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溪把吃一半的苹果扔到一边,抱着头滚到在地上。好疼好疼……为什么这么难受……头像要炸开……身体则是被烈火炙烤一般……□□堵在喉咙里出不来,像是要活活憋死一样,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就是这种感觉……曾经看书里有些故事提到这个词语,那时却无法想象什么样才让人活着不如死着,现在……现在终于知道这种感受了……
〔我到底……是为什么活到现在……〕
他在万般痛苦中想起这个问题,冲天的煞气从他身体里升腾而起,黑雾鬼魅般燃起,模糊了视野里的一切事物。
隐约传来脚步声,似乎近在咫尺,他强忍着痛苦从胳膊里抬起头来,他知道,肯定是师尊……是师尊来救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预感这章会被和谐……如果被锁到时候再改吧~
☆、133:23:54 琴川·破
这一袭天墉特色的深紫色下摆,是似而非的即视感,抬头看去,那是一个留着花白长髯的老者,面目严肃眼神淡漠,摸着胡子看着脚边的屠苏。屠苏立刻用最快的速度站起来,依着手中执剑的感受,他应该是又回复到了正常状态。
然而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不再是之前用着的青钢剑,而赫然是那把隐隐透着凶光的焚寂,老者甩了把手中拂尘,横眉怒竖道:
“百里屠苏,你还不知错?重伤陵越在前,杀害肇临在后,作下此般诸多恶事,还有何颜面敢自称天墉弟子?当初执剑长老就不该把你这孽障收入门下,如今看来,将你逐出门墙才是势在必行!”
胸腔随着每次呼吸抽搐着,有某种炽烈汹涌的情绪早已充满胸怀翻涌不息。他举起焚寂指着对面道貌岸然的老者,努力压抑住声音的颤抖,问道:“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他仅剩的残缺的记忆也被拼合起来,逼着他以如此方式再次细细品味一遍。这与偶尔作出噩梦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若是屠村惨事晃眼即过,痛惜一时也罢,可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小的他亲身经历过的最为残忍惨烈之事还要花上如此漫长的时间来让他一个细节也不漏的慢慢回味,这期间挣扎不得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再看一次当年的韩云溪是如何在这场惨祸中彻底心死成灰,蜕变成百里屠苏的。这根本就是在玩弄人的痛苦和记忆吧??在他身上施下此法的人到底是何种扭曲阴暗才要逼着他通过韩云溪那双渐渐死去的双眼再感受一遍整个绝望的过程?这是畜生啊……不,禽兽不如!
“哼……呵呵呵呵呵呵呵……”戒律长老抬起下巴发出一长串冷笑,“莫非我说的有错?百里屠苏,我看你当初死在红叶湖边倒是极好,免得贻害他人!”
“住口!”
什么叫忍无可忍,什么叫出离愤怒,静心修行多年的屠苏此时深刻的感受到了,他怒吼一声举剑劈向“戒律长老”,一剑砍掉了他那颗花白的脑袋,顿时血如泉涌,溅了他一身,他仍不解恨,一剑扎穿了对方的胸口,再一脚踹开,脖子断层喷着血的尸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染红一方土地。
不,这里的地面本来就是红的,就是血染一般的赤红,血液渗透进去就像回归了母体一般,看不出分别。他视野中的一切,天空,大地,似乎连流动的热风都是猩红,而自己身边延伸至远方地平线,林立着数不清的兵器,根本无法目测有多少。
有什么在他体内燃烧着,呼应着他滔天的怒火,又有莫名的痛楚从身上各处蔓延开来,像有好几张嘴在用惊人的速度啃噬着他的肉体,那股无名之火似乎要将他整个人连同那痛楚都一并燃烧起来。他知道,这是他体内焚寂的力量,似乎自己早就不止一次在心中这样想着,烧吧——烧吧——让这焚寂之火,焚毁一切!
