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时日久了,连带着怨上了她姐姐沈嘉玥,两姐妹的关系比之前更加紧张。虽然面上仍旧亲密,让人看不出来,但私下可就很不一样了。沈嘉琼常常借着看望姐姐的名义,将皇上引去她的绛雪轩,虽未在绛雪轩临幸她,但也算新册宫妃中较为得宠的一个。
众妃嫔刚开始皆不以为然,几次下来,才知沈嘉琼手段,可她并没有在皇上在其他宫殿时勾引皇上,只是在皇上在合欢殿时勾引皇上,众妃嫔自然无所谓,只每日看戏之余嘲笑沈嘉玥,‘姐妹共侍一夫’这样的话在私下广为流传,妃嫔们聚在一处总要说起这事,一时成了皇清城里的‘新鲜事’。
五月初初到来,荷花含苞待放,合欢殿外琼花飘落一地,铺满地面,散着几丝柔和。沈嘉玥一身粉底绣白琼花宫装甚是应景,坐在左室炕上,与身边一袭紫色长裙的赵箐箐下棋,两人都分外悠闲,边聊边下棋。
赵箐箐偶然听起妃嫔们私下的话,不免有些忧心,又觉得沈嘉琼做的太多,一次两次倒罢了,可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小觑着沈嘉玥脸色,见她眉宇间一片淡然,忧心间隐隐含着几分怒意,语气自然有些强硬道:“姐姐,可听到她们私下的话了?我瞧着姐姐一点都不急,难道好不容易来的恩宠要拱手让给别人…”又觉得不太妥当,连忙改,“琼儿么?”
沈嘉玥拈一子,思索着棋盘,很是淡然道:“可她不是别人啊?是…是我妹妹,亲妹妹,我做不到去和她争,”又看向赵箐箐,“如果今日是你得宠,我也做不到。”下一子,望向窗外,“你明白么?”
赵箐箐自然明白,和她相交数年,怎会不明白她的脾性,和她一样望向天空,“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1即便这是一首咏诵梅花的诗句,可如今觉得殿外的琼花亦是如此,”眼中闪着晶莹,补上一句,“菊花也一样,难道姐姐也要像这些花一样么?……只有香如故。”
沈嘉玥哪里不懂话中之意,望向她只见她眼角晶莹,微微明白她想起了她自己,语气中含着怜惜之情,“妹妹忘了吗?我之所以喜欢菊花,便是因为它不在春天开放与百花争艳。”嘴上虽这样说着,心里是不是真的这样认为的有些犹疑不定了。小声嘟囔起‘香如故’三字。而后道:“妹妹的意思,我不是不明白。只是若我与她争,只会让人平白看笑话,外头的人巴不得我和她争,我又如何能如她们的意。我偏偏不争,看她们能笑话多久?我非但不争,而且要帮她去争,如今她的宠爱并不算多,只有她的宠爱多,阖宫妃嫔才会感到不安,到时她们争宠都来不及,哪有这份闲心思来看笑话。我们也好趁那个时机,将某些人借别人之手除了,不是更好吗?”
赵箐箐忽然有些看不明白眼前的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柔声道:“好是好,只是让她更受宠,会不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啊?到时后宫妃嫔群起而攻之,便不好了。别忘了爽心居里温婕妤的例子啊。”
沈嘉玥略微迟疑,后笑了笑,落了一子,笑意盈盈,“我这个妹妹啊,你不知道,她是自愿入宫的,为了延续沈家荣耀来的,且是储秀宫争斗出来的,她的手段会低么?”一点都不担心她,淡然道:“出了事也好,让她明白后宫可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简单的。反正有我们在私下看着她,应当不会出什么事的。”
赵箐箐不由惊呼一声,手中的棋落在地上,“自愿?”旋即定了定心神,“为了延续沈家荣耀?可沈家还不够荣耀吗?有你这样在宫中的妃嫔,前朝有不少官员都姓沈,外命妇中也有不少姓沈,且沈家是庆朝十大家族之一啊。若这样都不算荣耀,那…要怎样算荣耀啊?”复道:“她倒是好‘性子’,我竟有些佩服她呢,放着外头的好日子不过,非要看这四四方方的蓝天,这样的蓝天有什么好的?我还巴不得出去呢。”
