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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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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敏芝抱着和她一样的心思,也急声催堂姊:“是啊,别看了,咱们快进去罢。”

叶杼和谢敏娴“嗯”了一声,静深的眼眸里却都闪过一丝不喜。

***

山上钟声敲过八响,辰正时分。

往返迎接学子的最后一辆朱雀马车也驶入了院门。

到得巳初时分,应邀前来观礼的嘉宾们也都渐次而至。

典礼在高轩阔朗的礼堂内举行,就读幼学和中学的小娘子们分别穿着白色和粉色的深衣曲裾礼服,整齐坐于台下,姿容端庄,神色中却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礼堂后面设了三座嘉宾席,应邀观礼的嘉宾既有学子父母,也有京中名士和鸿儒,按东西各分男女宾席就座,两席之间是一幅黄幔帷帐,当前宫中位份最高的吴淑妃姿态慵懒地坐在帷帐内的黄袝鸾座上,眉眼生得妩媚风流,长眉斜飞却又有两分英气,明媚的眸子盯着最前方正和李清照侧耳相谈的卫希颜,眸底几分兴味,又有几分隐晦的不明。

巳正时分,卫希颜上台致辞。

礼堂一静。

当年卫希颜和尹焞在凤凰书院落成暨开山典礼上的致辞讲演已成为流传的经典,而今大宋首家女子书院的开山典礼上,卫希颜和李清照将会有怎样精彩的致辞?礼堂内无论学子、嘉宾还是前排就座的夫子们,人人都很期待。

卫希颜开口却是一句调侃:“此人被尊称‘卫山长’,实际是‘伪山长’。”

一片笑声。

她一本正色道:“此人上台的任务是抛砖,还请诸位且付出些许耐心,真玉会被砸出来的。”

“哈哈哈!”台下笑声更响,目光纷纷看向笑得前仰后合却丝毫不损风姿仪态的山长李易安。

吴淑妃有些吃惊,眼眸盯着台上的卫希颜,光芒闪烁:官家说她目下无尘,眼中无君,威傲自重,这会看来却是自谦又风趣,是场面上的做态,还是因对方是李易安而不同?真是有趣了。

她眼底兴味更浓。

“女子存世,由来艰难。”卫希颜一句话将气氛又打得沉肃下去。“造成艰难的原因,既有世间重男轻女的风俗之故,亦有女子自轻自贱之故。”

她目光扫视台下,声音清冽,“天地育人,无分尊卑。天道之下,以万物为刍狗。而强者生存,弱者淘汰,此为物竞天择的自然之道。

“而孰为强者?可是体悍者为强?然庞涓败于残废的孙膑;可是位高者为强?然布衣之怒,可推翻帝王;可是磐石为强?然水至柔却可穿石。

“而孰为弱者?女子是弱者?”

她清冷的唇边泛起抹嘲讽,伸手拿起讲台上的镇石,五指微微用力,这方水磨溜光的青石镇便化为粉灰簌簌而落。

礼堂静得能听针。

“女子可以纤柔,却不可失了骨气;可以委屈求全,却不可丢了尊严;可以倾心倾情,却不可失了自我;可以依托他人,却不可失了自信……这世间,没有谁是天生的强者,亦无弱者恒弱的道理,然唯自轻者人恒轻之!

“世间女子因囿于内院闺阁,而致识见短浅,眼界狭窄,遂不知天地之阔,将身心皆限于后院方寸之地,而失了自强之心,甚至全然依附于人而无了自我,便如藤蔓附之于树,然而树倒藤蔓焉得存?或者这大树可是能永远靠得住的?所谓靠树树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跑,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台下一百女学子仰首听得认真,年岁小的似懂非懂,年岁大的若有所思,听明白了的眸子晶光闪亮,然而对感慨最深刻的却是后面嘉宾席的官眷贵妇,眼眸里都流过黯色,舌尖苦涩唯有自知。

男宾席的气氛有些诡异,尹焞、邵伯温几人捋须微微点头,沈晦的女儿也在学子中,哈哈笑出声,道:“靠树树倒,靠人人跑,这话说得妙呀!”其他人却没觉着妙,心里一阵古怪,越想越不对味,便有人皱眉驳了句:“这妇以夫为天,不靠丈夫靠谁?”左右数人都纷纷点头,道:“女子当贞静柔顺,恁般要强岂是家宅之福?”

沈晦翻了下眼皮,带着两分不屑,“若有不肖之夫败家毁业,妻儿都喝风不成?”旁边人还待相争,葛胜仲呵呵笑着打圆场,“司马温公言首,妇者,家之所由盛衰也。卫国师教喻女子自尊自强,亦不失为贤妇之道嘛。”

黄幔帐内的吴淑妃明眸波光流彩,凝视台上那人,饱满的红唇轻启低笑,“靠树,树倒……”

卫希颜的语声清峭透着力道,“女子立身于世,比之男子更难,惟此更当坚韧,自尊为骨,自强为志,自信为心,自立为靠,自爱为重。便以这五自,为朱雀书院之宗义,祈愿汝等学子,学业有成,明事理,锻心性,将未来的幸福掌在自己手中。”

“好!”李清照笑着当先击掌。

台下的小娘子们仍在愣怔中,犹未醒过神来,卫希颜已笑着欠了□,伸手朝前做了个礼请姿势,“某之砖已抛,可引山长之玉乎?”

“希颜的发言若为砖,亦是黄金砖。”李清照笑意从唇边漾起,步态闲适从容地走上台去,白如雪的深衣衬出眉间的意气高洁,濯然有神的一双眼睛几乎是在瞬间就聚拢了台下几百人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卡文了 》0《

☆、为赋女子

“卫山长太过自谦了,”李清照微微一笑,道,“用语虽嫌直白俚俗,然立意高远,发人深省,那‘五自’之说,更是诣理切情,恰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当得起书院立学之宏旨。清照以为,当镌刻铭石立之,以教尔辈学子日省莫忘。”

卫希颜神色一僵,这表情显然取悦了李清照,眼底笑意盎然。

师师低媚一笑,嫣唇凑到卫希颜耳边,调笑她:“用语俚俗,镌刻铭记。”

卫希颜斜眉瞪眼:断章取义。

师师得意的回眸:就是这意思。

两人正目光相杀间,便听李清照道:“卫山长既立宏旨,清照愿附骥其后,即席做赋一篇,以为添花之彩。”

台下嗡声顿起,嘉宾席上更是有人脱口道好,众人皆现期待之色。

李清照诗词出名,但文赋也同样出色,少时一篇《金明池赋》让她父亲李格非掷笔叹说“此后不赋金明池”,她的文赋风格类于苏轼,其文如行云流水,读之琅琅上口,但平时为赋甚少,坊间流传的也不过七八篇而已,和她的诗词相比便成罕篇,因此座中尚文者此刻无不引颈相待,而台下的《西湖时报》采撰更是兴奋得握笔蘸墨,只待闻声挥毫。

李清照明亮又深邃不见底的目光徐徐扫过礼堂,台下低低的嗡声立止,她的声音如日月清朗,又有抑扬顿挫的力道:

“上古有神,盘古辟混沌,始有天地,分乾坤;继焉,女娲造人,始有男女,分阴阳。……”

卫希颜无声而笑,清眸骤然迸发出光彩,就连只能看见她侧脸的师师都察觉了,然而只是一瞬,就已回复了自然,只是微微勾起的唇角,显示了她心底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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