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哈腰的伸手,“宋先生请便,您请便。”
柳莹玉又看了我两眼,皱着眉跟着宋思成走了。片刻还听见她说,“那位夫人感觉好生熟悉。”
熟悉你二大爷!还“好生”?真当自己是古代小姐呢。我烦躁异常的踢了脚石头,布鞋太薄,疼得我呲牙咧嘴。
宋思成很快就回来,领着我去了一间书房。也不知为何,我突然间就不想说话了,情绪也降到了谷底。宋思成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在我面前,这才开口问:“夫人说的朋友不只是哪位?”
“别喊我夫人,要喊也喊姑娘。”
宋思成一愣,浅笑了着道:“姑娘盘了发髻,在下误会了。”
我抬手摸了摸嫌热盘起来的头发,将怀里那封信递过去,“哦,忘记了,虽然盘了发,但是丈夫死了很多年。你赶紧看,看完要是想回信赶紧写。”
宋思成面色有些奇(提供下载…87book)怪,应了一声专心看信,我低着头抠手指头。看眼前的情况,柳莹玉似乎又和他在一起了。他知不知道他后世少了一条腿,知不知道柳莹玉什么话都没说就消失了?前世我比柳莹玉还要漂亮一些,这一世是什么优势都没有了。我也终于有些明白炮灰的意思,炮灰之所以为炮灰,是因为被人当作炮仗点燃,亮给别人看了热闹,自己却化成灰散进风里,连个渣子都不会留下。
“姑娘。”
人的感情真的是很奇妙,都那么久了,相隔一个时空,想起来却还是酸的发胀。柳莹玉,柳莹玉!我绞着手指心里发狠。
“姑娘?”
“嗯?”我松开自己的手指头,茫然的看过去,“看完了?”
“谢姑娘送信,我那位朋友估计还要在你那里住两日。信倒是不用送了,改日我再去拜访。”
“哦。”我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忍不住转回去,见宋思成正怔怔的看着我,眼神有些探究。
我咳了一声,又在怀里摸了半天,掏出那张欠条递过去说,“这是你朋友欠我的工钱和饭钱,你能先算给我吗?”
谁知他看都不看,眉头一皱说:“最近书院开支较大,一时半会儿拿不出几十两银子来。”
“没事儿,有多少给多少。”
“这样啊。”宋思成眉毛微微一皱,我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残忍了。
“其实也不用……”
“我这里有点碎银子,你先拿去花吧。另外书院里倒是有些鸡肉和猪肉,米也充足,你要是不嫌沉可以带走一些。”
我看着他指尖捏着的那两块弹珠大小的银子欲哭无泪,颤着手伸过去,还没开口就听他又道:“姑娘不用太感激,这些以后从欠你的银两里扣掉就是了。”
修长的手伸过来,指尖在我手里轻触一下即离开,我感觉到手心有些酥麻。物理学上来讲,那是静电打了一下,心理上来讲,那是擦出了玫瑰色的火花。可惜此刻我心里只剩冰凉,爱情没了,银子也没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大半个月会白做,这种想法一旦产生,不但没有因为这两块碎银消解反而愈演愈烈。
转身,离开。
“姑娘,我们以前认识?”
我回头,“有可能,一座城住着,你若经常出门,也许会见到我。哦,你说的鸡肉猪肉呢?”
宋思成又是一怔,面不改色道:“后面厨房。”
既然不给银子,那就顺便拿走了他一个篮子,里面除了猪肉和一只鸡,还有油盐酱醋和两只碗两个盘子。临走一再嘱咐,让他去拜访的时候送过去一袋子米面。
07 炮灰的灰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运动有助于排解悒郁,饥饿有助于减缓思考。两间茅草屋出现在眼前时我心中一喜,一天的坏心情都烟消云散。
两手提着沉重的大篮子进了院子,将木栅栏门固定好,转身的时候惊见门口处一团黑,门神似的站在那里。我心里一惊,提篮子的手收了回来,随即在栅栏旁摸了一根棍子。
“喂。”我踮踮脚尖,心里给自己鼓了口气,“一身黑,你怎么又绕回来了?”
