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骑兵那里还没有消息么?”
“是,大人。”副官拉诺斯·博格哀叹一声,给出个根本无法带来宽慰的答案。
惨白的月色笼罩了整个渡口初秋草木尚且葱郁的风景。
菲利特的命令很快被落实下去,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亚格兰军营的规模扩大了一倍,夜空里飘扬的旗帜和闪烁的灯火,暗示了这是一支战力不可小觑的队伍。
按照皇帝的意思,代表亚格兰皇族的鹰隼黄旗并没有为了掩饰什么而被降下来,依然飘扬在军营的最高处。
菲利特带着小队卫兵飞骑到了中军帐前,抬头望了眼头顶张扬的鹰隼旗,似是几分无奈的叹了口气,认蹬下马,踏进帐篷去。
皇帝波伦萨·亚格兰正在案前端详星罗棋布的沙盘,昏暗的灯光打在完美而无懈可击的俊脸上,辨不清喜怒,只于儒雅之中揉进了几分淡定泰然。
禁卫军军长费兰·皮瑟斯上将软甲佩剑,装束齐全地侍立在侧首帐前,酷肖女子的阴柔五官与冰冷的甲胄相互映衬,妖冶与肃杀彼此萦绕,虽不强烈,却足以叫人徒生寒意。
菲利特清楚的认得他腰中的佩剑唤作“血蔷薇”,平日不轻易出鞘,一旦破空则必然饮血。
那是大战将至的前兆。
“动作很快,都布置完了?”仿佛是留意到他的道来,皇帝蓦的抬起头,勾起优雅的唇线来。
“营盘规模翻了一倍,应该可以迷惑他们一时吧?”菲利特苦笑,“不过陛下,您的鹰旗实在是太扎眼了。”
“弗雷安公爵之所以大胆把几乎全部的人马集中到这里,显然是冲着朕来的。”皇帝轻笑一声,“去掉鹰旗反倒是欲盖弥彰了,倒显得朕怕了他们。”
扫了一眼一脸严肃的帝都军军长一眼,他收敛了笑意:“只是没有想到,蓝德尔居然给朕迟到了。”
“应该是碰上了难缠的对手,这也许也是弗雷安这次军事行动的盘算之一。”菲利特深吸了口气,“他倒是能抽调出那么多的人来。”
“现在来看,对峙在拉格龙河主干道对岸的那些营头,早就被他抽空了,海因希里卿应该有所发觉才对。”
“陛下的意思是……”菲利特心思一动。
“西防军将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分出相当一部分的兵力来救朕,要么,”皇帝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不可名状的光芒,“倾尽西防军一切可动用的力量,冲破拉格龙河对岸薄弱的防线,然后从后面包抄离江渡口,当然,这样的话,他不一定能够赶得及。”
费兰·皮瑟斯斜飞的凤目微微眯起,闪着妖冶色彩的冷色流光一晃而过。
“你想到了什么,费兰卿?”
“从战略上说突破拉格龙河主干道防线包抄离江渡口,比起直接分兵驰援要容易的多,而且这样一来,我军目前所在与枪骑兵攻克的地带连成一片,遥相呼应,进可攻,退可守,一旦长驱直入古格境内,将是一场的莫大的武勋。”风华绝代的美战士垂下漂亮的眼睑,抿起唇,“也正是因此,海因希里军长将面临极大的诱惑。”
“费兰!”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之后,菲利特顿出一把冷汗。
从后包抄离江难度不大,却要面临时间上的考验,但反过来说,即便皇帝在这场战役不幸丧生,出兵驰援的西防军也并不会承担太多实质性的责任,在与中央的交涉中,手握重病的海因希里·索罗反而拥有足够的主动权。
出身禁卫军的费兰,在野战方面也许逊于同时代的其他将领,然而见惯了宫斗与政变的他反而对于权力的争夺与阴谋分外敏感。
仿佛是洞测了两个人的心思,皇帝仅是浅浅的勾了下嘴角,站起来,手指轻轻扣了扣沙盘:“无妨,轻重缓急,他分得清。”
抑或,就此试探一回,也无不可。
当然,这话,只在年轻皇帝的脑海徘徊了片刻,嘴角仅浮现出几丝莫测的弧度而已。
“弗雷安将所有赌注压到朕的身上,相信不久就会发起猛烈的攻击,在蓝德尔的枪骑兵、海因希里的西防军从外围突入之前,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波伦萨·亚格兰从书案后面缓缓的踱到帐门口,夏末夜里的微风拂过海蓝色的发丝,苍冰色的眼睛里揉进了肃杀寒冷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复苏中……亲们给点鼓励吧
第53章Chapter52激战
已经废弃的格伦渡口位于拉格龙河主干道的西岸,自从拉格龙河成为两国国境线之后便因为双方的军事驻防而废止了摆渡这一古老的通行方式,亚格兰的西防军与古格的龙骑军团,隔岸相望,时不时便有小规模的流血冲突发生。而今,除了留下防守西防军区的20万人马,海因希里·索罗将余下30万的重病全部集结在格伦流域沿线,错落绵延的水寨在黑夜只剩下黑压压的影子,仿佛丛林里涌动的巨蟒。
入夜时分营盘和战船的各个角落相继点起暖色的灯火,沿着狭长的河道蜿蜒着向远处延伸。
海因希里驾着一页扁舟来至第四师团的旗舰上,极目远眺便是对岸绵延数里的水寨与战舰,一字排开,隐隐可见飘扬的旗帜猎猎作响。
“准备的如何?”
