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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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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以帝姬、宗姬、宗妇三百余人抵为金银。因人数不足,开封府又以宫女、乐户充扮宗妇、贵戚,并领兵强行破入民户、搜括京城民女,甚至妓坊女子和已嫁人的宫女充数。

东京城家家户户自危,分别将未婚女子亲人四处藏匿,或以煤灰泥尘涂面,却躲不过开封府和皇城司的禁军刀枪强行搜抢。

三月十七日,一千多名女子被开封府盛装打扮,在三千禁军押行下,哀哭行往城外。

一路上,百姓涌集,哭声嚎天。

这些被送往虏营的女子,或是女儿,或是姊妹,或是姑嫂,或是妻子,如今却被强逼去献给金人糟践。

“为什么!朝廷战败,却要我们妻女抵债?”

当押送队伍行到景龙门时,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道道愤怒嘶吼。

“朝廷无能!”

“皇帝无能!”

嘶吼声在一片哀哭声中格外震响,顿时如巨雷炸堤,激起洪潮泛滥,数万百姓抓起身边物事便向禁队抛掷狠砸,石头、土块、水果,甚至鞋子。

“打死这帮孬种!抢回亲人!”

在呼喝声中,事态渐至失控,数万百姓疯狂向前冲挤,妇人们哭喊着向人群回冲。

“闪开!擅闯者杀!”禁军都虞候范琼慌了神,大声喝令禁军刀枪开路,又派兵校飞马回报禁军都指挥使,请求派兵增援。

不到盏茶功夫,殿前司都指挥使亲率五千禁军赶至,血腥镇压,死伤百姓近千。

景龙门大道,尸横乱街,血流遍地。皇城司的兵丁足足提桶冲水了三天,方洗净血渣,但那股子血腥气,却依然萦绕在空中,数日消散不去。

三月十九日,金军携带大量战利品,开始北撤。

金军虽然已撤围而去,东京城却笼罩在一片沉郁中。

*****

东海,天涯阁。

朝阳初升,海浪轻轻,白鸟绕飞。

傲忆斜趴在崖石上面观日,双手撑着下巴,野性张扬的脸庞上似笼着一层疑惑,似乎正被一道疑问给难住。

她突然翻身跃起,侧头望去。远处,细白的沙滩上,同样清姿飘然的两位白衣女子正并肩偕行,似在轻语交谈。

傲忆抓抓头发,再度蹙眉。她看不懂!

自三天前姐姐从清思崖出关后,她就看不懂这两人。

道似有情吧,又似无情;道似无情吧,又似有情!

就好像两条清浅小溪,明澈见底,毫无世情,却在清流舒缓中,又似有某种和谐共振的节律。

哎!不明白啊不明白!

傲忆大大叹了口气,突然一甩栗色长发。不管了!管她俩有情无情,只要姐姐在就好!

沙滩上的两人缓缓步入一道海湾转角,消失在傲忆的视线中。

“希颜,我走后,天涯阁就交给你了。”白轻衣微笑道。

卫希颜侧眸,“轻衣,可是胜衣和傲忆有何不妥?”

白轻衣淡淡道:“胜衣偏狂,小忆偏野,尚需磨砺!我走后,你便是我!”

“好!”卫希颜微笑应下。

“轻衣,什么时候?”她问的是白轻衣遁化虚空之日。

白轻衣眸光望向澄空,神情悠往,“快则三月,迟则一年!”

卫希颜抬眼望向澄空,悠然一笑。

“轻衣,我不送你!”

“送亦是去,不送亦是去!送与不送,又有甚区别!”

目光相视,均是洒然一笑,不染尘羁。

此后六日,两人未再见面。

白轻衣白日夜间均于听霞台神思。卫希颜由傲忆领着熟悉天涯阁的人和事,仅是记载傲家五百年修真之迹的真书阁,就让她颇费了几日方了解完全。

到得第七日,卫希颜在真书阁中收到白轻衣的意识传音,“希颜,到听霞台。”

卫希颜放下书册,步出真书阁,望了望天色。

今日是轻衣母亲最后一度魂聚日。

二十多年前,天涯阁曾发生一次变乱。阁中长老傲世明为首的五名傲家宗族,因修真之道难进,遂提出进入中原开山立派。当时天涯阁主为轻衣父亲傲凌风,坚执修真界不得入武林界立派,以免打破中原武林的平衡,引乱江湖。

