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又望了一圈周围,猛地坐了起来,顿时拉开被处理包裹好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绷带上渗出淡淡的血迹。
“你干嘛乱动!害我白包扎了啊!”兰生和襄铃一起把他扶起来,一边撅着嘴责怪。
“……屠苏呢?屠苏呢?”苏苏左看右看,心急如焚,额头又上渗出一层冷汗。
“百里公子去追敌方余孽了。”红玉柔声说道,“不用担心,他说过去去就来。你先好好养伤要紧。”
苏苏猛地扯开自己衣服,兰生手疾眼快捂住了襄铃眼睛,晴雪不知所以地眨着大眼睛,看着苏苏惊惶地查看自己上半身,此时他上半身除了下腹部围了一圈厚厚的绷带,并无其他异常。
自己抱着背水一战心态平死一搏的成果,居然真的成功了?看来那止水剑真的不是凡铁,竟能斩破魔障,回复神智……
“呆瓜你干嘛啊?”襄铃一脸嫌弃地挣脱开兰生的手,兰生立刻扯过苏苏胸口敞开的衣襟急道:“你……你快把衣服穿好!”
“这没什么呀……”晴雪淡定地看了看苏苏苏苏敞露的胸脯,道,“和我家毗邻的另一个部族,好多男孩子上身都是露出来的。”晴雪说着扭了扭手腕。
“晴雪你到底住的是什么地方啊!”兰生抱着头哀嚎。
“晴雪……刚才是你压抑住我的煞气吗?”苏苏望向晴雪,刚才晴雪的小动作肯定是因为胳膊酸得很才试图活动筋骨来放松的,苏苏想起晴雪刚才放在他伤口上的手,心里一阵内疚。
“是的,你的情况和苏苏很像,我在想我能不能帮上忙,没想到真的有用。”晴雪开心地笑了起来。
“谢谢。”苏苏不由得压低了声音说,晴雪展颜一笑:“小石头不用这样客气的,这是我们家乡的法术,对我来说也不难,当然要帮忙啦。”
苏苏定定地望着晴雪天然纯粹的笑颜,一边想起了屠苏,想起他的种种,不由得低声说:“能遇到晴雪,真是太好了。”
“嗯?”晴雪歪了歪头表示不解,苏苏也不期望她马上就能理解这种看着她仿佛就看到屠苏有了希望一般令人心安的感觉。
“我……先更衣,麻烦你们先出去可以吗?”苏苏坐直了身体说道,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兰生说:“石头脸你也不用太担心啦,木头脸肯定没事的,过一会儿我们都去找他,倒是你,千万要注意自己身体啊,为什么又在伤口上插一剑啊!木头脸要是回来看到你身上再多个洞我们可没法交代啊!”
“……”苏苏只是低头不语,红玉摇摇头说:“公子若是不愿说,自有其苦衷道理,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算多考虑一个百里公子,你也该爱惜自己才是。”
“我明白。”苏苏坚定的神色望向红玉,“请你们相信,不管是之前自毁内功,还是现在二次创伤都绝非我胡乱为之,而是为了……”
为了……那句话应该怎么说呢?明明是呼之欲出的话语,却似乎因为始终未到时候,他说不出口。
见苏苏不语,几个人也跟着陷入沉默,还是红玉先开口道:“既然公子已下定决心,旁人也不便多言,我们先出去罢。”
“石头哥哥,你要开开心心的哦,不然屠苏哥哥也该跟着不高兴了。”襄铃轻轻拍了拍苏苏的头嘟着嘴说,苏苏会心一笑,点点头:“知道了,放心吧。”
等几个人鱼贯走出房间,把门关上,苏苏才深吸一口气,说真的,虽然经过的时间不长,但是昏迷前到昏迷后他感觉自己像是跨越了死亡的峡谷获得新生一般,屠苏说的没有错,他得承认,很多时候他比屠苏幸运很多,比如现在,大家围着他嘘寒问暖的时候,谁在屠苏身边,谁与他并肩而行,面对未知的命运和危险?屠苏自然是从不会计较这种事,他只是一直秉持着“手中持剑,方能保护珍惜之人”的信念,贯彻至今,战斗至今而已。
他下了床,将衣袍穿戴齐整,整个人收拾精神了。然后背起屠苏的断剑焚寂,牢牢地绑在背后,提起自己的止水剑,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才推门出来,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盯在他身上,苏苏虽然有点不自在,依然用十分清晰的声线开口道:“我要去找屠苏。”
“我们都去。”兰生走上前来说道,“刚才我们都商量好了,如果真的拦不住你亲自出马去找木头脸的话,我们就都跟去。”
“……”苏苏望着院内众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最好。
“我们……肯定拦不住……你去追木头脸吧?”兰生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
苏苏缓缓点头,用几个人刚好能听见的声音郑重道:”一起去也好。“
“太好了!”襄铃第一个乐得蹦了起来。
“阿翔,是在这个方向吗?”屠苏从屋檐边上轻巧落地,举起胳膊让阿翔停在臂铠上问道。
阿翔昂起头嗷了一声表示肯定,屠苏皱着眉头一步步靠近那棵柳树,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此刻琴川城内已是万籁俱寂,夜色深沉了,宁静的水面上送来阵阵凉爽的夜风,树叶飒飒和水声潺潺以最细微的姿态传入屠苏敏锐的耳中。
一切看起来很正常,就和平常夜里的琴川没什么差别,完全无法用肉眼捕捉附近有什么空间破裂的痕迹。
最惊人的真相往往隐藏于最平常不过的假象下,这道理曾经有人告诫于他,屠苏背靠石栏,望着面前再普通不过的民居和砖瓦,深深皱眉。
他从未跟着苏苏来此地实地勘察过,也不能确定具体位置,不过既然选择相信阿翔,大约就在此处,但……要从何处下手为好呢?
