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德询问着他的意思,阿洛伊斯却无言的退到了建筑物的阴影里。
他不想去帮他。
虽然有塞巴斯蒂安跟在身边,夏尔是不可能真正涉险的,可现在夏尔被一个疯狂的女人追逐着,钢筋架上火星四溅,阿洛伊斯却清楚的意识到,他不想救他。
那他为了什么赶来?为什么要参与这次事件?
不是因为克洛德无言的催促,也不是因为想要接近夏尔。
如果夏尔就这样死掉,或许阿洛伊斯是会难过的。他不希望他死去,却也不愿意去救他。或许他真的是讨厌夏尔的,又或许他只是想看夏尔狼狈的样子。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夏尔·凡多姆海恩伯爵,阿洛伊斯只是想来看看他落难的样子。
这种卑劣的心意是瞒不过恶魔的眼睛的。
“老爷,你、”
“闭嘴!”阿洛伊斯急切的打断了他,“别说、”
不想被任何人说出来。这种低劣的想法清晰的映出了内心的那只恶鬼,如果说出口来,深埋在骨子里的自卑就会一同被翻扯出来,阿洛伊斯就会永远的被困在原地,直到被这只恶鬼撕成碎片。
“我要去获得我一个人的幸福!!”高台上女人疯狂的叫喊声清晰的传来,她胡乱的点着火,不停的嘶喊,“只要大家都死掉,我就可以幸福了!!”
“唔、”阿洛伊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爱我的人为什么不都去死?
——卢卡,如果大家都死掉,我们就可以幸福了。
珍视,怜惜,爱意。
这个女人和他渴望着相同的东西。
露出丑陋的痴态,任由自己胡作非为,带着不为人知的无助感,自甘堕落。
这样是不对的。
阿洛伊斯很想大声的对她说,这样是不对的,因为大家都死掉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单着,恐惧着,最终也没能好好的生存下去。没有人会去在乎一个卑劣、除了咆哮渴求以外一无是处的灵魂,这么做的结果只有丑陋的死去。可他却不能很好的说出口,因为他躲在别人看不到的阴影里,甚至没有走出去的勇气。
直到现在,他还在原地停止不前。想看夏尔难堪,难以控制的希望他落难,即使心里知道夏尔选择了更需要勇气的生存方式,他仍然不愿承认自己的懦弱。
他没有资格否认她。
他和她一样。
胆小的阿洛伊斯又回来了。不知所措,想去抓住身边任何一根稻草,可身旁却只有一只真心漂浮不定的恶魔。
“与其叹息,不如反抗。与其懊悔,不如前行。”
夏尔的声音传过来时,毫无预兆的,阿洛伊斯笑了。看着阿洛伊斯苦涩的笑脸,克洛德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捂他的耳朵,却被阿洛伊斯无言的推开。
这似曾相识的景象让克洛德突然怔住。
有一条线在脑海里连接起来,模糊不清,却不容忽视。
“舍弃未来,失去梦想。即使饱受绝望的玷污,也毅然挥掉过去,与现实抗争,绝不会失去自身的高尚。”
夏尔的声音比往常听起来激动得多,胸腔里莫名的鼓动让阿洛伊斯笑着笑着眼泪就又流下来了。即使这样,他还是瞪大眼睛,仰头去看高台上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宁可被刺痛也不闭上双眼,他默认了伤害,只是因为渴望。
那条线逐渐变得清晰,克洛德终于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那一天坐在圣台上的少年或许只是在想,靠近一点,也许就能碰得到了——所谓的神,和没能实现的愿望。
阿洛伊斯并非毫无信仰。
克洛德觉得胸口像是被点燃了一小撮火焰,他把这种灼烧感归结给了周边过高的温度,但他最终还是胡乱的抹掉了少年脸上的眼泪,这才终于觉得舒服了一点。可当阿洛伊斯默默的转过头时,他却慌忙撇开了视线。
他不想去看阿洛伊斯红着的眼眶,那让他心烦——但却不厌烦。
这种矛盾才是真正让他畏缩的地方。
无故遭到回避,阿洛伊斯用力的抽了抽鼻子,再度把头转向一旁。
这只恶魔现在脑袋里一定满满的都是夏尔·凡多姆海恩。阿洛伊斯心想。的确,那么耀眼的灵魂,连自己都忍不住向往,克洛德怎么可能不想要呢。
他显然曲解了克洛德的躲闪,只觉得更不想看到那只恶魔的脸。
他以为克洛德也是一样。
不如就任那两只恶魔挣个头破血流,不管最后是谁吃到,结果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漫长的等待直至收获,真正把灵魂吞食下咽的那一刻过去,剩下的究竟是满足还是空虚,只有恶魔才会知道。
夏尔和塞巴斯蒂安的对话还在持续,纵火犯的女人早就被塞巴斯蒂安轻而易举的制服,他身边的红色死神也帮上了大忙,虽然举止奇特,但身手却出奇的好。即便最终没能收割女人的灵魂,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伦敦终于又能恢复到以往的平和。
“想被爱,人类为这仅一丝的念头,居然能做出如此狂行。”
“真是白费力气,居然为了名为爱,这种无形无意的事。”
“嗯,是滑稽。”夏尔轻轻的答复,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街上肆虐的火全都灭了,焦黑的印子却不会立刻消失。
死去的人也不会回来,追求幸福的人最终尘归尘,土归土。
“一点都不滑稽。”阿洛伊斯咬紧了嘴唇,“虽然愚蠢,但是一点都不滑稽。”
在泥土里摸爬滚打,虽然从未得到过什么,但是他们一点都不滑稽,他也是,卢卡也是。
见阿洛伊斯已经完全没了精神,克洛德觉得今天应该到此为止,趁夏尔一行人还没有发现他们,就这么带着阿洛伊斯回去,却不想不速之客突然蹦了出来。
“鬼鬼祟祟的躲在这儿,在做什么?”
突然出现的死神带着古板的眼镜,冷硬的线条里透出一股莫名的威严。不远处的夏尔等人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克洛德皱了皱眉,余光瞥见阿洛伊斯已经露出了烦躁的神情。
“阿洛伊斯?”
夏尔没有叫他‘托兰西伯爵’,显然现在也不是做表面功夫的心境。阿洛伊斯也是一样,心烦意乱,现在根本不想和夏尔多做交谈。
“不是叫我自己来查么?”他随意敷衍。
夏尔按了按太阳穴,也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如你所见,事件已经解决了,请回吧。”
“恭敬不如从命。”
阿洛伊斯转身就打算走,却被刚赶到的死神——威廉,出声拦下。
“又干什么?”
没有被阿洛伊斯不善的语气影响,威廉用清冷的视线上下打量了一会,接着突然翻开了一个账簿状的本子,仔细的查阅了起来。
“你的名字?”威廉一边翻着一边询问,阿洛伊斯根本不想回答。
塞巴斯蒂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替他回到,“阿洛伊斯·托兰西。或者,吉姆·麦肯。”
阿洛伊斯眯起眼睛冷冷的盯着他,塞巴斯蒂安不为所动。
“嗯~?怎么了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