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泰山平日与王安石的关系就是如吕惠卿所言‘小异但自固’。
这是政治中很重要的一个生存诀窍。动则掀桌子和逆来顺受的官员，早都被淘汰了。
说着章亘便带弟弟下去了。
至吴府后，十七娘带着章越先见李老太君。
王雱道：“不过走一步算一步，文约，你听好了，谁是自己人，我一清二楚。之前吕六的事，你办得很妥当，不过此事不能放。”
……
王府之内。
章越进入书房，见老泰山正一脸严肃地坐在椅上。
十七娘道：“此间没有他人，官人与我实话实说，真是如此吗？”
章亘毫不犹豫地道：“是娘亲！你且少生气。”
王安石半躺在榻上，他的病情确实没有痊愈，今日也是勉强支撑。
何为权力？
王安石道：“好了，且收起这些话。为国荐才乃宰相之任，这些年变法有所失，也是老夫用人失察所至。”
邓绾也是一门小心思，他要入中书，担心章越与他争，正如之前担心章惇与他争一般。
过了片刻，爬墙根听了半晌的章亘便道：“我就知道平日娘都唬我们，她倒是从不跟爹爹吵。”
章亘笑道：“说得好，这才是亲兄弟么！走，咱们下双陆去！”
“官家又何尝不是呢？”
有这样一个问题做了诠释，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岛上，一共有一百个人。你手里有一支手枪，枪里只有五发子弹，你要如何管理其余九十九个人？
说完邓绾即匆匆告辞离开。
听说王安石身子康复，重新回朝视事，邓绾，吕嘉问，练亨甫第一时间都赶来相见。
李老太君见了章越，十七娘便道：“从未见过你爹爹生了如此大的火，三郎，你到底是怎么了？”
不久后章越十七娘备车赶往吴府。
邓绾很想说，我不行吗？曾布，吕惠卿，章惇都被罢了，如今新党里除了他还有谁更有资格接王安石的班？
章越道：“娘子是我一时糊涂，老泰山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又岂敢有他念，只是国家大事不得不论。若是无隙，则令天下人以为我与老泰山结党……”
章越吃了一惊，王安石反击来得这么快。
这就是很好的解释了，为何王安石要罢蔡挺？
谁叫你在关键时刻与陈升之一起作了错误的表态。
“这一次与吴史馆抵触，八成也是翁婿在天下面前演的一出好戏。我们切莫上了他们的当。”
王雱道：“非吕六上疏之事，令丞相心灰意冷。你可知这一次章三回朝是谁推举的？”
章亘摇了摇头道：“爹爹，我已长大，你有什么话且说便是，我且在这里给你们评论道理，万一闹起来勉强也可拉住。”
章越关上门后，吴充示意章越坐下，沉吟一番后叹道：“王介甫已是决意，改让曾孝宽出任枢密副使接替蔡挺。”
吴充道：“我与介甫相交多年，怎不知道他是如何人。其间既有不得已而为之，也有性子使然。”
章越径直去了吴府书房，这一次吴府下人见了章越都是各个避开。
章越走进书房后，便听身后的吴安诗责吴安持道：“何须如此客气，我早便说了我从没有信过他……”
吕惠卿上疏相攻，严重动摇王安石的威信，这时候蔡挺冒出头来，不干你干谁？
权力的权威就是不容许挑衅。
不能解决眼前的挑衅者，下一个挑衅之人也就在眼前了。
章越看了一眼正在看戏吃瓜的两个儿子，当即道：“你们先下去，我与你们娘亲有话要说。”
章越道：“老泰山，丞相还是好说话的，只要面上不反对他死，私下里言语并不计较。”
难道在曾布，吕惠卿之后，王安石有意用章越日后代他主政。
或者这是官家的意思？
王雱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再如何王安石也不会选章越作为曾布，吕惠卿之后主张国事。他自己也是坚决反对这件事。
不过次日，王安石让人将马上要刊发的三经新义给章越看过。
此事让王雱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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