阿翔见主人如此忧心,蹦蹦跳跳地落到地上,在屠苏面前不远的空地上又蹦跳了几下,抬头冲着主人鸣叫一声。
莫非就是此处?屠苏走上前一步抬头向四周望去,阿翔很执着地站在那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屠苏。
如果说这里就是去往另一个空间的入口的话……罢了,权且一试吧,破个障眼法倒也不会对周围环境造成影响,能不能成功还未可知。
于是屠苏对着阿翔所站之处,举起右手捏个诀置于胸前,阿翔速速推开,站在一边看主人施法。
“映虚,吾知汝名,速来相就!”随着话语,屠苏脚下一个明亮的光圈渐渐浮现,放射出耀眼的白光,屠苏将手往前方一指,之间面前再平淡不过的江南水乡画面突然动荡起来,仿佛水面被摇碎一般,在屠苏惊愕的视线中眼前赫然凭空出现一个渐渐扩大的火红光球,屠苏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眼前那光球越来越大,而且不停拉长延伸,仿佛永无止境一般向高空中延展出去,屠苏虽未见过所谓“通天符”,但听苏苏描述那般无边无际的屏障,若是光论高度,大概就是这样?这裂口仿佛是被一把巨大的刀刃从云层之上直接砍了下来,划开一个巨大的伤口,里面可见灼目的赤色光线透过裂隙反射出来,仿佛铸剑的熔炉般。
居然这样就出现了?是不是太容易了点……?屠苏站在这巨大的裂口前犹疑起来,说实话他根本没指望就这么直接找到入口了,本来想抓住一两个余孽拷问一番,或者就算追不到人,也可以摸清其逃窜躲藏的大致位置,却真心没有打算靠一己之力就这样把入口找出来。
不过到了这种地步,难道要回头离开?屠苏望着眼前洞开裂隙入口陷入沉思,虽然入口就这样暴露出来是很可疑,谁知道是不是等他转身离开就又消失了?真的可以等到自己找红玉他们商量好一个完美方案第二次赶来此处再正式行动吗?
如果只是因为害怕意外就放过眼前这个一探究竟的绝佳机会吗?万一……就此永远错过了呢?
屠苏咬了咬牙,朝着那绽放出熔炉般碎金颜色光线的入口走了过去。
前脚踏入,后脚踏入,屠苏先是举起胳膊挡着光线侧过头,等到光线渐渐为眼球所适应了,才睁开眼睛。
他却不知道,在他抬头的瞬间,一只无形的黑色手爪就伸向了他天灵盖,用无形的力量将他半个脑袋都抓在了手中。
——这是哪?好眼熟。
屠苏看着眼前幽暗的洞窟,耳朵可以捕捉到水声滴答,除此之外却静谧非常。
这……不是家乡冰炎洞吗?
认出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屠苏心脏狂跳起来,他不由得握紧手中长剑,一步步往前走去。
好冷……屠苏心里暗想,这地方十分阴冷,虽然有明火照明,但是丝毫不能取暖,头顶上交叉纵横的铁索更添森寒之感,教他忍不住想起曾经进洞的的经历。
难道……
心底一阵战栗,屠苏抬头望着拐角那边紧闭的石门,下意识地有些恐惧。恐惧什么?难道是恐惧可能即将看到的东西?
屠苏回头走了两步,果然跟记忆中的冰炎洞一样,他背后入口处也有石门,只是他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打开,更不要说离开这里了。
这是中计了吗……既然如此,就更没有临阵脱逃的可能性了,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屠苏再调转方向,走向拐角那一边的石门。站在石门前,他心中几番犹豫,那门仿佛感应到了来人一般,自行打开,屠苏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进门是一个藤制升降梯,屠苏怀着忐忑的心情踩上去,果然被送到顶层,走出升降梯往外望去,整个冰炎洞内部尽收眼底,石窟内一圈一圈的栈道沿着边缘螺旋状盘绕而下,正中央吊着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