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上折子请求入京祝寿的,自然,自家府上的徒老爷也得和林大人一同进退。到时父亲到了京中,再来外祖母家接自己就是了。
林海见黛玉立时明白过来,饶是他官威日重喜怒不形于色,被黛玉道破了内中缘由,也不由得老脸一红,假装咳了一声,才又道:“正好徒七跟着忠顺亲王回京城,你就跟着忠顺亲王的船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便是你徒伯伯那里也好放心些。”
如是转过天来,黛玉再去徒七那里,一反前些日子的寡言少语,一时说这个挺好七哥带着吧,一时说那个东西我喜欢七哥送我吧,把徒七支使得团团转。徒七心下诧异,却是被徒景之单独叫到书房教训了半日,方才知道原来林妹妹也要上京。
徒景之那里见徒七听了黛玉也要上京的消息,先是有些呆愣,而后竟然笑容满面,冷哼一声,道:“玉儿上京,就跟着你们的船,你可要仔细了!”徒七自然连连称是。
徒景之又道:“你的王号,我这里拟了几个字,到时候挑一个喜欢的跟你三哥说就是。”徒七从高青青手中接过字纸,见有安、襄、礼等几字,他只扫过一眼便道:“全凭父亲和三哥做主。”徒景之点点头,道:“那就是‘襄’字吧。”
见徒景之心情挺好的样子,徒七忽而想到自己的心事,他一向不敢在徒景之面前提什么要求,这时却道:“儿子有一请。”
徒景之看着徒七,只道:“你说就是。”
“儿子冠礼封王后,按例将选王妃,可儿子不想早娶……”
徒景之似笑非笑,道:“说实话。”
徒七知自己心事瞒不过父亲,他一狠心,叩头道:“儿子想等林妹妹长大。”
徒景之并不意外,只道:“晚几年成婚倒是无妨。只是你并未经过什么事,玉儿年纪又还小,现在说这个早了些。”他抬手止住想要争辩的徒七,道:“你现在有此心,不过是一直在林府生活,身边又只有个林黛玉。且待你回了京,过上几年,倘若此心不变,你林叔也同意的话,再来说这些吧。”
如是林府又为黛玉准备行装。虽则贾母书信中说贾府什么都有,便是黛玉只身前来,也会诸事安排妥当,可林海和徒景之又岂能让黛玉两手空空地上船?林海尚且还想着当年贾敏对贾家的形容,知道那府里下仆甚多,未出阁的女孩更是尊贵娇养,加上又是黛玉的外祖家,自家不好太过张扬。可徒景之对此颇不以为然,他知如海总想着人伦亲情,可他做皇帝时还不觉得,如今从皇帝到太上皇到林府清客,徒景之自然还是徒景之,可旁人的眼神变化之大他自能察觉,只是不去在意罢了。如今黛玉只身一人去往贾府,纵然林海如今是个深得圣眷的重要官职,可在世代公府的人家眼里也不一定有用。由是徒景之一力要显出黛玉之贵来,他也不去跟林海分辨,却将红菱叫过来,只道此去京城,玉儿身边的人手也不用精简,除了以往按着其母未嫁之时的配置,再略多上几个就行了。
于是当真出发的一日,徒七的行装尚且不及黛玉的一半,徒景之犹自觉得不够,只待慢慢再送过去就是。
93第 93 章
第九十三章金陵城起复贾雨村
由是黛玉便和忠顺、徒七一道出发;这一路之上的春光夏日自不待言。便是黛玉;这一番从扬州到天京的旅程;虽无父亲兄长姐妹作伴,可总算有个徒七时时过来陪她,春华夏花,一路上折花攀枝地给她戴上。徒七又时常让忠顺王伯带着两人上岸游逛;或是人烟繁富之地;或是清静山水之所,往往是徒七打马随行,黛玉坐在车里掀帘观赏,听着徒七为她一一讲述此是何处、有何来历之类的言语。
徒七承继了徒景之的形容和王嫔的温婉;虽是少年模样;可此次上京之后就能戴冠的意气风发;意中人就在身边的喜气洋洋,让他心中极为喜乐。如是每每出游,既是林姑娘面前的温言软语,又是我父我兄治理之下大夏四民富足金瓯永固的豪情万丈,看在黛玉眼里又是另一番神采。
在船上之时,徒七看着忠顺身上各色饰物很多,又听着忠顺有时玩笑之语,便伏低做小地去求黛玉,求她除了原先的荷包、扇套,再把身上用的、平日拿的各色玩意儿最好都能整出一套来。黛玉绣工极精致,可她不耐总是拿针线,且船上生活比之平日林府也差不多,于是兴致来了就亲自裁剪布料、挑选针线颜色,拿着徒七比量来比量去,兴致没了,便是徒七恳求也不看上一眼。
倒是忠顺,虽是徒景之让他带着两个孩子上京,可他是个放浪的,并不去拿俗礼管教两人。有时看着徒七在黛玉那里吃了闭门羹,继而竟日苦思哪里得罪了林妹妹的样子,忠顺不但不以为意,反而暗自发笑,还为老不尊地帮着徒七一起出谋划策,好让徒七去讨黛玉的欢心。
忠顺亲王王妃早死,又有个断袖的名声在外,他一个儿女也无,正好不去招惹以往皇帝哥哥和如今皇帝侄子的心思。这一路行来,忠顺有时看着两小一个年少英姿一个兰心蕙质,他虽不曾抚养过孩子,可也觉得小儿小女之态甚美,心中慰怀,纵然这一路上没有娈宠侍奉,竟然也就忍了下来。
林海给贾母的信里,只道自家一位门客叶澄观的夫人陪同黛玉前来京城,因此待快到京城水系之时,便由忠顺做主,他和徒七的船多停两日,让黛玉的船先行。
黛玉与徒七洒泪分别,她的船到了码头,早有荣国府派出的贾琏带着人手在此等候。林海给贾母的信里并没说清黛玉带着多少行装,依着贾母的猜测,她苦命的外孙女儿此番来京,必是人手不足样样都缺的,由是贾琏只带着几辆骡车来得码头。待见到黛玉竟是两条大船,又听了林府管事“我家姑娘只稍微收拾了这两船东西,余下的日后陆续再送过来就是”的言语,他本是心中存着些轻视的,这下全数咽了回去,因来不及回荣国府调动车马,只好在码头现雇了十几辆车,才将黛玉的行李装下,将黛玉接到贾府去了。
不提贾母见了黛玉时的哭泣伤感,只是她原先以为黛玉在扬州林府必是被人轻慢的,此番上京,只怕也不会让她带多少东西,因此竟没让人预备下房舍。却是贾母自己也知道自家府里这些人的嘴脸,便只道黛玉来了就在我身边住着,至少让贾府的人知道林姑娘是老太太屋子里的,不会被这府里的人慢待。
可贾琏在带着黛玉前往荣国府的路上,叫人提前赶回府中告知了贾母,又通知了王熙凤,贾母听了黛玉身边侍奉的大小丫鬟和婆子有不少,若是住在自己屋里只怕住不开,只好唤了王熙凤过来,临时将本住在自己主院的迎春挪出来,让黛玉先带人住着,待过几日另收拾出院子来让几个女孩一道住着。
黛玉见了外祖母,想起自己的母亲来,也不由得伤感。总算有王熙凤插科打诨,和兄弟姐妹们厮见时,又有个和甄宝玉长得一模一样的贾宝玉过来,就连问的话也与那个甄宝玉一样,到让黛玉心里好笑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