“如今沈家也渐渐落寞了,”沈嘉玥微微一笑,只说了一句,“我有一回不是说过吗?外头的人想进来,即便撞得头破血流也要进来。里头的人想出去,却只能等死了才能出去。”
对于沈嘉玥方才的那句‘沈家也渐渐落寞’的话,赵箐箐不以为然,却也没说什么,只猜道:“可是因为前段日子姐姐不得宠又无心争,这才……”
沈嘉玥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目光又投向棋盘,抿着嘴下棋。赵箐箐见此觉得*不离十,事已至此,知道多说无用,反倒会惹了嫌,又让某人伤心想起往事,故而也不说话,只专心下棋。
过一会子,棋还未下完,赵箐箐身边的乌梅来报宜欣公主身子有些不舒服吵着要母妃,赵箐箐一听也急了,与沈嘉玥随便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沈嘉玥见时辰还早,百无聊赖之际,想起方才两人对话,便让如花去准备礼物,坐轿子往同心宫而去。到了同心宫,先去了瑶光殿文贵姬那儿,却听闻文贵姬带着公主去赏花了,如此便去了沈嘉琼居住的绛雪轩,在外面见到寒泷,便知皇上在里面,想了想,还是让人去通报了,已经在门口了,不进去也不好。
站在外面,无意看到寒泷闪烁的眼神,觉得疑惑,回首却瞧见如花愤愤的盯着寒泷,更觉奇怪,想着要好好问问清楚。思索间已然入殿,皇上正含情脉脉的看着沈嘉琼在作舞,心头涌起醋意,强忍下来,行了一礼,坐在皇上身边,一同欣赏。
其实沈嘉玥对歌舞并不精通,只无趣的看着,心中无比懊悔这时过来。可沈嘉琼却非常精通,喜爱作舞,一支舞作下来,竟长达一个时辰,仍意犹未尽。待舞毕,时间也不早了,沈嘉玥匆匆聊了两句,回了合欢殿。
1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出自《卜算子·咏梅》
第三章 阖宫不宁(3)
皇清城风向多变,如今众妃嫔中唯华贵人沈嘉琼较得恩宠,她从众新册宫妃中脱颖而出,成为第一个晋封的妃嫔,在宫中可谓占尽风头。其余妃嫔中唯惠贵嫔沈嘉玥有些恩宠,却也不敌她妹妹。众妃嫔隐隐有些怨言,连‘飞燕合德’这样的汉朝故事亦常常挂在嘴边,以消心中不平之气。
繁花园遍开各色花卉,可谓百花齐放,一片繁花之景。皇上一身淡紫底团龙常服,身边的许才人许妙玲穿着一身青底绣碎花收腰长裙,行动间如弱柳扶风,她虽为世家之女,但性子活泼,行事作风像小孩子一样。皇上自然宠溺她,因此她比旁人多了些陪王伴驾的机会,不过很少侍寝。
牡丹渐渐凋谢,琼花仍开的旺盛,随处可见花瓣落在地面,铺成红毯。两人在琼花树下静立,远远望去好似一对璧人。
许妙玲柔柔一笑,衬着琼花飘落,惊艳帝君,“皇上,繁花园的琼花真美,”眼中闪过欣喜,“婢妾最爱琼花,宫外的琼花大多是洁白如玉的,这儿的琼花却是以红色为主,这是新品种么?”
皇上还未说话,只见慎妃许美淑迤逦而来,一身粉色宫装与琼花相衬,笑称:“宫中没有洁白如玉的花,白色不吉利,花房便会栽培出不同颜色的花供人欣赏。”又施了一礼,向皇上请安,见皇上点点头,起身谢恩,连忙拦住许妙玲的请安,摆摆手,道:“许妹妹不必多礼,你我如此反倒显生疏了。”
慎妃许美淑和许才人许妙玲两人是堂姐妹,此番许妙玲能顺利挨到终选,完全是因为许美淑求着皇后,让皇后在私下保护她,否则以她这样的性子,又没有心计,哪里能顺利成为宫妃。如此一来,许妙玲与许美淑及皇后关系很不错,众妃嫔看在眼中,自然而然将许妙玲归到皇后一派了,碍于皇后与慎妃,没人敢在许妙玲面前太过放肆。
许妙玲顺势而起,淡淡一笑,“堂姐,入宫多年懂得也不少嘛,还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许家二小姐么?”瞧她一副神思倦怠的样子,掩帕一笑,“看样子定然不是了呢。”
许美淑碍于皇上在场,不敢贸贸然做出什么大动作,只瞪了她一眼,别过脸,不理睬她。皇上则饶有兴趣的看向两人,眼里却闪过一丝疑惑。
繁花园的另一边则是华贵人沈嘉琼和灵贵人刘婧姒,两人优哉游哉的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