黑影半天没动,我以为他会一直站下去的时候他却转身一拐一拐的进了屋。我舒口气扔了棍子,提上篮子快步跟了进去。
油灯亮起来的时候大胡子还站在床边没坐下,拿出来一个烧饼递给他道:“你凑合着吃,我累坏了。”
“银子要出来了?”
我眨巴眨巴眼,看着他几乎皱成三角的眼睛点了点头。
“虽然你信里不让他给,但是人家毕竟是个先生,那是懂礼节,知恩图报的大好青年。我一要他就给了。啧啧,没想到你还有这样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朋友。”
“哼,你若得了银子会舍得买这些?”大胡子扫了眼我正往外拿的东西语气轻蔑。
“错,鸡和肉是书院涮的,碗和盘子是捡乞丐的,甜瓜是山腰上摘得。”我拿着一个绿皮瓜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还挺脆的,虽然瓤有点苦。
“我都不知道山脚有甜瓜偷,早知道早下山了。你别说,老道说的话还真对,赶明我去担土,回来种点瓜果。”
“你打算常住?”
我吐口浊气,眼尾夹了他一眼,极其郁闷的开口道:“大胡子,说真的,有时候我都想半夜起来宰了你。这大半个月我比丫鬟还贴心的伺候你,临了去要银子你还不让给。但凡通点人性的都不会这么折磨自己的救命恩人。”
潇洒的甩了一下袖子,包起两个甜爪出门。
“你去哪?”大胡子语气阴沉。
“去隔壁睡,宋先生的高雅风姿让我突然间想起来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他嘱咐说男女有别,让我离你远点。嘿嘿,宋先生真是贴心。”我又咬了一口甜瓜,回头咧嘴一笑道:“还有,睡前陪你聊天是要收费滴,既然你一文钱都不预支,这项目就取消了。”
“哼,丑女!”
老道的房间有点潮,掀草席的时候竟然看到两条大蜈蚣。我揉揉耳朵,坐在门口啃着甜瓜看月亮。三个有甜有苦的瓜头进了肚子,叹了口气又晃了回去。
大胡子还没睡,见我推门进来“哼”了一声。我回了一声哼,抱着褥子铺到一平米见方的桌子上,头的地方垫了个凳子。因着个子小,除了腿,主干还是能放得下。
背对着大胡子躺好,一面算计一贯铜板的升值空间一面想着,等大胡子搬走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喂,我渴了。”
条件反射的起身,走到门口才想起来今天没讨到银子的事。愤愤的转身,走到床边冲他胸口打了一掌,“降驴十八掌!拍死你!”
大胡子没残的手压在头下,笑哼了一声道:“打错地方了。”
我极其轻蔑的俯视着他,“打的就是驴。”
大胡子半残的胳膊挪了挪,捅捅我的腿道:“那该打这里。”
德性!
出门烧了水,舀了一碗给他。兴致上来将猪肉也剁了,调好料包放进锅里煮着,又添了两把火回屋睡觉去了。
大胡子还是老姿势,见我爬上桌子接着睡,道:“要不睡床?”
“我嫌你脏,多久没洗澡了。”
“也是,明天你给我洗洗澡吧……全身。”
……其实我什么都没说。
宋思成上山的时候我正爬在一棵枣树上翻找被太阳晒红的枣子,一边摘还一边往嘴里塞,宋思成就是在我低头吐核的时候出现在树下的。
枣核飞的又猛又急,直直的扎进他束好的发冠里。我脑子里忽然就出现裘千尺坐在轮椅上,横在山路上的情景。跨坐在树桠上就这么低头看着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宋思成咳了一声道:“在下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