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希颜顿然想起名清方之事,不由讶笑,“你怎么知道?”
名可秀纤指在她脸上划圈,轻轻一笑,“直觉!”
“扑——”卫希颜忍不住笑,“你厉害!”顿了顿,问道:“可秀,你大哥是怎样的人?”
名可秀不由惊讶道:“希颜,你想说的事和我大哥有关?”
卫希颜趁她微怔亲了一记,笑道:“你先回答我嘛!”
名可秀知她问话必有所因,回想兄长少年时的英姿勃发,心中不由一黯,轻叹道:“希颜,我大哥论习武,比我更有天赋,十一岁时便名动江南,有‘名少一剑,河郾澄清’之说!到得更年长时,哥哥名声更盛,热血英侠,素得宗辈称赞,父亲却说他过刚易折,须得时时磨炼方成大器。哥哥心中不服,便偷偷离家,留信说要干一桩大事让爹爹瞧瞧。”
“谁知这一去便是一年未归。”名可秀微微蹙眉回忆当年情景,“一年后哥哥突然回来,之后便心性大变,整日整夜厮混在青楼,嬉玩不归,名家大少的风流浪荡名声不到数月就传遍了整个江南。父亲将他擒回家中,几乎将腿打断,伤好后哥哥却又故态复萌;如是三番,父亲对哥哥失望至极,终将他逐出名家家门,断绝父子关系。”
“之后,大哥就在江湖上四处飘荡,流连于各处青楼场所,又过了几年,便突然失了形迹。我接手千机阁后,曾派人四处查访,却没查出任何线索。后来,爹爹不让我查下去,说是当他死了便是!”名可秀叹口气,攒眉道,“希颜,你突然问起,难道是有了大哥消息?”
卫希颜不答却反问道:“可秀,当年你大哥心性突然大变,难道你们没有怀疑过缘由?”
名可秀幽叹一声,“爹爹说哥哥爱上了一个女子,但那女子却逝去了,哥哥因情而伤,大受打击,便自暴自弃、颓废不起!”
卫希颜微笑叹道:“你大哥当年确是爱上一个女子,但那女子还好好活着!”
名可秀黛眉飞扬,“希颜,你知道什么?”
卫希颜深深凝视着她,缓缓道:“可秀,你大哥当年爱上的女子,便是汶儿!”
名可秀身子一震,惊诧道:“怎么可能?希汶当年才多大?”
“十一岁!”卫希颜眨眼道,“师师说你大哥对汶儿一见钟情。”
“李师师?她怎么知道?一见钟情?怎么可能?”名可秀震惊莫名。
“不管它可不可能,总之它发生了!”卫希颜微微一抱她,缓缓道,“我听师师说,七年多前你大哥夜闯皇宫,意图戏弄恶整一下昏庸皇帝,将赵佶骇个半死,但他也被杨戬等大内高手打伤,混乱中逃到我母亲当年的寝殿被救下,自此与汶儿相识。”
“你大哥在宫中养伤数日,无论是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好,以我母亲的智谋计略,定是要在生命将尽时为汶儿寻一个守护者,你大哥正好闯入;即便他不生情我母亲也必会想法子让他生情,况且以汶儿今时魅惑之貌,可以想见当年即便是年少之时,也定是动人心魄!”
名可秀想起初见帝姬时的惊艳,不由点头,“希颜你说得不错,我大哥后来如何?”
“之后我娘油尽灯枯而逝,临终前将守护汶儿的责任,以及寻访我的重任交托给你大哥。”卫希颜感叹道,“你大哥在我母亲面前立誓一生守护汶儿不变,但他自愧弃宗派之业于不顾,又担心多年后若事发会牵连到名花流,遂以自暴自弃的青楼浪荡行为,逼迫你父亲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名可秀不由怔然而立,痴痴道:“大哥他……竟是如此……”想起昔年灯下曾惊见父亲白发,曾对大哥心怀怨怼,此时方知,情之一字,实是教人生死相许,沉沦深陷!
“可秀,你大哥当年曾在江湖飘游数年,四处寻访卫郎中的踪迹,但久寻不得,担心汶儿安危于是返回京城,然后寻机认识了李师师,以小厮身份隐于撷芳楼,暗中守护汶儿。”卫希颜道,“师师说,如果我一年前还没出现,你大哥便将遵循当年对我母亲的承诺,带汶儿离开皇宫,远走高飞。”
名可秀经初时的震惊之后,已然冷静,将前后根由连贯起来,便发现其中的问题,摇头道:“希颜,以我大哥一人之力,如何自深宫中将公主带离出去?就算是借李师师的地道暗中行事,但事成后以我大哥的性子,必是要带着李师师一起离开避祸,他一人带着两个没有武功的女子,如何逃得过梁师成、杨戬、童贯等人率大内高手的追杀?”
