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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2 / 2)

“别调开话题。”她说。

他把茶杯放回桌上。“那你说吧。”

“那好。那个住在我医院的贾教授,那个书呆子,好象你说过,你们是好朋友?”

“从小学起就是。在这城市里恐怕就我们俩小学是同学。他癌症不治,我很难过。”

“手术已太晚。打开已扩散。”盛年年很不高兴地说。“我问你,为什么要让我来开刀?不开刀可能维持时间长些。”

“信任你,医院领导也是这意见。”

“死在医生刀下的病人多的是,我不怕冤鬼缠身。但是这个人,有点不同。我觉得好象是我有负于他。”她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进入题目:“你认识他的妻子?”

“当然,常来常往。”

“你以前说过除了我,没真正爱过别的女人,包括你的前妻。”

他脸一下沉下来,声音也变烦燥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从包里抽出几页纸,交给沈立。她说,“这是你的教授同学说的话,我的记录很详细。”

她沉默地看着他,眼光逼着他让他马上看。他瞪了盛年年一眼,可能觉得好奇,就从头读了下去。字迹很不规则,不过他认识盛年年的字体,读下去不难。读到最后一段:

她赤裸着身体打开了门,穿过正下着雨的青石块路,她敲开了斜面那幢房子的门。一个男人好象正在等她,她一见他,就倒在他的怀里。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她把他拉了出来,不,是他把她拉了进去。不过门未关严,我站在屋檐下注视她,雨点飘湿在我脸上。所有的房子在雨中摇摆,活起来,仿佛可以如人走路一样。我跨过屋前的一小段夹竹桃,怎么也走不到这条路的对面,雨太大了。在雨水淅漓声中,一阵沉重的喘气声传到我耳边,我不顾一切地走到路那边,一排夹竹桃幸好不好,正好遮挡一下我。我看见那道敞开一些的门露出他和她紧紧相拥的身体。

雨水湿透我的衣服,举着伞的走夜路人从我身边经过,雨靴发出奇怪的声音。那人看了一眼我,又掉过头继续走路。我绕着房子转,希望找到一个地能够看清里面。但是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试探性前进,窗子里两个模糊的身影透过一个闪电的光重叠翻滚的剪影。我揉揉眼睛,把雨水抹掉,退回自已家门口。门口竟是她的拖鞋。她赤脚就走出去了,我心一惊。不过站在这儿,远看斜对面那房子,仿佛更清楚一些。怎么,地上有一件衣服?白色的睡衣裤在雨夜里格外醒目,雨水冲着衣服,泛着光在一点点移动,我以前看见过这衣服。一生气就踩在上面,对直朝斜对面的房子走过去,朝那半掩上的门走过去。

白色的蓝鸟(4)

他张着嘴要嚷,却一口咬住了她裸露的右肩,她一下叫了起来。她在我的怀里从不叫呀。她的一条腿跨上他的腰,她和我在床上从不用这样的姿势,也不这么扭动,她的脸也从没有这样如痴如醉,享受地闭上眼睛呀。

雨水往我身体里流,往我的心里流。我看清了,看清了他的脸,我真难以相信,他竟是我从小到大,到如今最好的朋友

沈立的脸涨得通红,“啪”的一声把一叠纸扔在桌上,“这是什么?我不明白。”

盛年年不去回答他,却走到窗前,外面阳光仍好,院墙外六点正是下班人如潮的时候,不过这院里非常安静,绿树生机勃勃。

“什么时候说的?”沈立忍不住了。

“今天下午。”盛年年头也没回,补充一句,“这可是贾某人的自白。”

“在知道癌症细胞扩散的消息后?”

“你别激动。我没告诉他,我想他明白,”她回过头来。“他意志完全清醒,你别想找理由。”

“这一定是你在实验你的催幻功。你这样做是违反医学道德的。”沈立像突然反应过来,脸色铁青地说,“不然,我这好朋友是个临死也不会丧失理智的人。你利用了他!”

