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一生,就这样轻易地就被安排好了。即便尊贵如格格,她的幸福,她的不幸,没人在意。男人眼中注视的,永远只有权利。
入夜,耿雯杨打来热水,准备服侍四爷就寝。
“放那吧,一会儿我自己弄。”四爷低头看着书,似乎并不想见她。过了许久,似是察觉到耿雯杨并未离开,才诧异地抬起头。
“你还不下去?”
冷漠的语气,黯淡的眼神,一刀刀地刺着耿雯杨的心。虚情假意也罢,至少那谎言是温暖的。可是眼前的这个人,竟然连敷衍都不愿去做。在你眼中,我就卑贱如此吗?这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的尊贵吗?我不稀罕!
耿雯杨咬了咬嘴唇,说道:“奴才有事要说。请准奴才近身。”
四爷扬了扬眉毛,看不透她的想法,无奈地点了点头,看着她向自己慢慢走近,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忽然一种恐惧满遍周身。害怕?为了什么?
耿雯杨走近,直勾勾地盯着四爷的眼睛,认真地端详着,似在寻找一丝的悔意,可平静的眸子里什么都没有。她轻声说道:“贝勒爷如此做,是因为担心那日后,奴才存了非分之想吗?您大可不必如此,奴才知道自己是爷手中的棋子,奴才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贝勒爷的东西,奴才还给您,奴才不稀罕。”说完,双手抓住胤禛的衣领,猛地一拽,将嘴凑了上去,似那日一样,深深地吻了下去。
胤禛一阵慌乱,本想推开,但手刚碰到她的身体,立刻失去了力气,任由感觉主宰了一切。
片刻,耿雯杨猛地推开胤禛,满眼挑衅地看着他,柔声地说道:“贝勒爷,现在互不亏欠,奴才今后的路,还望爷高抬贵手,让奴才可以在天馥斋安度此生。”
胤禛一时还未回过神,直愣愣地看着她,没想到这个丫头居然如此大胆。
耿雯杨见他没有反应,稳妥地行礼,“贝勒爷若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先告退了。”
出了门,眼泪才落了下来。
算了。现在才知道,这简单的两个字,居然包含了如此沉重的失望和无奈。该放下的终究要放下,放不下的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是,心痛的感觉仍旧如此清晰。
耿雯杨正准备来个哭天抹泪,哀悼一下自己的恋情。无意间却看见,屋顶上似有人影闪过。心中一惊,闪入阴影中。全神寻找。终在一角落里,发现了一双眼睛,正热切地注视着四爷的房间。
奸细?刺客?这与我还有关吗?
正在耿雯杨犹豫之间,胤禛的房门开了,四爷走了出来,站在月光下,静静地沉思着。忽地,那黑影处划过一道亮光。暗箭!
电石火光般,只一瞬间,耿雯杨已经跑到了胤禛的面前。四目相对,嗖地一声,箭已离弦,直直地刺入。疼痛传遍全身,面容扭曲,无力地倒入他怀中,耳边的嘈杂声逐渐消退,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
终要回去了,这一箭也算成全了自己……
胤禛看着她跑过来,看着她替自己挡了一箭,看着她倒下,看着她闭了眼,却无能为了。心,猛地抽搐了起来……
行宫上下一片火光,康熙皇帝震怒,命各宫加紧防卫,逐一查问,誓要将刺客揪出。十三爷、十四爷带着巡查侍卫来往穿梭,各宫搜查。那刺客却如石沉大海,竟隐遁不见了。
天快亮时,十三爷才有空,去看耿雯杨。不料,四爷竟守在那里。
“四哥,太医怎么说?”