“不错!”卫希颜点头凝思道,“可秀,我现在一回想,总觉着走的每一步都似是在我母亲的谋算当中,所以我揣摸着,当年我母亲必是为了汶儿的安然离宫而殚精竭虑地思谋,应不会只有你大哥这么一位守护者,或许还有其他人!”
两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唐十七!”
作者有话要说:泪奔~为毛总是发现有虫~~不信捉不死乃……再改再更
考~~“情色”两字居然都给河蟹了,打成情。色看乃还河蟹不~~
你侬我侬
唐十七坐在桌子边,正用小刀小心地剔着指甲。他的十指整洁平滑,虽然年过四十,却没有丝毫的松弛和褶子,显见主人平时保养得很好。
人人均以为唐十七因为用毒的癖好,喜欢双手保持整洁干净,却鲜少有人知晓,唐十七用小刀修指甲的缘由,是起因于他年青时的性格过于急躁冲动。
很多年前,那个智慧与美貌同样绝世的少女告诉他,“唐印,用毒之人切忌焦躁,否则,未制敌,先制于己!这柄刀虽小,却淬经百炼,我送予你,冲动时,就修修你的指甲,当数到十七声时心便平定下去。”
唐十七认真修着指甲,这么多年来,他的心早已被磨炼得水火不浸,这修甲的习惯却一直延续了下来。
过了一阵,他修好指甲,将经过二十五年却仍然锋利如新的刀子贴身放好,然后满意地看看自己的双手,唇边浮起一抹温柔笑意。
大小姐,您交待的事情唐印已经办妥!接下来是枭绝计划,离仇家授首之日已经不远矣!
唐十七起身走到榻前,刚准备脱衣安歇,房门叩叩被敲响,王府管事的声音自外响起,“十七先生,是否已歇下?我家王爷有请!”
“请郓王爷稍候片刻,容十七起榻穿衣!”
唐十七窸窣抖动着衣襟,唇角浮起一抹莫测笑意,自榻上枕旁拿起一副木面面具戴在脸上,过得一阵后方慢吞吞走出房间,负手随管事而去。
***
“唐十七若是你母亲安排的人,他当初在唐门时投向唐潜便是有预谋。”名可秀分析道,“希颜,当年你母亲失陷皇宫之前,一定是以某种方法留下了特殊暗记,让唐十七后来得已知晓她的去处。”
卫希颜点头表示赞同,“这唐十七能被我母亲看中,想必不是泛泛之辈,怪不得当初唐烈姑姑说唐门之中唯有唐十七让她捉摸不透,看来这么多年,他一直是在唐门深藏不露。”顿了顿她又道,“可秀,我猜测母亲当年一定是给唐十七下了两道指令:其一是在唐门等候我追查过去,若我遇危险便出手相助;其二则可能是若到时我还未出现,唐十七便不再等下去,自行赴京去护得汶儿周全。”
名可秀接她话道:“故而唐十七之所以投向唐潜,是看中唐潜的背后是蔡京,他想顺利进入太师府,便必得救下唐潜作为踏脚石。唐潜带唐十七入京后,据京中青鸟传递回的情报得知,因唐潜谋夺唐门计划失败,失去利用价值,被蔡京作为废子弃掉,唐十七一怒之下反出太师府,投入到蔡攸门下。”
“希颜,我们派人在京中散布流言时,唐十七便应猜知到我们的意图。蔡鞗出入向来简从,唐十七只需暗暗跟踪觑准时机便可下手,同时他应是留下了蛛丝马迹嫁祸给蔡绦。蔡鞗中毒,蔡京首先便会怀疑是蔡攸指使唐十七嫁祸蔡绦,以便除去在皇帝面前争宠的政敌。如果蔡绦因下毒受到牵连,势必会影响到皇帝对蔡京的信任,于此情形下,蔡京必定是要快刀斩乱麻,做出弃置蔡攸的决定!”
卫希颜点头道:“可秀,你说得很对!蔡老贼厮如此急于结案,恐是担心越拖下去,事态发展对蔡绦越不利,于是两权相害取其轻,这老贼还真是狠,连亲生儿子也下得手去!”
名可秀淡淡一笑,“蔡攸向来与蔡京对立,王黼初登相位时,二人便联手打压蔡党,蔡京那时已暗恨在心,若得机会,这位太师是不吝于打压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大儿子;况且,蔡攸若去势,蔡绦便可顺利上位,助长蔡京之势,权衡利弊下,蔡京岂会放过如此机会。这蔡氏父子三人为了权势,没有甚么做不出来!”
名可秀话音一顿,想及唐大小姐,顿时油生敬慕,叹道:“希颜,你母亲之智当真令人钦佩!”
“你也不差!”卫希颜笑道,“汶儿说,你身上的神韵有几分似我母亲当年。”
“是么!”名可秀轻笑,黛眉下波光浅漾,温柔无限。
卫希颜不由呼吸微微急促,“可秀!”语音低黏绵软,名可秀心神一荡,轻抚上她的脸,眉是挺秀,鼻是悬直,嘴唇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