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认识他,他叫何斌,是我们牛教授新招的研究生,长得普普通通,扔在大学生堆里就挑不出来。成天和他那帮趾高气昂的师兄师姐跟在牛教授屁股后头。
“你是某某教授的研究生。”我说:“某某教授教我们刑事诉讼法。”
我们开始聊关于牛教授的话题,他跟我夸口,他跟牛教授关系如何如何好,他们经常在一起喝酒。这让我心动不已,我也想变身男的,跟牛教授称兄道弟。
聊到食堂开饭,我跟他道别,说我要去吃晚饭。我拿了饭卡到食堂排队,这学期,食堂为我们准备了餐盘,虽然有些脏,但懒得拿饭盒的时候,只能将就了。有人拍我的肩膀,我一回头,是何斌。他把我叫出去,说请我吃饭。我说不用了,他苦口婆心,非要请我吃饭。我心想一顿饭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也想跟他套套近乎,没准可以借他接近牛教授。
我以为他会请我吃食堂的炒菜,比大锅饭高级一点,谁知他带我到外头,吃麻辣烫火锅。他点了两瓶啤酒,给我也倒了一杯,我一口也没有喝,只是问牛教授的事。他说牛教授经常去他租的房子里喝酒。吃完饭,他让我去他的出租屋一趟,说什么东西拉下了,让我陪他去拿。我心想这人怎么回事,一顿饭他就想怎么着啊?一顿破火锅,我又不是吃不起,这么恶心我。我忍不住拿他跟徐文清比较,心里不禁委屈,他凭什么以为我是随便的女人。我突然深深地思念徐文清,我觉得何斌亵渎了我对徐文清的忠贞,我对徐文清一直都是忠贞不二的。我常恨没有人追我,可真正有人搭讪我,却让我发觉了我对徐文清的忠贞。
我说我不去,扭身就走。我回自修室收拾书包赶紧走,出门撞见了杨爽,她问我为什么慌慌张张。我有她做盾牌,就不着急了,说:“你想不想听?”
“想听。”
“到外面去说。”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她直叫恶心。“你怎么什么人都遇上啊?”
她说的是上次,上次我在图书馆跟一个男孩聊天,说起我小时候撕课本折飞机的事。那是上学期快考试的时候,我的书占了自修室的位置就不挪窝了。我每天去,位置上就多一个纸飞机,一天一个,我扔也不好,拿走也不好。桌面上有三个飞机的时候,我崩溃了,决定撤到冷飕飕的教室复习考试,差点没把我冻坏了。
就这样,寂寞无聊的我连图书馆都不能去了,在春暖花开的季节,我只能躺在床上冬眠。
春暖花开的季节。我们老家的春天特别短,过年的时候就有人穿着短袖招摇过市。除了春寒料峭的几日,3月底四月初就可以穿裙子四处晃悠了,5月份基本就是大夏天。但是,G城的春天,则是慢慢吐露芬芳。先是桃花一两朵抢上了枝头,一夜之间,整棵桃树争奇斗艳。有人欣赏也好,无人理会也罢,一到时候,桃花照旧开放,开得如火如荼。等到桃花渐落,树叶才谦让地爬上枝头。早上有课的时候,我就早早地去,坐在桃树下背一个小时的英语单词,再去教室上课。我们班同学特会踩点子,八点钟上课,七点五十分才陆续有人来,八点多钟还有人蜂拥而进,七、八个人,都是一个寝室。大家都爱往后面坐,摊开路上买的都市报或者晚报,一份报纸好几张,大家就传着看,看完了互相交换。我从不买报纸,就靠抢别人的看,小道新闻、娱乐八卦数起来头头是道。比如什么“酒后尿床丢丑,操刀杀人灭口”之类,笑死人。除了看报纸就是听音乐,蚕虫老师的课我一般都听音乐,音乐就像一堵无形的墙,我不一定要听歌里唱什么,我需要有个声音吵我的耳朵,听不见外界的嘈杂,我的心灵就安静了。
上完课,我和周雁一起去吃饭。
“我们寝室的谢小静也搬出去住了。”周雁说:“昨晚她们在讨论哪种牌子的安全套比较好用。”
“天哪,你们寝室真无敌!”
“她们个个都有男朋友,只剩我孤家寡人。”
“前段时间你不是说有个老乡对你有意思吗?”
“我们来往了一段时间,后来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接。我们就没有联系了。”
“真过分!”
“无所谓!”她洒脱地说:“我给他发短信说,‘失去你,也许是我的幸运;失去我,未必不是你的损失。’”
我觉得她说得太好了,反正徐文清从来不属于我,我又何必忧伤。失去我,他上哪里找这么好的情妇,不跟他吵,不跟他闹,不乱花他的钱,从来不惹他烦。
“没事,你以后找个更好的。”
“我肯定能找个更好的。”她倒是自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