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灭之。
就连罗小义都看到了,如此嚣张的挑衅,气得他想骂,一扭头看见伏廷,已是冷脸肃杀,浑身杀气。
伏廷一刀解决了一个靠近的突厥兵,偏头朝他低语一句,手腕一转,刀柄紧握,策马冲杀入阵,直取中枢。
突厥骑兵猛然抵挡,却仍被他生生杀出了条道来。
距离缩短,抵抗越强,眼看着伏廷就要杀至阿史那坚身前时,霍然,其身后涌出一批弓箭手,霎时间一阵箭雨朝伏廷兵马袭来。
众人迅速俯身躲避,罗小义抱着马脖子抬眼去看,那一批人身着胡服,看起来就像北地胡民的打扮,也像那日杀入榆溪州城中的突厥兵的打扮,仿若寻常猎户平民,但那绝对不是猎户平民该有的身手。
再去看伏廷,就见他背对着自己,右手一挥。
罗小义立即高喊:“出!”
早已埋伏在此的那支兵马从他们后方拔起,弯弓对空,同样一阵箭雨回敬过去。
他早就想动用这支人马将阿史那坚一网打尽了,但伏廷刚才对他低语了句:等看到阿史那坚的帮手出来了,再动用我们的伏兵。
风起,双方交战在这种地方,尘土弥漫。
那群突然出现的帮手似乎没料到对面会有伏兵,队伍一下松散,竟有了仓皇之感,被杀的七零八落。
阿史那坚嚣张的底气已失,终于抵挡不住继续逃出。
“留下活口。”伏廷命令完,刚要去追,被罗小义拦住。
“三哥,你受伤了。”
何止是他,许多人都已受伤倒地。
伏廷顺着他视线看了眼手臂,小臂没有盔甲覆盖,被支箭擦中,并不深。他咬牙拔出来拿在手里,不是突厥的箭,再在手中一转,却看见沾血的箭尖泛着黑,才眼神微变。
但只一眼,他便抬了头去看战局,那些帮手已被伏兵俘获,被刀押住时,忽然纷纷抽了箭羽在手,刺向了自己的脖子。
罗小义这才发现:“糟了,箭有毒!”
※
大半个多月都要过去了。
仆固部背山而居,感觉不到外面的动向,一派风平浪静。
胡帐里,栖迟端坐着,看着怀中的孩子,这张小脸已经长开了不少,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这个新奇的世界。
“还是没有消息?”她看向对面。
面前一张胡杨木的做的条几,一臂来宽,仆固京恭恭敬敬坐在对面,禀报道:“是,夫人,前线战报是不会送到仆固部中来的,我们自己去打探,也打探不到什么,或许可以请曹将军去走一趟?”
“不用。”栖迟不想曹玉林那么快又去面对突厥人,还是让她好生歇一阵子再说。
仆固京花白摸一下花白胡须,脸上堆出笑,宽抚她道:“夫人放心,连日来部中祭司占卜的都是好结果,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栖迟从不信什么占卜鬼神之事,只觉得以伏廷的为人不该这样,他亲口说的话,不会言而无信。
他说过会来接她,眼看着便要到日子了,竟然一点音信也没有,未免有些奇怪。
帐门揭开,曹玉林从外面走了进来。
“嫂嫂不必对我挂忧,我可以出去探一探消息。”
她早已到了帐外,方才那两句话都听到了。
栖迟看了看她,干脆抱着孩子起身:“罢了,我们自己去他营中好了。”
伏廷的大部人马都在附近,在此吃的都是仆固部中的粮草,再待下去本也有些不合适。
仆固京连忙道:“夫人何不再等等,或许大都护很快就来了。”
正说着,外面竟然真有了马嘶声。
曹玉林立即出去看了一眼,转头回来说:“嫂嫂,的确是三哥的人马。”
栖迟起身,一旁立着的新露从她手中接过了孩子。
她走出帐外,看着阳光下驰马而来的人影,却发现是罗小义。
“嫂嫂,”罗小义抱拳:“我来接嫂嫂。”
栖迟朝他身后看了看:“他人呢?”
