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t!”(妈的)
李易之脱口骂了出来。要不是李易之刚才挡了一下,卷毛少尉也逃不出去。他知道卷毛是怕犯人跟出监号,可也不能把手下反锁在监号里呀!平时嘻嘻哈哈,到了紧要关头就自顾自,这算什么长官!
李易之来不及多想,摘下钥匙想打开铁门,太迟了,十几个犯人已经围过来。最前面的一个已到了李易之背后,他见李易之往外跑,以为他害怕,朝李易之后脑就是一拳。
李易之觉得脑后一股凉风,急忙往下一缩身子,那犯人的拳头打在铁门的小窗口上,把玻璃打得粉碎。李易之觉得浑身的血往上涌,不玩命不行了!
他双手握住铁门把手,以增加支持力,抬起右腿朝后面用力一蹬,那犯人被玻璃撞破的拳头刚收回来,心口就重重挨了一脚。
在武馆练武时,李易之能赤脚一下踢破六块木板,这时有门把支撑又穿着皮鞋,这一脚的分量可想而知。只见那着了道儿的犯人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势往侧面一歪,脸皱得像个苦瓜,吭不山声来却抖成一团。
搏击不像相扑摔跤那样靠一股子蛮力,而是要快、准、狠,不论多大块,如果被人重创要害部位,自然失去战斗力。
李易之端倒了第一个,得空转过身来,看见犯人正一个个拿着拳击的架子围着他。其中一个闹得最欢,摇头晃肩,错前错后地蹦着,看样子还真练过,那是八字胡。平时讲上帝,讲圣经他一套一套的,这会儿出了乱子,他带头掺和比谁都闹得欢。
八宇胡眼露凶光,跃跃欲试,摆出决斗的架势。他先虚晃了两下,接着用左手护住面部,右手一记直拳,直朝着李易之鼻子捣来。
李易之牙一咬,也豁出去了,不管平时关系如何,既然八字胡先叫了板,那就拼个死活,见个高低吧!他知道黑人的西洋拳功夫不浅,刚才那犯人一拳打碎的可不是普通玻璃,而是里面夹着钢丝网的厚玻璃。击碎这样的玻璃,拳头上的力量至少也得有200磅。
李易之见八字胡朝他面部击来,急忙纵身一跃,照准八字胡咽喉就是一脚。武术中有一招叫白鹤吞剑,是用食、中两指戳敌方咽喉,十分厉害。李易之这一脚可又比手指重了许多,他皮鞋上有钢铁包头,八字胡浑身一软,顿时散了架子。李易之跟着又是一脚,正踢在八字胡太阳穴上,八字胡像个倒了的麻袋,重重砸在地板上。
“哇,这小子疯了。小心,大家小心!”
“上,一起上!”
犯人们嗷嗷叫着。他们一看单打独斗不是对手,迟早被各个击破,便互相吆喝着一起扑了上来,想像打美式橄榄球一样,把李易之压倒在地。李易之就怕形成这种局面,他寡不敌众,论力气可不是这一群人的对手。他刚一分神,眼角就重重挨了一拳,立刻一片粘乎乎的东西贴在眼睛周围,那是血。他也顾不上是哪个犯人打的了,反正周围都是来围攻他的,有谁算谁吧。
李易之提起右脚,向下45度一个侧踢,正蹬在一个犯人的膝盖上。他猛一转身,又就势用左脚向另一个犯人踢去,就听“嘎叭”一声,那犯人的一条腿像铅笔似的从中间折断了,犯人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犯人们见李易之勇猛,知道只要有空间就绝不是他的对手,于是后面的犯人也不顾前面犯人的死活,使劲向前推挤。李易之周围塞满了犯人,再也没有空间可以施展,他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又有几个人上来,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拳头雨点般地落在他脸上。身上。他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片嘈杂之中,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个犯人怒吼着扑上来,双手使劲揪住李易之的衣领。
一瞬间,李易之突然清醒了,他看到眼前是一张黑锅底似的脸,那翻着白眼仁的目光中不再有恐惧,只有仇恨。
李易之一下子记起来,是他,是那个自己亲手从赌场拘捕的抢劫行凶犯,好像叫什么鲍比。他什么时候转移到第七监号来了?
