的脖子,仅有的左眼透露着极其复杂的情感。
他一直以为,自己凭着一腔不知缘由的爱存在了五百多年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可事实似乎并不是如此……
曾经那个青年可以和他温存完了会立刻告诉他下一个任务的目标以及相应可以得到的温柔,而现在这个少年依旧可以用相应的条件交换把身子交到他手上。用体温捂热的温情到底能坚持多久,更何况是鬼他这样根本没有相应的肉体来存住这些温度。
他大口地喘着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肢端颤抖的程度根本不是鬼自己能控制的住的。他只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会带上颤音:
“你当我是玩物也好,和别人上床也好,终归我是因你而生的,我管不了你……”鬼缓缓地说道,“本来在你死后我就应该消失的,但我却继续存在着,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只是一个被留下来的执念,替你杀戮,为你而存。”
猩红的左眼突然间朦胧了,流光划过,一滴冰凉的液体砸在余于的脸上。
“我只是想被你爱而已……”说完,鬼像卸了所有力气一般松开了对余于的钳制,凭空从病房里消失了。
留下余于独自面对这庞大的信息量,满脑子都是鬼这般未曾见过的样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二天一早,文正侨就替余于办理了出院的手续,大概是因为前一天的事,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文正侨帮余于把东西搬回家里,看着余于沉默不语地收拾好一段时间没住的屋子,时不时还不得不站直身子揉揉腰,无言地结果余于手里的工作,把人赶到一边休息去。
余于也没多坚持,扔了抹布就窝沙发里了,看着文正侨忙上忙下的身影,突然说道:“昨天的事就当做没发生吧,我不会生你的气的。”
正在擦桌子的身影停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起手头的活儿,边擦边说:“余于,你能不能听我说两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余于换了个舒服的位置,半躺在沙发上,“就冲我包庇凶手这件事,你早晚得把我抓起来,我们是站在对立面的。”
“你只要把人举报出来!自首加将功补过不会判很重的!”文正侨甩了手里的抹布,朝余于走过去,“我不知道那人应了你什么,但是余于,你要知道,人都是往前看的,恨得再多,失去的东西也不会回来的!”
“文哥……”
“听我说余于,去自首吧。我喜欢你,我信你本性不坏,所以不管判多少年我都会等你,大不了我换个工作,去当狱警,顺带还能多照顾你一点。”文正侨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你只要好好表现,争取减刑,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出来了!”
“回去吧文哥,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你也不用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余于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下一次见面,希望你能狠得下心抓我。”
文正侨愣了一下,紧握的手崩得骨节泛白。
随即,他沉默着把屋子收拾完,赶着余于去休息,这才安静地离开了余于家。
余于一个人仰躺在床上,正想着鬼走了的话,他一个人没办法继续杀下去时,鬼的声音便再他耳边响起,“你还没告诉我接下来要干什么呢。”
余于被吓得一个机灵爬了起来,看着侧躺在床上的鬼,突然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你……原来没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