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被电话招回家,她坐在白仲安和白夫人对面,脸上是温柔的坚定:“爷爷奶奶,我真的很想去做志愿者,我不是散心,也不是为了逃避什么事情。我想看看如果靠我自己,我能不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白夫人红着眼眶,思来想去,还是问道:“那你和宋南燊。。。?”
“奶奶,”白茶说:“我没有和南燊哥谈恋爱,他要是和别人在一起,我不会有什么想法。”
“囡囡。。。”
“奶奶,这些年,终究是我。。。太任性了。”
站在某一个起点上
申请结果下来时,白茶在地图上找她要去的地方,沿着横贯中部的一条山脉往西,那个叫花田坝的小镇就在山脉的某个点上。
盛雯雯一直都不敢相信白茶真的要去做志愿者。毕业前夕,全班同学聚在学校后面的馆子里吃散伙饭,酒过三巡,有男生给白茶敬酒:“白君窈,有句话以前我不敢说,现在马上要毕业了,不说就没机会了。”
桌上的同学都愣了,继而鼓掌欢呼:“说啊,快说。”男生一口干掉杯中的酒:“白君窈,我喜欢你。”
白茶愣愣的端着酒杯,不知该如何回应。男生爽朗一笑:“终于说了,我也轻松了。”说完,拍拍白茶的肩头:“白君窈,好好做志愿者!”
白茶那一瞬忽然想哭,她仰头喝掉了杯中所有的酒,说:“谢谢。”
吃完饭,盛雯雯和白茶走到湖边。正是月色最好的时候,湖边路灯下的长椅上,有恋人在喁喁细语。湖面的清风拂在两人面上,盛雯雯披在肩上的发丝被吹的扬起来,白茶帮她把头发挽到耳后,突然在那一刻意识到,这样的时光永远不会再有了。
盛雯雯抬起头看着白茶,说:“茶茶,你说再过三十年,我们会是什么样子?”白茶想了想:“两个中年大婶,满面风霜,儿孙满堂。”盛雯雯哈哈一笑,又有些黯然:“大概也就这样了。”两人沉默了一阵,盛雯雯说:“茶茶,我真没想到你会去当志愿者。”白茶笑笑,盛雯雯又说:“茶茶,要是坚持不下去就回来。”
白茶环住盛雯雯的肩,想说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可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好。”
散伙饭吃完就意味着四年的大学生涯已经结束,盛雯雯找了一份深圳的工作,单位催的急,没过几天就收拾行李先走了。后来一周,陆陆续续的走了大部分的同学,只剩下白茶和几个本地的女生。最后一天,白茶把两大箱子的行李拎下楼,她事先打电话让家里的司机来接,等了一会儿,一辆黑色房车停在旁边,宋北良从车上走下来。
白茶很意外:“北良哥,怎么是你?”宋北良把行李放到车后备箱:“我刚好有空。”白茶上了车,宋北良说:“白茶,还没吃饭吧?”白茶摇头:“没,反正马上就回家了。”宋北良看了她一眼:“我都来接你了,怎么也得请你吃顿饭吧。”
白茶突然想到她的饭卡上还剩了一百多块钱:“我请你吧,北良哥,你吃过我们B大的食堂没?”宋北良笑了笑:“没吃过。”
快放暑假了,食堂的人少了很多,白茶沿着打饭窗口一个个看,转头对宋北良很豪气的说:“北良哥,随便点菜,我卡里有钱。”宋北良眼中闪过笑意:“真的能随便点?我怕把你吃穷了。”白茶不服气,指着读卡器上的余额:“我们食堂可吃不了鲍鱼燕窝,这些钱足够喂饱十个你了。”
点完餐,卡里还剩一百多一点,白茶又去财务窗口把剩下的钱取出来,喜滋滋的对宋北良说:“居然退了一百多。”
白茶笑眯眯的把钱放进钱包,又小心的把钱包放入书包里,一抬头,宋北良正看着她,黑沉沉的眼眸深邃的像一眼望不到底的井,她看见自己小小的影子,只有自己的影子,她心中微微一动,有些问题蓦然间就找到了答案。
白茶傻笑了一下,说:“干嘛,想抢我钱啊?”