“他自己要求的。我不对你撤谎。他很自愿地合作,受功的人说的是平时不敢讲的话,最真实的话。”盛年年走近沈立,把手放在他的椅背上。

“受功的人把潜意识夸张为现实。”沈立拍了一下盛年年搁在椅上的手。“你是在吃醋。”

“两种可能性都有。”盛年年笑了,“这你就看错我,我已过了吃你醋的时候,你和谁都不值得我嫉妒。至于磁带嘛,我留在录音机里,他妻子可能已经取走了,这刻儿她可能正在家里听。”

沈立跳起来,几乎吼叫了:“这太过份了,我不能让我的好朋友带着这个念头死去,更不想让他妻子搞糊涂。”

“你放心,受功人自己不会记得他在幻觉中说的任何话,他醒来时一切记忆都抹掉了。他妻子当然不会公开,她遮掩还来不及呢,我也不会公开,我为你要面子。虽然我们的关系,只局限于我们俩之间,我当然得为你的名誉着想。”

房间一时没人说话,两人互相看着,似乎在衡量对方的份量。过了一会,沈立才柔和地说:“亲爱的,那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你把今年那个到加拿大进修名额给我。磁带我本可以复制一份,拿在手里,但我不愿用这种方法要挟你。这几页笔记你也可以拿去。我只是想逃开这种乱糟糟的生活,离开你。”

沈立脸上几乎看得出一丝瞬间飘过的笑容。“别早下任何决定。耐心一些,不过,我会试试看。”他心里想,或许加大拿那边那些已经倦于理性的洋人,会对她那一套催幻术好奇。

4

缤玢醒了过来,她扶着墙走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洗脸。她看着镜子里的那个憔悴的人,说:他是个病人。隔了一会,她又说,他是一个病人。

贾成荫从来就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性幻想更不可能,他连做怪梦都未曾有过。每天醒来,若她说做了什么梦,他说那是梦,不值得再想。她想想也是,这样下来,她很少记得夜里的梦。她睡觉一人喜欢枕头高……他则总是平坦的,如果他们做爱,要么她在上面,要么他在上面,过程之中没有调情或未爱的话,他闭着眼睛非常忠实地尽丈夫的任务。她没有听到过他对别的女人评头论足,同样,她也不谈别的男人。

有时他去开会,打乱了一周一次的性生活,无论走再长,重新相见也不好意思立即把她抱上床。他对她有礼有节。有进她希望他对发发脾气,可是他也未做到。有一次两人去看电影,里面的男人把女人一把抱起来转几个圈,她看了他一眼,他也同时看了她一眼,两人眼睛里看不出什么异样,似乎那样的男女是疯子,他们俩才是正常的。

他们没有一起洗过澡,这么多年,他可能一次也没有看过她的身体,缤玢刚这么想,就吓了自己一跳,赶快止住。

白色的蓝鸟(5)

那磁带有魔力,她将磁带取出来,放入抽屉里一个铁盒里,方如释重负。只有一种解释说得过去,丈夫的癌症转移到脑子里了。他的头脑受到肿癌的压迫,因此产生不合常理的想法。这盘磁带千万别落入外人的手里,书虫儿一生正派,她自己一世清白,都会被这盘带子的内容毁得一干二净。她又把磁带从铁盒里取出,拿出剪子剪掉,她下不了手,一时这磁带显得格外重要,她六神无主,看着磁带,不知怎么处理它才好。最后,她打开桌子中间的暗锁,在磁带壳上写上“逻辑学批判教程第十五章,补充注释”,用一个信封包好,放在存款折子银行卡等重要文件之中。

锁上抽屉。她打电话到医院,她想找给丈夫开刀的那个主治大夫,那个叫盛年年的女人。

电话通了,可是盛大夫已下班了。

她告诉值班医生,她有急事,她需要盛年年大夫家里的电话。她急躁的态度使值班医生十分不快:

“医院无权告诉病人家属医生家里的电话。”

“岂有此理?”

“对不起,这是规定。”那边说完就搁下电话。

惟一的办法就是打电话给沈立,告诉他贾成荫可能已神志不清,开始胡说一些莫须有的怪事。最好让沈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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