一场大战惊天动地,引发出足可毁天灭地的海啸狂潮,若不压下海潮,东海之滨的城镇百姓将在海潮下毁亡殆尽。傲世明又抓住傲忆为质,且战且退。经过一场激战,最终海潮被控,傲世明五人也被废。

但傲凌风元神被重创,阁主之位传给弟弟傲凌飞后不久便逝去。轻衣母亲白慕然为救傲忆,形身被毁,唯得阁中长老保下心魂,以天地之气滋养,每月方能聚气成形一次;撑得二十余年,心魂之力已竭,今时是最后形聚之日。

卫希颜掠上听霞台,白轻衣和傲忆已在。

过得一阵,刚赶回天涯阁的傲胜衣掠上崖顶,被白轻衣淡淡一眼,顿时垂下头去。“姐姐!”他挨挨蹭蹭着向前,却是半天不敢靠近白轻衣,全无平时睥睨天地的威势和天地无俩的气概。

卫希颜忍不住清声扬笑。

傲胜衣回头瞪她,却陡然惊“咦”一声,发现她气场的巨变,不由手指她道:“你!你!”转头又看看白轻衣,喃喃道,“姐姐,你们?”怎么会如此相似?

傲胜衣皱眉,细看得两眼,却又发现区别。姐姐清姿飘逸如仙,超脱凡尘,飘渺仿似不在人世;卫希颜清姿如雪,却多了几分人气,不似姐姐那般似脱迹于天地。

傲胜衣正惊诧间,崖顶风声突徐,崖边的一块巨大青石突然从中洞开,一道圆白如玉的石台缓缓升起,凸出,青石再度合拢。

风微动,乌丝长发淡淡拂衣,青履青裙的女子坐于圆白石台,恬静双眸静静扫过四人,悠悠然望向漫天云霞,一臂屈肘斜撑,半倚半卧,意态闲适安淡。

四人或坐或立或抱胸倚树,神情安宁,仿佛此际不是悲送亲人逝去,而是含笑祝往另一场天地人生。

崖顶云卷云舒,霞来霞往。时日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庭前花落花开已几季,白慕然慢慢侧头,唇边笑意悠淡,对傲胜衣道:“得为失,失亦为得,强求反失道心。”

傲胜衣肃颜道:“孩儿知晓了。”方才静陪母亲之际,他以意念与傲忆已有交流,想起当初谋算卫希颜以破坏姐姐天道,却差点害得姐姐元神毁灭,不由后怕惊汗。

白慕然恬淡眸子看向傲忆,轻然洒笑道:“忆儿向来不拘形骸,洒脱笑世,但凡事过度必反,需得敛收几分才好。”

傲忆浅棕色面庞一扬,似有不解。白慕然淡淡道:“莫强求,该明了时自明了。”

“母亲,孩儿知得了。”

白慕然看了眼白轻衣,又看向卫希颜,忽然招手道:“你过来。”

卫希颜应声上前,单膝半跪于她身边,目光尊敬,“白姨。”

心魂聚体需承受椎骨入髓之痛,眼前这一袭青衣的身体正痛至极痛,乌丝拂衣间意态却是闲淡安适,静赏云卷云舒,淡观霞起霞落。如此女子,便是白轻衣的母亲白慕然!

白慕然青履闲点石面,侧眸淡笑,“轻衣为你种情,可觉她无情?”

卫希颜缓缓道:“世人皆可道她无情,唯独我,不可。”

白慕然悠浅一笑,神态闲适,似是正哼着悠扬小调,右边足上的丝履已有一半掉了下去。

卫希颜温柔一笑,忽然半跪着弯下腰,伸出手去,轻轻柔柔地为她将丝履穿好。

白慕然微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白轻衣,笑道:“很好!极好!甚好!”每一句好都似带着一道含义,待说到第三声“好”时,清风拂起,乌发青履便如风消散而去,再也不复存在于这尘世间。

卫希颜手心似仍留存着青丝履上的足温,却只霎眼间,那闲看世间云烟、浅淡生死的长者,已然魂散天地。

此刻她心中却仅有淡淡的怅然,以及浅浅的欢喜,如此归去亦为解脱,死便为生。死生之道,原是勿需执著。

卫希颜微笑。轻衣,你着我送行之意,我已明白。

翌日凌晨,红日初升,朝霞初起,三桅大船扬帆待发。

卫希颜与傲胜衣并肩立于船上。

“卫希颜!”傲忆栗色长发在海风中飞舞,远远立于沙滩,抱胸扬笑道,“你不跟姐姐道别?”

卫希颜悠然一笑,“道亦是别,不道亦是别,道不道别又有甚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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