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伊斯倏地屏住了呼吸。
——我只是没有把你当成食物。
汉娜极尽温柔的继续说着,“老爷,你只要像现在这样,不要拒绝我,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不要拒绝我。
——像现在这样就不错。
阿洛伊斯的脸色即转而下。
他脸色苍白,低声喃喃自语道,“他怎么会和你说出一样的话。”
“老爷?”
猛地推开了汉娜,阿洛伊斯皱紧眉头,不断的重复,“都是骗人的、他根本就不是因为这样才留下的,那个骗子!”
“老爷!”汉娜隐约察觉到什么,探出手试图把阿洛伊斯抱进怀里,却被对方用尽全力的推了出去。
她温暖的怀抱只会让他更加堕落。
阿洛伊斯咬着牙冲出了房间,光着脚跑在烛火摇曳的走廊上。楼梯一级一级的跑下去,差点被绊倒也毫不在乎,他就像乘着一阵风一样一路狂奔,睡衣的边角被风吹起,转而又消失在下一个弯道。
“克洛德!”
那只恶魔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看他,金色的眼睛里难得的带着疑惑,却在对上他红着的眼眶时意味不明的笑了。
“做噩梦了?我可不会给你唱摇篮曲的。”
“闭嘴!”
阿洛伊斯像头野兽那样扑上去咬住了克洛德的嘴唇,巨大的冲力让彼此的牙齿毫不留情的碰撞在一起,一不小心连嘴唇都被割出血来。克洛德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伸出手来回抱住他,于是阿洛伊斯将身体前倾,把全身的力道都卸下在克洛德手臂里。
两个人的身体紧密的贴合在一起,无意间胸口碰到了夹在两人中间的那柄魔剑,克洛德毫无防备,吃痛的闷哼,阿洛伊斯却趁机更用力的扯住他的头发,把舌头一并探了进去,挑逗的舔过他的舌尖。克洛德从没想过阿洛伊斯回应给他的亲吻会是这么强硬的,不带一点柔媚的风情,和他娇小柔弱的外表完全不同,这个少年的心里也同样的关了一头野兽。
湿润的亲吻声在地下室里格外刺耳,因为夜晚的空气简直就安静的过了头。外面的声音丝毫传不进这间拷问室,于是耳朵里就只能听到吸吮唇瓣的声响,还有阿洛伊斯砰砰作响的心跳。
他放开克洛德的嘴唇,脸颊染上了一层绯红的颜色,瞳孔却带着截然不同的清醒,“你觉得一个吻算得了什么?”他在克洛德警戒的眼神中伸手探向他黑色西裤的拉链,“你以为我是被那个臭老头抓来做什么的?少给我露出那种胜券在握的脸。”
克洛德皱紧眉头看着阿洛伊斯扯开睡衣领口的扣子。
胜券在握,原来在阿洛伊斯眼里他现在仍然是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一个吻算不了什么,他非常同意阿洛伊斯的观点,但想要在一个不安定的灵魂中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想要打乱一颗起伏不定的心,一个吻就已经够了。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阿洛伊斯喃喃自语道,“想要让我动摇的话至少要做到这种地步,”他抬起头露出恶魔一般邪恶的笑,“给我学着点,你这个混账处男。”
☆、崩塌与支点
这大概是阿洛伊斯所有挑衅中最不顾后果的一次,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考虑过如何收尾。就像一个火星,在燃成一片燎原大火之后始作俑者根本就束手无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克洛德吻了他,他就用更过激的行为证明那不算什么,这其实根本就傻得可以,只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这种你一拳我一掌的日子过的实在太久,阿洛伊斯早就受够了这种踩在钢丝线上的生活。他原本只是期望能得到一些细小的幸福,得到一点关注,只要不是一个人就足够了,可碰上克洛德之后一切愿望都化作泡影四散而去,最终他像是一个不可理喻失心疯患者一样把人用链条困住,肆意凌*辱。
这根本就不是他所喜欢的结果。
这几天他总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折磨别人,逼迫自己。他就真的像夏尔所说的那样将双脚都深陷泥潭,不可自拔,一面期待着有谁能把自己一棍子打醒,一面又享受着这种凌驾于克洛德之上的满足感。就像现在,那只恶魔警惕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让他每一个细胞都颤栗起来,他简直已经无药可救。
“出什么事了?”
听见克洛德这么问时阿洛伊斯恨不得一股脑把所有的困惑都说给他听,可仅剩的理智阻止了急切的述说欲求。比起独自烦恼,他更不能接受自己像个穷途末路的乞讨者一样、对一根救命稻草倾尽所有。
这种无聊的坚持或许就是夏尔所谓的‘尊严’。
终于离那个闪耀的发光体更近了一点,阿洛伊斯却一点都不轻松。‘捍卫尊严’果然不如听上去一般像件美好的事,至少他在这一刻确实的体会到了压抑自己的痛苦。他之所以坚持,只是因为他不想在克洛德面前再度变回卑微弱小的吉姆?麦肯。一想到夏尔或许也在抵抗着相同的压力,心里似乎就舒坦了些。
阴暗的地下室里竟然能听到水珠落下时均匀的滴嗒声。
这个房间是没有窗的,不论昼夜,任何一束自然光都不会透进来。克洛德此刻只能仅凭墙壁上的烛火看见阿洛伊斯对光的那半张侧脸,藏青色眸子里一瞬间闪过的兵荒马乱让他短暂的欣喜,紧接着那种无助感便像潮水般从阿洛伊斯的眼底迅速退去,克洛德连那脆弱的边角都没有抓住,莫名的恼火。
他没来由的回想起阿洛伊斯刚刚成为伯爵时的样子,喜怒无常,对他却从不会隐瞒。他只是想把那个脆弱的孩子从那厚厚的壳里重新拉出来,他可以容忍他一脸鼻涕眼泪的揪着自己的裤脚,也不在乎他胆小无措的躲在自己身后。
这些没用的事怎样都好,克洛德想。
他要那个真正的阿洛伊斯?托兰西回来。
“你不可能主动提起那个老头对你做过什么,到底怎么了?”见阿洛伊斯不愿吭声,克洛德沉声试探,“除非你已经自暴自弃到一切都无所谓了。”
“跟你没有关系。”
“没关系你就不会跑到这来发疯。”
闻言阿洛伊斯顿了顿,抬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我走。”
怀里温热的躯体就要退开时克洛德只觉得一股血液沸腾着冲向了头顶。他一把将阿洛伊斯紧紧抓住,几乎就要用力把他拉回来了,却在半途中硬生生卡住,只是把人按在了原地。
——别留下我一个人。
这是阿洛伊斯两年间最常说的一句话,克洛德可以轻易的回想起那时他赢弱柔软的声线。他说他要走时,竟然也是这样轻的像片羽毛,却压得克洛德喘不过气来。
巨大的败北感让克洛德本能的屏住呼吸。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一个灵魂的独一无二,他绕了许多弯路,曲解了这种最单纯的渴望。他也曾经用错方式,因为连他自己都没能意识到这个灵魂的价值。他可以承认自己的失败,但那不应该是无法挽回的过失,至少克洛德认为是这样的。
除非阿洛伊斯把他看成了别的什么人。
克洛德?弗斯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