“看看你自己——”“戒律长老”的头颅在血泊中冷笑,“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
屠苏在地上跪了下来,捧起那颗脑袋,透过对方浑浊的眼球,他似乎可以看见一个全身被黑气笼罩形容凶恶的男子,他的双眼被赤色充斥,状如恶鬼,那脑袋又开口说话了:“想知道是谁逼你看着一切的?好啊,我来告诉你,在你生命的最后时光,记住这个名字吧。”
“……谁?”
“欧阳少恭!”
“——!”他猛地把头颅摔倒一边,“不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脑袋再次开口狂笑起来,突然他不笑了,那颗头,连同身体一起被突然燃起的火焰吞噬,烧成飞灰,而这些黑灰盘旋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在他面前组成了一个新的形象——此人眉目清俊,乌发披肩,一袭杏黄长衫,笑起来格外温柔,如果不是他身上隐约可见黑色的雾气,屠苏差点以为少恭亲临此地。
“既然到了关键时刻,我且教与你一项额外的娱乐之法,当你见到那个人痛苦不堪被仇恨扭曲的模样时,一定也会感到莫名的喜悦和愉快的。如此可作大餐之余的开胃小菜,不会让你失望的。百里屠苏。”“少恭”低头望着他,眯起一双深不可测的双眼,“你果真没有让我失望。”
“……”
“你不信也罢,我知道你此刻愚蠢到基本的逻辑都无法组织了,就让我来一清二楚地告诉你。”说着他开始绕着屠苏踱步起来,“曾经我一时大意落入欧阳少恭全套,被他百般折磨后不得不听从于他,不过他的确助我良多,与他共事倒也是不错的选择。他替我想出计策,将聚灵丹藏入剑囊,那蠢货居然将它藏于胸前,呵呵呵呵呵——当真笑死我也,一路跟随如此容易,虽然你破坏了我好不容易搜来的衣冠……不过如今也不重要了。我几次三番无法惑你心智,他便想出万全之策,你还记得另一个屠苏身上长了什么东西吧,那正是我与欧阳少恭杰作,他当真通熟人心,告诉我何人可以利用,又该如何利用,有他帮助,本来我将你们一网打尽该十分容易。谁知那林中出了意外,我也元气大伤,这才不得不离开。不过——你知道欧阳先生还说了什么吗?”
他蹲了下来,凑近屠苏,模仿出九成的口吻模样,像极了欧阳少恭,说道:“百里屠苏此人,我再了解不过,他的过去,如今,将来,一切可悲的命运都在掌握之中。既然本不该活,取他性命不过是顺应天命,无甚可悲。你取其躯壳,我要回魂魄,那本是我所有。如此这般,我二人合作,也算有个善终。好歹百里少侠曾与在下相知一场,泛舟夜谈,琴心剑魄之说,如今在下也记忆犹新,就由在下最后送他一程。”
——!!!!!
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他的眼眶猛地睁大,目眦欲裂,攥成拳的双手颤抖不停。
“莫非还不能懂?我来到此世间是什么时候?我如何能知你童年这许多趣事?可悲可叹——当真愚蠢——”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片刻的死寂一般,他看着屠苏衣领之间脸庞之上以迅猛无比的速度爬上一丝丝黑色的血管状物体,最后那根须伸向他蹬得骇人的双眼,刺入他的眼眶——
霎时间地面震动,整个空间都危险地摇了一摇,他身上爆发出的肉眼可见的惊人煞气,冲天而起直上云霄,顿时赤红的天空又染上一层阴霾。
天地变色,星辰泣血——好极,好极,这愤怒,这怨恨,对他而言都是无比美味的食物,就是现在——
“怎么回事?”正在抚琴的乔少恭,清楚感受到地面震颤,虽然很短暂也很轻微,但是这股冲击绝对不寻常,他不由得停下双手,望向少恭。
“看来开始了。”少恭低眉一笑,道,“我们该寻个首席位置,好生观看才对。”
“莫非兄台又有奇思妙想?”
“呵呵,算不得奇思妙想,你也曾居于青玉坛,该不陌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