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忙跪下请罪,想要为贾宝玉辩解一番,她那里说了几句,徒行之却寒着脸道:“你可知这佛经本来是谁写的?”看着元春一脸茫然,知道元春心里根本就想不起贾环这个弟弟,心中忽起怒意,道:“你既然不知道,那就一个人好好想想吧。”
元春身子一颤,竟不顾礼法,膝行几步去拉扯徒行之的衣袖,哭道:“不要……三哥,不要把我关起来……”
她不叫三哥还好,叫了更让徒行之想到林叔为何没了嫡子,由是毫不理会,由得两个贴身内监将元春拉起来送到寝殿旁的一处小屋子里。那里只一床一桌一凳,床上无被,桌上无灯,全是华棠院那里下仆居所的翻版。
第二日,元春随着后宫众女去给皇后问安时,夏皇后问起各家给太上的寿礼,还将迎春绣的孝经很是夸了几句,待众人告辞时却将元春单独留了下来。
不知夏皇后与德嫔说了些什么,只是转过天来,又到椒房内省之日,王夫人特特进宫,想要问询寿礼献上的效用。
却是元春将贾宝玉写的佛经重又交回王夫人的手里,只淡淡道:“二妹妹绣的好,陛下和皇后也都夸赞的。宝玉的字还得再多练练,与其送过去献丑,不如藏拙的好。”
王夫人见不得宝玉被人指摘,还想要分辨几句,元春已经换了话头,问起贾环来。王夫人并不在意,只道他在林府玩耍时不小心摔了手,又被姑老爷拘着要好好教导,正不用在府里晃眼。
元春叹了口气,见王夫人对贾环摔了手的事很不在意,更添隐忧,她心中苦楚无法明说,也只好说:“孺人最是大度的,环儿终究还是个孩子,孺人关爱他,也是佛前增福的事,比抄经更能得佛祖保佑。”
王夫人听着元春说起无论嫡庶,都是贾家的孩子,哪一个出息了都是为我贾家添彩云云。她这里苦口婆心地各方提点,却是王夫人心中并不在意,面上不过唯唯而已。
却是因着太上圣寿将近,忠顺亲王领了景仁帝的旨意,不得不在禁宫广场前督促有爵之人演练礼仪,忙得没甚时间再去听戏赏文。德音班在京城里也有了些名号,黄德文见忠顺亲王有事,得了可以自便的话,便也时常带着班子去城里各处迎奉。
正好贾宝玉好不容易脸上的烫伤好了,佛经也抄好了,趁着如今贾政忙碌公务的时候,或是在府里和姐妹们玩耍,或是出门和各个兄弟玩闹,日子好不惬意不说,更因了机缘,见到了蒋玉菡这般温柔美貌的人物。
大夏素盛南风,贾宝玉也是个荤素不禁的,兼及他对蒋玉菡并非存着玩弄的意思,不过是秉持着一向的爱美之心,见到了美人更加体贴呵护而已。这番纯情,到让蒋玉菡在一众只拿他当玩物的纨绔中对贾宝玉高看了一眼。
由是一日贾政在工部得了上官的指示,道是因着圣寿将近,各项事务都将完备,各位大人不用再占用休沐时间了。连番忙碌之下,终于得了正常的休沐之日,贾政一早打起精神来,先是在书房和几个清客聊了些风花雪月,得了个清客的提醒,想起检查一下贾宝玉的功课来,叫人去喊了宝玉过来。
却是贾宝玉正因为前几日他在王夫人那里和金钏说笑,结果金钏竟不知怎么被赶了出去,还跳了井,他正为此惶恐悲伤的时候,又得了贾政的召唤,来得贾政面前,那样子便不怎么有精神。
贾政见他惶悚,应对不似往日,心头涌起怒气,方欲说话,忽有回事人来回:“忠顺亲王府里有人来,要见老爷。”
贾政听了心下疑惑,一面令人“快请”,一面急走出来看时,却是忠顺王府的长史官。他忙将人接进厅上坐了献茶。未及叙谈,那长史官先就说道:“下官因奉王命而来,有一件事相求。看王爷面上,敢烦老大人作主,不但王爷知情,且连下官辈亦感谢不尽。”
贾政听了这话,抓不住头脑,忙陪笑起身问道:“大人既奉王命而来,不知有何见谕,望大人宣明,学生好遵谕承办。”
