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记得去年河州失陷时,熙州当地的蕃人曾纵火烧桥,差点断了洮水通道。
贸易是战争的发动机,而之前准备的钱币(盐钞)就是发动机的燃料。
李宪承认自己虽了解兵事,但对治国安邦的大政还是不甚了解。但天子对于王安石变法顾虑日益增长,他是知道的。
章越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若是如此,我熙河便可有一年休养生息的机会了。”
李宪道:“咱家知道似河州,熙州,会州,珉州作为前线,屯田不会太广。若是取了洮州,兰州,形势便可完善了,到时候便不怕夏人,吐蕃来打草谷来。”
章越道:“子范客气了,当初在熙州时你我相得益彰,如今你再到熙州赴任,章某乐意之至,如今我便代熙河两百万军民敬你这杯酒。”
二人见礼,章越请对方在路亭里坐下。
而熙宁时,泉州岁入已是相当惊人。
而这时候李宪已是抵至了熙州。章越出城十里亲自迎接李宪。
这时候前方迎道的禀告李宪已是抵达了。
李宪道:“枢学咱家还有最后一问?此事也是咱家私下问你的?”
听了李宪这话,章越知道官家还是没死心。
变法说到底还是分蛋糕,贸易和战争才是作蛋糕,这也是检阅变法成果的标准。
“只要熙州今年没有战事,开荒也差不多了,你看这里的河谷都种上了稻谷,要是夏国今秋不从兰州来劫掠,我便可收得军粮。”
他笑道:“也没什么,如今熙河就是二事,一则屯田,二则商贸。”
章越远远地看李宪这个气度,倒颇似后来电影里看到的东厂厂公那等。
这一天下了一点小雨,远处的山峦正泛着流云,洮河的河风吹起河边的青绿色的稻田,上百蕃人们冒着雨正在河边营田,一旁则是汉人的老农蹲在田埂上,教授蕃人如何耕种。
顿了顿李宪对章越道:“陛下托我带话,与西夏议和后,今年不会有战事,你正好可以用心经略以图河湟恶。”
李宪道:“屯田我知之,商贸是什么?”
他觉得一个平河湟策已是惊世骇俗,没料到后面还有……
收复汉唐故土是大义名分,而要打通贸易,重开丝绸之路,使陆上商贸畅通无阻!让西域百姓都说中国话,使用上咱们大宋的盐钞,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章越笑着摇了摇头,官家还真是执着啊,自己碍着李宪的情面却不能不讲。
“三年前这里还是满怀恶意的生蕃出没,如今这里能够蕃汉一家,全仰仗枢学的经略。”
章越只好估计是相公政务太忙,给忘了……
章越又给王安石写了一封信,详述了自己在熙河屯田养兵及重开丝绸之路的想法。
“眼下看似风平浪静,但久了弊端一定会爆出。如今陛下也该感觉到了。”
李宪略擦过手脸安坐后,虽是一路风尘仆仆之状,但仍是与章越道:“我这次出了秦州,经过通远军再到渭源,最后翻过鸟鼠山至熙州。”
没好处的事谁干?
我花了那么大的气力,只是为了平夏而已?两败俱伤的事,绝对不干。
似章越这等第一流的人才,何尝不是天子心底的宰辅之选呢?
章越对李宪道:“子范,我与你说一句推心置腹的话,王相公这次的变法,你也看到了,虽说颇多建树,但其下问题颇多,究其看来是用新的问题掩盖旧的问题。”
为何要重开丝绸之路,还是要回到章越之前平河湟策上所言的‘强己,才能弱彼,欲害彼,先利己’。
路亭内摆下接风宴。
为了方便大食商人定居,朝廷还专门在泉州设立的蕃坊。
章越看了身旁的蔡京一眼,赞了对方这个接待地方着实是选得好,真不愧是自己的‘秘书长’。
“我一路沿着渭水,洮水而行,一路所见到处营田之景象,与我三年来熙州时大有不同啊!”
章越欣然,当初正是因为屯田的问题上,二人观点一致,这才使得二人在熙州相处的日子无比融洽。
“就是重开丝绸之路!”
李宪笑道:“那么枢学士可否与我说一说?枢学士的平河湟策,我拜读了真是平夏第一策,不仅是陛下,两府执政看了无不赞赏的,甚至这一次与夏议和也是听从你的意思。”
李宪问道:“若王相公罢相了,枢学可当归朝继之?”
章越心道,就算王安石现在罢相,也轮不到自己为宰执啊。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如今只差‘四入头’一步。
而且李宪这么问,说明官家心底将自己已纳作宰相预备的人选中了。
章越略一思索,然后手指着洮河边广袤的屯田对李宪道:“良田千顷,不在一亩。既有远志,不在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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