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百官私下早打听的一门二清,楚嫣自幼就被新帝养在身边,到如今,不管吃穿住行更是形影不离。皇帝的所有物啊,这是多么令人垂涎、升腾起占有欲的标签,更何况还是这么大喇喇地站在皇帝身边,这般婉娈翩翩的年纪,如何不引人目光、令人遐思。
玄景身边的名春、祈夏、知秋、云冬,只有云冬是内侍公公,身边便很少再有近身的公公。自周云去逝、玄景继位,辟雍学堂停学后,楚嫣便跟在玄景身边,做着小书童的活,端茶、研墨、整理百官上书。百官上书由李夫子把关,在四宰辅之处便分流了些,只剩些重要的、或者有助于玄景把握国家大势的折子才送过来,因而楚嫣整理起来也不算太难。
周云早将朝堂基本的分工教与楚嫣,按照天、地、人、财、兵,将政事按级别分类。天谓天时,多为天灾,如地震、旱涝、蝗虫过境、天冻饿殍等,便归为天类,像占星、测天文,或是与这些有关,或是占卜国家大气运,如大贤大能的降生陨落,不过这般能耐,前朝倒有听说,到苍玄朝便少了许多。地谓地用,如春种秋收、土木兴造、水利工程等,也是关系社稷民生的问题,便归为地类。人则多属用人、治人,惟贤惟能治国,以律矫正不端,春选良才,秋后算账。
财、兵倒也好理解,不必细说。兵在末位,并非不重要,一来兴兵不利;再次,天、地、人、财、兵,五者息息相关,天灾人祸,朝政大事,皆须人力应之,以律匡之,散财消之,惟兵克之。周云当初所教楚嫣,楚嫣惟今也才能领略一二,不过用来整理奏折、处理些杂事还是绰绰有余。
不过在端茶倒水之余,楚嫣第一次见到他那位陌生的堂叔楚原时,还是很有些诧异,再加那么一丝丝熟悉的亲切感。楚原乃楚家嫡系,从小可算金尊玉贵的养大,一身庸懒散漫的优雅味道,那模样看起来才真真像个前朝皇族后裔。楚嫣父亲楚越则严肃了许多,整个一煞气凛凛的武将模样,楚嫣从小就带着些憨气,虽说也是前朝皇族后裔,明显一个就是圈养的嫡系模样,一个就是散养的旁支。
楚原与楚越轮廓有些相似,但楚原要精致些,乍看去两人完全不像。那股子熟悉感,也不知是楚嫣哪根筋颤抖了一下,就觉得这位半道的堂叔和周夫子有些神似的感觉,虽说像猫一样懒怠的楚原和周云,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品种。楚嫣从小可说从未见过这位堂叔,虽说楚家子孙也不算太多,但向来不得不十分低调,即使是重大节气和祭祀,也就各家数得上数的家主和嫡子列席。
楚原更是将懒怠与将我无视做到极致,他自己并无子嗣,也并无功勋要职加身,这般年纪也不好再学纨绔般走马探花,只是喜好些奇山异水、奇人异士,一年之中大半载也寻不到人影。不过即使他不在朝中,心中惦记他的人倒不少,毕竟他也是楚家家主,还有一个一军功封侯的家弟。
楚原倒是晓得楚越的嫡子,不过他连名字都可能记不太清,只觉得那小孩有些被宠坏的模样,不堪大任的模样,祖宗荫蔽就好了,堪大任又有何用。不晓接连三番,楚越的几个庶子倒让他心生惊讶了一番。
自轩帝遗诏诏命他为司空后,为作作模样,他倒也在司空府晃悠过几趟,不想见到通过科考,在司空府中做着小吏的楚越庶长子楚弥。楚弥如今身姿初长成,一副当水临风,眉清目淡的,很是好看,如今靠着自己还算有为,楚原突然生出一股家中晚辈长成的欣慰感。
虽说目前看不出什么,但通过科考与其他途径任用的小吏来说,自是前途好上许多,更何况楚弥有出身、有能干,做事又够认真,成长为堪大任的栋梁之才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看到楚弥也只是欣慰而已,当见到楚嫣时,楚原心中不可谓不惊讶了。不想这小孩憨人有憨命,竟这般成了楚家封侯第三人。看那模样,也是个实诚的孩子,瞧着自己的眼神还有些孺慕的情怀,一时让无子的楚原很是生出些怜爱之心,便常常送些奇巧的小玩意过去。
自从玄景继位后,邓夫人便作主安排,将李夫子的幼孙与柳家嫡四公子,赏了一个恩职,常在帝王跟前行走。那柳传烟正是当初恋慕于秦玉,求而不得的那位,不过对秦玉恋慕于玄景却不知晓。当初虽有耳闻,但玄景与秦玉的接触为数不多,而且只有少数人在场,他并未听得清风阁中有传言。
而李家幼孙名言,年纪与楚嫣相差不大,生性有些骄矜傲气。自见到楚嫣起,便对楚嫣十分瞧不上,觉得楚嫣也不过尔耳,如何能小小年纪便封侯?!他自小便很是崇拜他的爷爷李夫子,凭何他爷爷如今都未能得此恩宠,这个一无是处的小孩倒可以平白取得?!