宋北良不自然的挪开目光,过了一会儿,转头淡淡的瞥了白茶一眼。白茶心虚的低下头扒了几口饭,一想又觉得奇怪,心虚的为什么要是自己?趁夹菜的时候,白茶抬起头,朝宋北良笑了笑:“北良哥,工作顺利吗?”
“顺利。”
“哦。”
正无声的吃着饭,宋北良突然问:“白茶,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
白茶正胡乱想着心思,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嗯?”
宋北良又问:“是要出国留学吗?”
白茶心里转过几个念头,最后还是说:“我要去中部当志愿者。”
宋北良一脸愕然:“志愿者?”
“嗯。”白茶点头:“我的申请已经批下来了,是去一个叫花田坝的小镇当老师。”
宋北良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良久,才问:“那我哥知道吗?”
“不知道。”白茶说:“南燊哥去香港出差了,没来得及说。”
“我想我。。。哥应该不会愿意你去当志愿者的。”
白茶斟酌了一会儿说:“南燊哥有自己的生活,他愿意或者不愿意,应该不会影响我的决定。”
宋北良怔怔的望着白茶,茫然的问:“什么意思?”
白茶没有解释,微微一笑,又低下头吃饭。
宋北良看着白茶,无数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迷茫,不解,担忧,心疼,甚至还有一丝丝侥幸,他缓缓问道:“白茶,或者。。。有没有什么能让你改变这个决定?”
白茶想了一下:“没有。”顿了顿,又说:“北良哥,你能不能先不要告诉南燊哥,他还在出差,没有必要为我影响工作,等他回来再说。”
白茶的火车票订在三天之后,她告别了亲人,一路南下去中部。B大一期共有八个志愿者,分别分配到天南海北的不同地方,去中部少数民族自治州的只有白茶一个。她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到了自治州的首府,出了火车站,白茶看见有一个高个男生举着写了“白君窈”的牌子站在出站口。
白茶背着大包走过去,掏出证件说:“我是白君窈。”
男生仿佛不相信,拿着证件对着白茶比了比,一副惊讶的样子:“你是白君窈?”说完自己先笑起来:“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
白茶说:“没事。”
男生伸出手:“白君窈,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常搏,是T大的,比你高三届。”
常搏的笑容很灿烂,像阳光一样能照进人心里。白茶跟他握手:“常师兄。”
常搏接过白茶的包,对白茶解释:“我们要坐一个小时火车到官梁县,到了官梁,再转去坝里的汽车,要不了多久就能到。”
白茶跟着常搏去买车票,等车的时候,常搏向白茶介绍花田坝的情况:“因为官梁是国家级贫困县,所以每年的教育投入很有限,分到花田坝的经费就更少,所以坝里办学一直很拮据。整个花田坝镇只有一所初中和一所小学,两所学校的师资资源都很紧缺,特别是小学,每年都要靠志愿者来完成一部分教学任务。”
白茶问道:“今年来了几个志愿者?”
“分到花田坝中心小学的就你一个,所以,白君窈,你会比较辛苦啊。”常搏安慰白茶:“不过没事,有困难我帮你。”
白茶很好奇:“师兄,你来多久了?”
“两年了。”
“师兄这两年一直在花田坝中心小学吗?”
“当初来的时候,我是在镇上的另外一所小学,可半年后,由于经费和人员的问题,县教委就把那所小学和中心小学合并了,我也就到这边来了。”
白茶点点头,想到一个问题:“志愿者不是两年一期,难道师兄马上要离开这里了?”
常搏笑了笑:“这里师资很紧张,我还要在这里待上一两年。”
去官梁的火车是老式的绿皮车,车厢里挤满了人,常搏背着大包带白茶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好容易才找到一个相对宽敞的地方站住。
炎热的空气中流动着人们身上散发的浓重味道,白茶抽动了一下鼻子,常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里条件和城市不能比,可能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