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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部分(2 / 2)

“何时走?”她喝尽一碗茶问道。

“明晨一早。”雷霜心忖卫希颜赶得如此合巧,常州堂口应是在名花流密切监视下,方会如此快速地得到相关消息。

卫希颜笑道:“我和萧翊在翟固一战后,便在唐门养伤,昏睡一月方醒,还好赶上临行送别!”

雷霜微微沉吟,她虽不知惊雷堂追杀卫希颜的行动,但眼前这人与萧翊一战后选择唐门疗伤而非回杭州,显是其中有缘由,她一揣摸便能猜个七八分,不由暗叹。

片晌,她长眉一扬,问道:“唐门可是决定中立?”

卫希颜微笑点头,雷霜不由想起雷枫,轻喟,“这样也好!”

两人第二碗茶未尽,院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一位黑衣布衫的青年沉稳踏入院内,浓眉直鼻的面容神情端方,举步从容,左肩上立着一只灰褐色的鸽子,两粒黑豆般的眼珠透亮有神。卫希颜识得正是枯藤老树上的那只,唇角微勾一笑。

“回来了?”雷霜道。

“嗯!”

两人一问一答间并未显出十分的亲昵情意,却仿如相濡以沫十几年的老夫妻般熟稔自然。卫希颜眼中漾起笑意,伸手解下丝绦上缀的和阗玉佩,扯过雷霜的手,一巴掌拍在她掌心,“喏,见面礼!给你的小霜霜或小御御。”

雷霜愣了下,旋即忍笑瞪她,“胡说什么呢!我们还没成亲!”

雷御浅黑如麦的脸庞上已浮起一抹红云。

卫希颜看看他,又看看布衣英气的女子,掩扇谑笑几声,对着雷霜挤了下眼,“小霜霜呀,这么久了,你竟然还没将这呆木头拿下来?”

雷霜同样挤了挤眼,嘿笑两声,“你以为谁都像你和名可秀么,先斩后奏!”

卫希颜白眼鄙夷她,“装羊!若非雷木头端方,早被你这家伙吃干抹尽了!”

雷霜扑哧喷笑,转瞬又无奈地眨眨眼。雷御对她虽已生情,但偏偏这人端方守礼,没拜堂成亲绝不跨越雷池一步。雷霜再爽朗大方,也不可能对雷御霸王硬上弓吧!是以时至今日,两人最亲热的也不过双唇轻触而已。

雷御被她两人的肆言无忌窘得脖子都沁出红色,赶紧将买来的酱菜和酒坛搁在几上,飞也般窜进屋里,头也不回道:“我去拿碗。”两人顿足大笑。雷御叹笑摇头,这两人凑到一堆简直百无禁忌,他容色似是颇为无奈,唇边却绽出温暖笑意!

卫希颜又大叫:“小御呀小御,你可别躲进灶下不出来呀!”雷御肩上的鸽子叽咕一声,他不由笑了笑,拿了三只陶碗走出屋子。

夕阳斜晖,落日洒金。

酒醇!情真!

三人围几畅饮笑谈江湖趣事,却只字不提时局战事。

雷霜说起她和雷御小时候在惊雷堂的一些糗事,引来笑声不绝;她喝得兴起,又搬出琴笛非要与卫希颜合奏即兴而作的新词——幸好卫希颜虽不精于乐,但在白轻衣熏陶下笛子倒是吹得似模像样。两人初次合作,竟然和谐无比,大是得意……

闹腾到后半夜,琴歪笛斜,酒坛也空了七八只。也不知是谁挑的头儿,三人在方寸之地以手交搏切磋武技。初始尚是彼此互攻的混战,到得后来,渐渐演变成以一对二,卫希颜左右交搏,左对雷御,右对雷霜,依然游刃有余……

欢乐的时日总是嫌短。雄鸡唱晓,天光将明。

三人一宿畅饮,眉眼间皆带了抹酣然酒意。

雷霜抬眼望向曙光未明的天际,一双春水眸子如被黎明前的灰霭浸泷,不复明媚。

她想起当年萧翊挑战卫希颜时,名可秀曾赴常州与她一会。虽然闻听下也惊愕于雷动的图谋,但她对赵宋皇室本无好感,灭了也就灭了,然并不意味着她能接受“异族入侵剜肉重生”的做法!