那长史官便冷笑道:“也不必承办,只用大人一句话就完了。我们府里有一个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里,如今竟三五日不见回去,各处去找,又摸不着他的道路,因此各处访察。这一城内,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说,他近日和衔玉的那位令郎相与甚厚。下官辈等听了,尊府不比别家,可以擅入索取,因此启明王爷。王爷亦云:‘若是别的戏子呢,一百个也罢了;只是这琪官随机应答,谨慎老诚,甚合我老人家的心,竟断断少不得此人。’故此求老大人
转谕令郎,请将琪官放回,一则可慰王爷谆谆奉恳,二则下官辈也可免操劳求觅之苦。”说毕,忙打一躬。
110第 110 章
第一百一十章薛宝钗德配君王侧贾元春才选凤藻宫
贾环在西山的几个月;着实逍遥。这里没有长辈需要晨昏定省;林海只隔几日过来看看几个孩子,还总是笑颜相对;温言问话;只有顾着孩子们的心情的。贾环既不用上学,又因右手动不了笔,虽是左手练字不用避着人;可他也不是那勤奋的,白日里或是去给黛玉和英莲捣乱;或是每日在园中任意纵性的逛荡;真把光阴虚度;岁月空添。
徒七每每来了承泽园,自然只想着黛玉,他把司徒贺扔给贾环,道:“你们一道玩儿吧,只要记得做功课,我是要检查的。”可虽是检查,也不过是帮着侄子蒙混过关的多些罢了。
那日司徒贺与贾环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司徒贺在园子里自然从不摆皇子的架子,贾环也就把他当成是徒七一样的人物,两人竟玩得开心。平日里,黛玉和英莲虽待贾环好些,可毕竟从小的日子过的不一样,贾环也不好多说什么,林忆忙得很,整天不见个人影。正好司徒贺与贾环年纪相差不多,不多时就让贾环将司徒贺当成了至交好友,让他把那些不愿说给林姐姐听的话竟都倒给了司徒贺。
司徒贺年纪比贾环年长,且是禁宫里生活的,听着贾环抱怨家里人都慢待他,老太太和太太都偏疼宝玉,老爷对儿子总是横眉竖目从没见过好脸色,管家的二嫂子时不时就拿姨娘嘲讽几句,就连娘儿两个的月钱也要晚几天……不光主子们,就连家里的下人也瞧不起他,姨娘有时气不过理论两句,倒更是给人口舌是非了;宝玉是自己的哥哥,平日里兄弟两个一个养在老太太跟前,一个养在姨娘房里,都见不到几次面,亲姐姐只愿意呆在太太那里,偶尔给自己分个小玩意儿都得偷偷摸摸的……
初时司徒贺还想着做出个安抚的样子来,可贾环说得多了,他忍不住冷笑道:“说来说去,全都是他们的不是,你竟是朵白莲花儿了!”
贾环愣了一下,方讪讪道:“自然不是,只是我做什么都是错,他们总有话说我……”
司徒贺道:“我问你,你除了字写得好看点,还有什么值得人家高看一点的地方?你是满腹经纶呢还是礼数规矩呢?你是弓马娴熟呢还是诗词歌赋样样皆能呢?”他也不待贾环反驳,又道:“我看前日林大人过来的时候,你行礼的样子可真是不像话,对着林大人都如此,在家里可想而知。”
贾环争辩道:“林姑父又不会计较这个,再说,再说家里也没人在乎我的行礼好不好……”
司徒贺冷笑道:“你也是上过学的,便是四书五经不通,‘从小见大’四个字也该知道,行个礼都那么草率,平日里的行事也可想见了。你家里也是累世公侯,规矩必是小不了的,你以为你是个庶子就没人看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