鲍比冲着李易之发疯似地吼叫着,可李易之什么也听不见,他的意识又模糊了。
李易之摔倒在地上,本能地用双手护住头部,浑身缩成一团。犯人们略略散开一点,鲍比操起一把折叠椅,专门朝着李易之的头砸去,边砸边骂:“操你妈的中国功夫,操你妈的中国功夫!”
李易之已经不知道痛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躲在一个黑匣子里,黑匣子越缩越小,越缩越小,一下子缩进地里面去了。
完了,就这么完了?爸爸、妈妈、杜迎、津津,不能照顾你们了,我要先走了……
就像被关闭的电视屏幕,一切信号随着那亮点一闪便消失了。李易之觉得自己从地上飘起来,飘到半空。
他看见一群警员冲进监号,一群犯人被铐走了;
他看见他和老越南浑身是血地躺在担架上。直升飞机飞来,运走了两名重伤的犯人;
他看见救护车又载着另外两个腿骨骨折的犯人,风驰电掣般向医院驰去;
最后,他看见来了两辆救护车,带走了自己和老越南……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十二)“面包会有的……”
听到李易之受伤的消息,杜迎带着津津连夜赶到医院。
监狱的囚车开到机场,载着刚下飞机还晕头转向的老越南的妻子和女儿女婿直奔医院。
老越南三处骨折。家里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人,原以为苦尽甘来,到美国享福,谁知祸从天降,经济上一下子陷入困境。老胳膊老腿的三处骨折,不知何时才能康复。
李易之昏睡了一天一夜后醒过来。他脑部受了震荡,左臂尺骨骨折,遍体鳞伤。看到泪眼婆娑的妻子和女儿,他强忍着脸部的疼痛,挤出一丝笑容,说:“我没事了,别耽心。”
按监狱的工伤制度,因公务受伤的警员最多只能休息45天。45天后还不能上班的话,就得用存假。存的假用完了,就停薪留职,弄不好还会被解职。但不管去留如何,法庭审判时,他们都得出庭作证,当着犯人和家属的面,指认肇事者。这是义务,至于有什么后果,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李易之已经因为作证吃了黑锅底鲍比的苦头,他头部的伤就是这个报仇心切的家伙用折叠椅打的。当时若不是他用手护住了头,黑锅底能敲碎他的头骨,左臂的尺骨就是被他用椅子打断的。幸亏其他狱警听到呼叫,赶到了第七监号,否则李易之便真的魂归西土了。李易之此时才明白,在美国为什么那么多罪犯逍遥法外,就是因为证人怕遭报复而不敢出庭作证。
卷毛少尉从监狱消失了,FBI逮捕了他。他干了一辈子的狱警,想不到也成了阶下囚。他明知自己当了替罪羊,是被黑监狱长父子,也许还有他们背后的更重要的人选中的牺牲品。他当然要把一切合盘托出,不知法官能否主持正义。不过,就算能逃过牢狱之灾,这份差事肯定保不住了,因为用自己的信用卡为红帽子划账已经触犯了监规,FBI不会放过他。管了一辈子犯人,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杜迎真想让丈夫辞掉这倒霉差事,实在不行就回国,干嘛非要在美国卖命!
李易之的伤一天天好起来,杜迎一有机会就说服丈夫。李易之只是微笑着听妻子掰开了揉碎了地分说着,不发一语。
杜迎终于明白易之是“历尽苦难痴心不改”,自己再怎么说也没用,只好由他去了。不过他这次大伤元气,不管他是否听从自己的意见辞去监狱的差事,杜迎也要强迫他好好休息几个月,彻底养好伤,这是她决不退让的,李易之只好乖乖听话,既来之则安之地在医院住下去。
好在李易之在华大的室友麦克就在这家医院工作,他在病理科搞细胞学分析。一有空麦克就来看李易之,两个老朋友还像当年一样,亲密无间。当年麦克曾向李易之介绍了许多美国的文化习俗,告诉他美国人如何度周末,如何结识朋友,还不断地纠正李易之的会话语病,教给他地道的美国口语,真可称得上是李易之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