但,不苟同是一回事,要她和雷御背离雷动却是绝无可能——他俩皆是孤儿,自少被惊雷堂收养,没有惊雷堂,就没有他们的今日,更何况雷动还是雷御的义父……

雷霜暗叹,缓缓端起最后一碗酒饮尽,浓秀眉毛一扬,道:“希颜,今日相聚,你我情分便断!他日再见时,便是敌对之势!”说完起身挥臂,用力掷出陶碗,飞入黎明前的黑暗,半空中砰然碎裂,扑声坠地。

雷御沉沉一叹,端方朴厚的面容上隐隐透出无奈,目光却坚毅如磐石,显然和雷霜心意一致。

卫希颜扬声一笑,“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她端起最后一碗酒,道,“霜霜、小御,不管他朝如何,过往种种无可湮灭,你我情分仍存于心!”她起身一口气饮尽,扔下碗双手重重按上雷霜肩膀,凝视片刻,忽然紧紧一拥。

保重!

飘然作别。

*********

金光万道,晴空碧蓝。

临安府东城清泰门内外,明黄绣金的龙旗猎猎招展,鲜衣亮甲的禁军执旗站道两边,威武雄壮。城门内大道两旁早已聚满百姓,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却鸦雀无声。

城门口外,赵构端坐龙辇,神情威严,身后是丁起为首的宰执大臣,以及三省六部官员,紫朱绯绿的官袍按服色排队序列,文武阵列泾渭分明。

众官随帝驾巳时一刻起便在此迎候,临近巳时五刻,仍未有动静。已被贬为太常寺少卿的季陵站在官员后列,心中早生不耐,探头望前,恰与回头扫视的刑部侍郎范宗尹目光对上,两人微微一点头,均面带不快。

又等了一刻,季陵忍不住捋须冷笑一声,“果然是国师呀,不但位品超于百官之上,这官架子,也是忒大!”

众官员中多数都已站得有些腿软,武官尚不在乎,文官中体弱或稍胖的擦汗的软巾子已掏出多次,季陵说话的声音不小,被不少官员听见,表面虽无附和,心中却多少生了些怨怼。

何庆言站在武将列里,他耳朵灵敏,闻声回头咧嘴一笑,道:“听说季大人在半月前为候得楚江楼的沈三如吟唱一曲,等了她大半晚上都不嫌累,这才多会儿就腿软了?难不成是昨晚在床上太激烈使得精力不济?季大人一把年纪了,身子骨要紧哪!”

他粗语无忌,顿时惹起一帮武将轰笑,文官中也有人禁不住掩嘴窃笑。季陵气得面色紫涨,却偏偏无法辩驳,抖指叠声连斥:“粗言秽语,有辱斯文!”

何庆言白眼一嗤,“这倒奇了!何某只是口头上说了两句便是有辱斯文,倒不知季大人身体力行,又是怎么个斯文了?”

众人又一阵轰笑,总算顾忌着龙驾在前,不敢太放肆,皆以袖掩唇,闷笑不已。

这一文一武针锋相对,户部侍郎叶梦得却似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自顾自地掸掸袖子,目不斜视。

他在朝中既不亲近武将,也不偏帮文臣,为人温和有礼哪方均不得罪,是个各方都吃得开的人物。赵佶在位时曾官至翰林学士,宣和五年因母亲去世丁忧辞官回平江府(苏州)服丧三年,却恰恰躲过了东京亡乱之祸。

赵构即位后采纳丁起之议重用江南声名之士,以召士林膺服。叶梦得词风婉丽清隽,兼学问博洽,对《春秋》、《礼记》诸书均有辨释著述,在士林中素有声名,赵构遂诏起为户部右侍郎,并代领户部。

他在赵佶当政时曾亲历蔡京、王黼争政之乱,深谙“中庸沉讳”之道,自是不会偏帮某一方,保持平静端和之态,心中却在揣摸朝中势力的走向——

大宋原无国师之衔,此番皇上特旨赐封卫轲,显是因北廷先封了太师,为笼络这位大宗师,不得不施以更高的隆重恩遇,就如当初太祖赐封“紫君侯”般,是无上荣宠。然单是如此也仅是个虚衔,对朝政生不出多大影响,但以国师兼任枢密使就不同了,枢相执掌军机仅在正宰相之下,这可是显赫的实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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