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要出尔反尔吗?”
“你以为江暖竹只是睡着了吗?他只是闭上了眼睛,耳朵还是好用的。你不怕他变成厉鬼向你索命吗?”
“你到底放我不放?”
贝耀飞反手扔了一个小瓶子给焓琦,道:“三步断肠,给他吃了,我就放你走。”
焓琦略微皱眉,掰开江暖竹的嘴,送了一颗黑色的草珠子进去。贝耀飞走了三步,低头冷冷的看着江暖竹嘴角流出的黑血,淡淡道:“来人,送谨王回府。”
焓琦暗中伸手摸到了江暖竹给他选的那块赌石,迅速的在上面划下“十华”二字。他看着已毫无气息的江暖竹,心里不禁有些黯然。还没等他多想,贝耀飞手一挥,他便失去了知觉。
焓琦再次醒来已经回到自己王府的卧房。他有些恍惚的走到窗边,正午的阳光很是刺眼,「昨晚真的玩的有些过了,居然已经睡到了现在。」自嘲的一笑,他忽然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不禁细细琢磨起来:「昨晚和江暖竹一起赌石、吃饭,然后回府,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不记得上了马车后的事情,自己是怎么送的江暖竹,回到王府后又做了些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他忙把管家叫来询问,得到的答案是自己昨晚在车上睡着了,车夫把江暖竹送回泓宝阁后将他送回王府,下人服侍他睡下的。焓琦打发了管家,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自己怎么会睡在马车里?好像有些不对……」他伸手端起茶杯,无意间看到江暖竹给他选的那块扁平的赌石,记忆中的一个角落似乎崩开条裂缝。灰黄色的赌石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他拿在手里细细看着,“十华”二字跃然眼前。
“十华,十华……”嘴里轻轻念着,脑子飞快的转着,半晌过后,焓琦狡猾的笑了。
第6章 第五章 十华相救
十华宫,实为失华,是宏国囚禁犯错嫔妃的地方,对外说是冷宫,事实上是监狱,真正因失宠而被贬的妃子并不会去那里。宏国皇帝洪啸胤一共有三任皇后,第一任死于难产;第二任,也就是当朝太子洪煜珣的生母蔡氏,因其与太后同宗一脉,权倾朝野,致使皇权岌岌可危。十一年前冬,啸胤皇帝终于撇下夫妻情分将蔡氏家族拔除,太后也因此被气死,年幼的太子煜珣跟随其母搬入十华宫,蔡氏不堪受辱自缢身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煜珣都被迫住在十华,直到他十五岁加冠礼后才搬入储宫。啸胤皇帝的第三位皇后,也就是现任皇后,瑶国公主姚静英,虽然她在宏国国内的势力实在有限,但凭借美丽的容颜和极其细腻的感情,她也成功的拢住了啸胤皇帝的心。
孤高的一弯新月在众多云彩背后藏匿着光芒,冷眼旁观着这座纠缠着无数怨魂的宫殿,这里除了守卫,已然没有正式的居住者了。然而这一切贝耀飞并不清楚,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救出草荷堂原堂主何双。
他这次夜探禁宫只带了四个人,并不是过于自信,只是经过二十年前那场难逃的劫数,草荷堂现在人才凋敝,他手下几乎全是二十来岁的新人。虽然心里没什么底,但不能不来,草荷堂需要何双,而且……。一想到心底的那个人,贝耀飞冷白的面孔上浮上了一丝温暖的笑容,「小修,这次,我一定找到你娘,让你们团聚。」
十华宫并不大,坐北朝南一座正殿,两侧偏殿各有四间屋子,院子正中有一方形深潭,潭水将各殿与宫门分开,除了正殿前的一小片空地外,整个院子再无落脚之处。细看之下,一条枝杈横生的石桥隐于水中,成为这里唯一的通路。贝耀飞命四人分散潜入偏殿,逐间屋子的找人,自己则飘身进入正殿。正殿中厅无人,他略微看了一下,便径直朝左边的耳室走去。房间不大,一张简单的木床占去了大半的面积,床上一人呼吸均匀沉稳,贝耀飞略微迟疑了一下,没有贸然上前。他轻轻的从腰间拔出了长剑,挑开了垂下的白色床帏。
只一瞬,贝耀飞感到头顶一股劲风砸下,他想都没想,立时向后跃出了屋子,还没待他双脚落地,身后数道疾风刮来,他迅速下坠,旋身挥剑,挡掉了来袭的数支弩箭。火光骤现,漆黑的十华宫瞬间灯火通明。焓琦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好大的胆子啊,就这么看不起我皇城的守备?”