“箭矢、火药、滚木……都已经准备妥当,小艇千艘,战舰二百,全面进入战备状态。”第四师团统领凯德·里昂中将,本是西防军中资历最老的宿将,年纪已过半百,精神依然矍铄,声若洪钟,隐隐透着大战降至的兴奋。
“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敌军的封锁线,然后沿河上驰援离江渡口,凯德中将阁下,此事关系陛下的安危和我军的荣誉,切勿掉以轻心!”
西防军年轻的军长冰蓝色的眼睛落在面前肃立的一干将官身上,平日的温文儒雅揉进了几分严酷的冷峻,“凯德中将阁下,您是西防军的宿将,我将第四、第二师团的指挥权交付与你,相信以你能力,不会令我失望。”
凯德·里昂高大的身躯微微一凛,他对这位年轻军长的印象并不算好,但也不得不承认,从西南军区哗变到一系列军务整顿,这位出身索罗家的贵族少爷刚柔并济的治军手段令积重已久的西防军上下面貌焕然一新。
“请大人放心,下官等一定全力以赴!”年老的宿将一个敬礼,身后齐齐响起整齐的附和声。
海因希里默默地看了他们许久,将手举过肩头,敬礼:“一切拜托了!”
倏然转身,白色的披风如雪,卷起一道漂亮利落的弧度。
海因希里乘着小船一路来到墨本水荡的岔口,百余艘小艇和十几艘中型战舰,以及直属的第三师团已经在那里集结完毕。
扯掉了旗帜与番号,仅有微弱的火把映亮了肃立在各个要害位置的将兵坚毅的脸颊与手中冰凉的剑刃,徒增森然的感觉。
海因希里背着手抬头打量一下眼前严谨的阵型,跳下船来踏上中央一艘中型战舰的甲板。
“军长大人!”副官安诺德向他敬礼,“第三师团整队完毕,请示下!”
石青色的长发被夜风猎猎的扬起,平添肃杀的气息。
西防军年轻的最高长官扫了一眼水域里整装待发的军舰战队,戴着白手套的左手向上抬了抬,作了个出发的手势。
墨本水荡是位于格伦渡口西侧的一条岔道,本质上是拉格龙河为数不多的支流之一,只是相对于主干道充沛的水量和宽畅的河道来说,这条小水荡不过是粗犷动脉分出的毛细血管罢了。而有所不同的是,由于奇妙的地势作用,这条小小支流离开母河之后又在临近离江渡口的低洼地带汇入了拉格龙河,而水荡本身因为常年被茂密的芦苇遮盖,使得很多人忘记这块水域的存在。
他们理所当然的不会想到,这片几乎被人遗忘的水域成为海因希里·索罗上将通向离江渡口最为便利的捷径,水道两旁繁茂的几乎淹没旁人视线的芦蒿成为这支数量不在少数的舰队行动的天然屏障。
“海因希里少爷?”
“什么事?”
千帆竞渡,体型修长的小艇飞快在芦苇之中穿梭,灵活轻巧的剖开夜幕下黑蓝色的水面。
海因希里站在战舰的船头,极目而眺,漫不经心的打理着腰间佩剑上面的丝绦。
因为墨本水荡的水域并不宽敞,不适于大型战舰穿行,所以海因希里特意选用了行动轻巧灵活的小艇和中等型号修长身形的战舰,甚至不得不舍弃了自己的旗舰“海鸥”,而选择一艘中型战舰作为自己的临时指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