“箭虽射在右胸,未伤及心脏,但箭上含有剧毒,只怕撑过不过今晚了。太医已尽力医治,其他的只看她的造化……”四爷小心地握住她的手,感受着指尖传来的阵阵热度,她还在发烧,一直未退,“当初,我以为是因为嬷嬷以死相逼,现在才知道,竟是我自己不愿意将她送给皇阿玛。我以为是因她眉眼像皇额娘,我才会对她魂牵梦萦,原来她早在我心里……”
十三爷看到胤禛浑身颤抖着,却没有上前安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她。
“真失去了,才知道可贵。十三弟,看着她在我怀里闭了眼,我的心好疼……可为什么呢?我现在心疼得都不能呼吸了,可是还是哭不出来?当初皇额娘、嬷嬷没了,我也是这样。难道我真的如他们说的那般冷血吗?她若没了,我要怎么办?难道真要为了她,杀死我的弟弟吗?”
“四哥,你知道是谁干的?”
四爷轻轻地将雯杨的手放回被子里,仔细掩好,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十三爷,说:“太医告诉我箭上有毒时,我就已经猜到了。如此迫切要杀了我的,目前只有一个人。”
“谁?”
“胤禟。”
“九哥?”
“只有他。临行前,我已经掌握了老九这些年贪脏枉法的证据,为了协助老八,他大肆敛财,行径令人发指。但我念在兄弟一场,临行前特意让他们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给他们带了话,若老九就此收手,我也就既往不咎。我只意,敲山震虎。没想到,他居然不顾多年的兄弟情份,非要致置我于死地。”
“四哥,你真的能确定吗?”
“只怕参与这事的还有老八,若非他们联手,那刺客又怎会隐遁不见?若不是一早就已混入的侍卫,你们搜查地如此细致,又怎会找不到呢?”
“那你想怎么办?禀报皇阿玛吗?”
“不,我现在没有证据。若现在贸然告知皇阿玛,只怕会引火上身。回京后,我再慢慢应对。”胤禛注视着以若游丝的耿雯杨说道,“只是,终究害了她了。若那晚我没有把持不住,今日她也就不会为我挡这一箭了。若现在躺在这里的是我,或许我的心还会好受些。”
“四哥,你得好好活着,才有可能保全她啊。”
“十三弟,我求你件事。经这么一折腾,恐怕不日,皇阿玛就要回京了。若她能熬过今晚,也走不了的。你能不能请旨留下来彻查刺客?有你在,我也能走的安心。是生,是死,好歹给我个信儿……”
“四哥放心,我一定想办法留下。”
“谢了。”
耳畔传来了心电监护仪的滴答跳动声,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天花板上白炽灯的光芒。
我回来了?
朱蕊想使劲睁开眼睛,但她太累了,只能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原来人之将死,什么都能看明白。真的挨了一箭才知道,我真的爱上了他,没有原因,只是感觉到了。好累啊,回不去了,真想再看看他的眉眼,我现在都快忘了……
即使闭着眼,朱蕊还是看到了一片白光。很美的光,那样地耀眼,慢慢地白光将她包围。外界减减地安静了,她像坠入了湖中一样,越沉越深,寂静无声……
我……想回去……
第二十四章 终于回来了
再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榫卯交错的木质屋顶。
她舒心地一笑,眼泪不禁滑落……
挣扎着想坐起来,右臂生疼,完全使不上力。就在这时,十三爷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了,一片惊喜,“你醒了?太好了。”
“十……”耿雯杨想要说话,可是喉咙沙哑,发不出声音。
“醒了就好。小福子,快去叫刘太医过来。你们,快去准备些清粥小菜,等太医诊治完,赶紧端过来。”
“喳。”
吩咐完毕,十三爷连忙走到床边,把耿雯杨扶起来,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说道:“太好了,也不烧了。你真是命大,一直昏迷,又反复发烧的,弄得我们所有人的心跟着七上八下的。还好,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耿雯杨拼尽全力,抓住十三爷的手,贪婪地感受着温度,稍后终于甜甜地笑了,“幸好不是个梦,我回来了。”
“傻丫头,想什么呢?你只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以后好好待着,别再生事了,知道吗?别你的小命没了,还累得我们跟着挂心。”
经刘太医仔细问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