贝耀飞不语,一双银灰色的鹰目冷冷的扫视着周围,心中暗恼,「十华宫内外不下百人,自己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该死!只是焓琦应该中了忘忧散才对,怎么会知道?那四个人估计也中了埋伏,要逃出去,硬拼绝不是上策,但是……」
“阁下想必也是讲义气的人,不会对同伴见死不救吧?”焓琦说着,一拍手,人群散开,几个侍卫拖着四个黑衣人来到贝耀飞面前。四人的面巾早被扯下,面露愧色,身上已多处挂彩。贝耀飞抿唇不语,四人也知生还无望,活着亦会拖累贝耀飞,相互望了一下,随即按碎了戒指里侧的珠子。四声巨响混成一声,血肉横飞,毒雾漫天。贝耀飞鹰目骤然眯成一线,飞身杀入敌阵。
焓琦被人护着疾步退到了殿外,他虽然想起来自己昨晚被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掠去,似乎和十华宫有关,但具体是什么样的人又出了什么事情,他却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他从禁军中急招了二百暗卫埋伏在十华宫内外,却怎么也没想到好不容易抓到的四个人,身上居然有炸药,让他功亏一篑不说,随着爆炸所弥漫的毒雾已然毒死了殿内大半的侍卫,要不是他随身带着避毒珠,恐怕自己也难于幸免。一怒之下他再次命人集结于正殿外,弓弩齐开。
贝耀飞几次欲冲出殿外,皆被弓弩逼回,腿上、肩上已然中箭,血流了不少,头开始犯晕。这时一股浓重的火油味从殿外飘入,焓琦要用火逼他出去。他以剑撑地,勉强站直了身子。柴草燃烧的“噼啪”声已然响起,贝耀飞一笑,没想到自己那么多劫都能死里逃生,如今却栽在一个不起眼的焓琦手里。突然间他又想起了小修调皮的眉眼,是他的少主,却也是他现在心里唯一的牵挂。
背后突然想起了脚步声,贝耀飞抽剑回身,直刺来人咽喉。来人向后急退数步,额前几根银色碎发被剑气斩断,翩然落下。
“别,别,我来救你的。有密道!”
贝耀飞横剑,勉强站直身形打量来人——江暖竹。
“我是太子煜珣,我知道这宫里的密道,相信我,我跟焓琦不是一伙的。”煜珣一口气说完,然后一脸真诚的看着贝耀飞。
借着外面的火光,贝耀飞见他浑身是土,罩着头发的头巾已然松散,便信了大半,冷冷吐出两个字:“带路。”
煜珣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心道:「怎么每次遇上他都心惊胆战的,多见几次恐怕会折寿。」他俯身收拾了下地上散落的断发,抬头看着一脸虚弱的贝耀飞,无奈的摇摇头,上前帮他简单的处理了伤口,便扶着他进了卧房。
煜珣钻进床下,见贝耀飞也进来了,一指旁边的一块地砖问道:“你下来时能用脚把它盖上吗?”贝耀飞点头,煜珣又细细收拾了地上的土屑和血迹,头朝下钻进了密道。
这是一条十分狭小的地道,只能一点点往前爬。煜珣比贝耀飞略小的身材在地道中仍然磕磕碰碰,贝耀飞爬的就更为艰辛了。还好地道不是很长,出口是一座假山。煜珣用力将贝耀飞从洞口拖出,见他已无力支持,无奈叹了口气,心道没准上辈子欠他的。俯身将他背起,边躲着宫里的明岗暗哨,边疾步向储宫走去。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地头儿,煜珣已经满身是汗。贺拨蕊在宫里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他回来赶忙迎了上去,“殿下可算回来了,十华宫那边又打又杀的,现在又着了火,蕊儿都担心死了。”
煜珣一笑,道:“我没事。蕊儿,快准备热水和伤药,这个人我们得救到底。”
贺拨蕊应了一声,随即在柜中拿出伤药,一转身又吩咐人去准备了洗澡水。
煜珣边给贝耀飞整理伤口,边笑道:“还是蕊儿最了解我。”
“殿下这么爱干净的人,脏成这样怎能不洗洗?”贺拨蕊端着脸盆走到床边,帮着煜珣给贝耀飞包扎,“话说殿下,蕊儿能多嘴问下这人是谁吗?值得殿下冒这么大风险吗?”
煜珣一脸苦闷的看了眼床上昏迷的贝耀飞,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放过我一次,救过我一次,这恩,我得还。”
“啊?这个就是昨天那个给您黑禾珠的人?”
“嗯,本来昨天他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