作者有话要说: 楚嫣:我肿么觉得你要害我?!@T@
=3=:俺哪里对你不好了,你看你这么爽哉!
楚嫣:是么?
☆、恶意的毛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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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云中侯又送来些奇巧的小玩意,其中一个白色毛茸茸的圆球,上面粘着两颗亮晶晶的黑曜石,十分可爱。尤其那只毛球还有一根细细的打着卷的尾巴,把毛球托在手中,用手指恶趣味地弹一下,可能是其中有机关的原因,那毛球就在那簌簌地摇头晃脑。楚嫣虽大了些,但还是孩子心性,见到后就都有些爱不释手。玄景见他喜欢,便让他随身带着,楚嫣忍不住,有事没事就随手戳弄几下。
他觉得好玩,但身边的李小公子就看不过去了。含元殿怎么说也是帝王召见重臣、处理政事的地方,这人时不时从怀里头摸出来拨弄一下,弄出奇怪的动静,多么的大不敬、影响恶劣!他才不会承认那个小东西也搔弄得他心痒痒的。
李言瞥了楚嫣一眼,忍不住气哼哼道,“不学无术!玩物丧志!哼!”
李言是李夫子的小孙子,楚嫣是知道的,心中对李言倒有几分好感。不像柳四公子,即使看着挺一派人模人样,做事规规矩矩的,可自上次清风阁那次后,总觉得这样的人还是离得远点才好。再说,若他知道秦玉一直恋慕的是玄景,谁知道会不会暗地里做什么坏事。
楚嫣见李言那明明很想要的眼神,还要装作不屑的模样,便忍不住从怀中捏出小毛球来,贴着李言的眼前晃荡,稍稍弹一下那卷着的尾巴,那毛球便抖动着像要扑到李言脸上一般,李言那对眼睛顿时挤在一起快变成了斗鸡眼。楚嫣不小心一下撒了手,那毛球便一下一下地在地上弹跳着,眼看着就要滚出殿外。
李言便忍不住了,顿时撒开架子,与楚嫣两人一道追着毛球向殿外奔去。两人佝偻着身子,追着毛球,眼看就要追上,不想眼前出现一抹金红色的流摆。李言在家里一直被拘着,一看此情形,便知道不妙,顿时收放自如,缓住了身子,而楚嫣没稳住,一下子扑到了那人的脚跟前。
来人正是邓夫人,如今该被称作邓太后了。
自轩帝驾崩后,邓夫人需要料理的宫事太多,前段时间不太顾得上玄景这边,最近好不容易一切都上了正轨,即抽了时间亲自来含元殿给玄景送茶水点心。小事一碟,便没让公公提前禀报。不想就被楚嫣冲撞了,还洒了一裙摆的茶水。
邓夫人本就有些恼怒,待看清是楚嫣时,眼中不禁冒出些恼恨的暗火。当初轩帝遗诏昭告于天下时,追谥周云为平乐侯的诏令便成了邓夫人心中的一根刺。到最后,虽说也谈不上对轩帝还剩下什么感情,但对周云的怨恨还没散尽,那遗诏更是火上加油。
一看到眼前这少年,便是承袭了周云爵位的人,一时心里怎么也看不顺眼,像被鱼刺噎住了一般,无法戴上合适的表情。身边的公公可是人精,见到邓夫人脸色便上前嗤道,“怎么这么不晓礼数?!竟然这般冲撞了太后!”邓夫人别过脸轻蔑地哼了一声。
一边的李言一看就晓得坏了事,立马机灵地跪倒地上,还一把扯过有些木的楚嫣跪好,道:“太后恕罪。”
邓夫人见到李夫子的幼孙,便立马好颜道,“李夫子家教甚严,教出来的子孙自是知礼的。”言外之意即是,谁知道楚嫣被什么人教出来的,像野猴子般。
玄景早见到这般,立马赶过来给邓夫人请了安,对刚才的公公厉色道,“你这奴才!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竟然敢斥责平乐侯!来人,拉出去杖责三十。”
邓夫人一时被唬愣了,玄景竟敢当着自己面处置自己手下的人,再瞥眼瞧瞧跪在地上那少年的身躯,那弓着的弧度,露出的白皙的脖颈,这种婉娈的姿态,一时间顿时有种竟是这般的感觉!顿时只觉心火刹那像泼了油般冲上眉头,头眼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