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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好!死了好!他们三个在阳间还有一堆事撕掳不清呢,死了正好在阴间解决个干净!
可是她这么想,有人不那么想,她立刻看到他的师妹扑过去,以灵体挡了刀煞,阻挡了她师兄自杀的动作。
这怎么可以!叶沉香想,我们三个,合该在阴间把这多年来的恩恩怨怨,全理清了,全算清了,才好!
她就要去阻止他师妹,却不想突然被一股怪异大力抽走,等醒来时,已经回到了自闲山庄,而且,再也踏不出这里半步了!
她被个破道士,困在这山庄里,一困就是六十多年过去了……
哈、哈哈!……
谁能想到,谁想得到,她的晋郎,他的转世会自己再度踏足这自闲山庄!
不叫他血债血偿,怎么甘心呢?……
可恨的是他那师妹死了也给人添堵,竟留了一魂一魄在他的青玉司南佩里,叫她每每迷到关键时刻,都不能得手,无法杀了他!无法让他也像自己一样,永永远远地留在这自闲山庄,出去不得,也投胎不得!
是的,她要他此后,再无可能和他的师妹有所瓜葛;要他此后,日日夜夜,永远只可能对着自己一人!
多好,恨也好,爱也罢,她已经撕掳不清了,但是,便是要痛苦,也要让他也感受感受这双份的痛,双倍的苦!
百里屠苏一路斩杀鬼怪无数,终于追到后院,追上了后山。
那个气势,就算是说他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也不为过。
百里屠苏也知自己这般不大对劲,然终是止不住担心——方兰生只会些花拳绣腿似的招式;方兰生心思并不通透,他被迷惑,也不知能不能自己发觉不对脱身出来;会不会他到的慢了,他已经被鬼怪杀了——杀了,死了。
那是不是,任何与他稍微亲近些,他稍微想亲近些的人,全不会有好结果,他命里犯煞,就当真,害人也害己么?
百里屠苏心里没底。
还在天墉城里的时候,师尊便说他身藏煞气,因此不许他与他人一同练剑,事事都是独一份的……他感激师尊当年救他一命,又教他剑术,是以从无怨言。
只是内心深处,总是在意的,在意因着这煞气,便疏离了多许人。
还小的时候,师兄弟们都远远避着他,也会觉得难过。
待到越长越大了,便习惯了这种状态,惯常独来独往,自己一个人做好每一件事,又以为这也就是自己这辈子的生活常态了……习惯了便好,也没什么不好。
然,等到遇到了这么一帮人,他们知道自己命里带煞,凶恶非常,仍然不曾厌弃,甚至对他大加宽慰……
多多少少,便对这样的日子有了些许期盼,有人在旁打打闹闹,吵个不停,总好过,每每环顾四下,空无一人,无话可说……
百里屠苏敛眉提气,三步并作一步跨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台阶。
“方兰生!”
他一到达顶端,就看到方兰生手里握着把弯刀,作横刀抹脖子状,急得连名带姓的喊了出来。
方兰生手里动作一滞,腰间青玉司南佩又有一道流光掠过,他茫然的双眼望向百里屠苏,挣扎片刻,忽然就举刀砍向了百里屠苏。
………………
第二十五章
百里屠苏见方兰生突然朝自己砍下来,抬手举剑去挡,一抬头,见他瞳孔里似有血光闪耀,心下诧异,喊道:“兰生?”
方兰生根本认不出他,见一刀砍不下,又换了另一招砍过来,无论从他握刀的手势还是砍人的动作都可以看出,这不是方兰生——这是一个用刀高手的对敌路数。
百里屠苏按下心里疑惑,认真对敌起来,却又无法下杀手,那毕竟是方兰生的身体,若是一不小心伤到了,也不是件好事。
他多是防守,方兰生攻击势态却凌厉异常,如不是偶尔会有奇怪的迟疑停顿,百里屠苏已经落了下风了。
百里屠苏寻思着一直这么僵持着不是方法,就找了个他再度举刀攻来的时机,以剑挡刀,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过左手去抓住了方兰生握刀的手腕。
方兰生虽有了刀客的气势,但终归这身体不是整日握刀的,气力上显然不如整日练剑的百里屠苏,百里屠苏抓了他的手,往下一按,虽然不能强迫他放开那把刀,但也能让他那把刀不再发挥作用。因为方兰生的力气抵抗不了百里屠苏的挟制。
百里屠苏制住了他的手,也不放松精神,又在他虎口上狠狠一掐,方兰生吃痛,手一松,手里的刀就被百里屠苏夺去了。
百里屠苏接过刀也不拿着,抬手往后一扔,丢得远远的。
另一只挟住方兰生的手也不松,问:“你可醒了?”
方兰生手里骤然没了刀,眼神里少了猩红血色,但仍茫然没有焦距。
襄铃在后头看得着急,跑过来,“屠苏哥哥让一下,襄铃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百里屠苏防着方兰生又发作,抓着他自己侧开一点,襄铃跑过来,眼底金光迸射,直指方兰生。过了一会儿,方兰生眼底有了焦距,却按着额头,喃喃说着:“我……我怎么会在这儿……文君……师兄这就去陪你……不对,我不是晋磊……我是……”
襄铃使劲拍了一下他的头,彻底打醒他:“呆瓜!区区鬼怪的鬼魅术都能把你迷到这个程度,什么文君师兄的,你哪来的文君师兄!”
方兰生被打了也不做声揉着额头,仍皱着眉。
他身后不远处升腾起一团黑屋,一个衣衫破烂的厉鬼现出身来。
“哪来的死丫头……坏我大事!”
她双目圆睁瞪着襄铃,红玉见了,将襄铃挡在身后,问道:“无缘无故为何害人?”
叶沉香闻言仰头大笑,声音凄厉刺耳,她笑了片刻,才答:“无缘无故……无缘无故?!这个人……就是这个人……上辈子虚情假意骗我!害死叶家满门!我杀他报仇有什么不对?!”
方兰生张了嘴,惊讶地望着叶沉香。
襄铃反驳道:“上辈子……那是什么时候?呆瓜那么笨,还能害人?”
“我恨不得亲手撕碎了他!只可惜……他身上带着佛珠,我不能靠近,要不然、要不然……还有那该死的青玉司南佩!我本可以鬼魅术阴气惑他自尽,几乎成功了……却三番两次被捣乱!”
方兰生蜷着眉,上前半步,“这位……这位姑娘,有话……那个……好好说……我们俩认识?”
叶沉香忽然一改刚才的凄厉和尖锐,低了声问:“晋郎……你问我吗?你可知道,我等你等的好苦……哼哼,我们认识吗,你居然问认识吗?!”叶沉香顿一顿,又高声斥道:“……叶家,爹,娘……全部被你害死,你自己……却忘得干干净净!……你甚至,不记得亲手杀了我吗?”
“我……晋磊……”方兰生半垮了肩膀,他想说我不是晋磊,做出那等害人性命之事的不是我,只是个和我长得有点像的人……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因为方才的梦境太过鲜活,太过真实,叫他一时分不清,到底那是梦,还是真的曾经发生过,真的如眼前这个鬼所说,他做过那样伤天害理的事……
叶沉香冷笑一声,接着道:“哼!你不就是晋磊,晋磊不就是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错认!”
方兰生气势又矮了半截,透出些迷茫神色,只无力地辩驳:“可是……我明明是方兰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