罗小义看看她,欲言又止:“三哥……眼下不太好。”
第七十七章
一辆马车自远而来; 一路驶入了军营。
仆固京领着大半族人随行而至; 前后还有驻扎的大队兵马压阵。
车一停,罗小义从前方马上跃下; 快步走至车门旁揭开了帘子:“嫂嫂。”
新露先从车里下来,两手扶着抱着孩子的栖迟下了车,又将臂弯里挂着的白绒领子披风给她罩上。
一旁立即有仆固部里的仆妇上前来; 接过孩子去照料。
颈上带子尚没系好,栖迟便对罗小义道:“走吧。”
罗小义当先领路; 往中军大帐走去。
军营里遭过一场突袭的痕迹已经没了,军帐按序重新驻扎,全员整肃; 兵马休整,持戈的士兵往来穿梭巡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唯有边角几间军帐里不断有人进出; 那里面安置的是受伤的士兵。
中军大帐镇守正中; 守门的两个兵见到罗小义过来便动手揭了帐门。
栖迟在帐门口停了停,走了进去。
入门两排武器架; 地图架横挡在前,绕过去; 后方是一张行军榻。
伏廷仰面躺在榻上; 身着军服; 搭着薄被,双眼紧闭,一条手臂搭在榻沿; 上面绑着厚厚的布条,却还渗出了血迹。
栖迟站在榻前看着他,眉心不自觉蹙紧了。
一路上都在想着罗小义说的不太好是怎样的情形,却没想到这么严重,分明已经昏睡,何止是不太好。
罗小义在旁说:“三哥原本是想自己去接嫂嫂的,但突然躺下,只能由我去……”
他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那日发现那些箭上有毒后,伏廷当即就扯了袖口束带紧扎住了胳膊,又割了伤口放血,而后仍下令继续追击阿史那坚,控制战场,直到回营,才招来军医诊治。
栖迟光是想象着那场面都觉得不舒服,再看伏廷那条手臂上厚厚的布条,不知道他到底流了多少血。
“他是不要命了吗?”
罗小义恨声道:“别的都好说,与突厥有关,三哥必要盘查到底,何况那阿史那坚还刻意挑衅。突厥害了三哥的父母,还想害嫂嫂母子,三哥又岂能饶他们。”
栖迟目光落在伏廷脸上,也许是因为失血太多,他嘴皮发白,干涩地起了皮,她甚至想用手指去抚一下:“军医如何说?”
“军中祛毒为求干净不留病根,历来都是刮筋伤骨的法子,寻常人根本扛不住,三哥虽然能扛,但本就失血过多,撑了几日,还是躺下了。”罗小义尽量将话说得轻巧:“军医说多亏三哥处置得及时,否则恐怕就不是睡着如此简单了。”
言下之意,这已经算是好的了。
栖迟点头,捏着手指藏在袖中,默默站着。
榻上的这副身躯如此高大强健,竟然也会有躺着一动不动的时候。
“这都不算什么,”罗小义咬牙切齿道:“三哥不是因为杀敌伤成这样,却是被自己背后的人害的,简直可恨!”
栖迟沉默着,看着伏廷军服衣袖上沾上的血渍,干了后成了褐红色的一片,那都是他自己的血。
她忽然转头朝外走去,揭帘唤了声新露,让她去将自己带来的中原大夫叫来。
罗小义看她脸色平静,有些不可思议,却又暗自松了口气,毕竟他三哥已倒下了,他还不希望嫂嫂也跟着慌乱。
新露是跑着去的,来得也快。
大夫背着药箱跟随她过来,一脚跨进帐中,向栖迟见了一礼便赶紧去了榻边。
栖迟站在帐门口,隔了一丈远,看着伏廷的脉搏被大夫搭住诊断,随即又被安排施针。
这一切看起来分外不真实,她转头出了帐门。
曹玉林就在帐外站着,眼睛盯着帐门,黝黑的脸上有种木然地哀沉。
罗小义跟在后面出来,本还撑得好好的,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扭过头吸了下鼻子,手指在眼下重重一捏,又若无其事道:“三哥什么风浪没见过,哪回没挺过来,你这是做什么。”
曹玉林凝滞的眼神动了,“说得对。”她看一眼栖迟,似乎想安抚两句,但也许是找不到该说的,最后只说了句:“嫂嫂放心。”说完转头走了。
罗小义看她走远,回过头来也宽慰:“没错,嫂嫂放心就是了,三哥刚有了个小子,如何舍得出事?你也知道,他是顶能扛的一个人。”
栖迟不做声,被这话牵扯起了先前的,掀眼看过来:“你刚才说,突厥害了他的父母?”
罗小义愣一下,才想起自己是说了这句,一时激愤说出了口,没想到她就记住了。
“是,”他看一眼垂着的帐门,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