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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部分(1 / 2)

>  她心中无情,怎会体悟这一剑的剑意?

“您修的是……情剑……?!”叶清鸿皱起眉毛,这正是让她深为疑惑之处,大道无情,而凤凰真诀的第七重恰是太上忘情,卫师怎能以情入道?

卫希颜敛了敛眸,“为师修的是情道,和你以剑入道,自是不同,”她笑了笑,“所以,这一剑的剑意,你不领悟也罢。”

“情道……?”叶清鸿语气里透着怀疑。

大道为何要无情?因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适道。这就是说,人有七情六欲,往往容易被外物情感所惑,使得道心不坚或者对长生之道迷茫,心中便会出现一道阻挠修行的屏障,此谓之“心魔”,则修为终身难以寸进,甚至修为倒退,严重者危及性命。

是故,修道之人常言,斩七情断六欲方可得道。

若是以情能入道,又岂有“大道无情”之说?

叶清鸿刻刀一挥,手中木雕立时化为齑粉落入竹箧,她抬起眼眸看着卫希颜道:“就算您再怎么喜欢名宗主,亦不可能因之入道。”她嘴唇微掀,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越是喜欢,越会入障。”

想诈她的话?

卫希颜白了叶清鸿一眼,又有些惋惜地看了眼竹箧,一脸心疼的表情,“连礼物都不舍得,为师干嘛要告诉你。”

叶清鸿微微垂眸,眼皮下的瞳仁动了动,蓦地,抬眸道出一句:“您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么?”

卫希颜眼皮一跳,“你知道什么?”

“您说黎先生当年见过的那位白衣女子,是您在天涯阁的师傅,”叶清鸿回想着卫希颜在花谷和黎先生说起白竹崖上那个女子石像时的神情,嘴角微微勾起,“您对她有情,不是吗?”

卫希颜眼皮子又一跳。

“但是,这位白祖师既然得证大道,足见道心恒定不移,想来不会接受您的情意,但是观您黄河那一剑,至情至性,非是情挫能使出。可见,你们之间必定是发生过甚么,或者说,是白祖师对您做过甚么,才使得您以入情道。”

叶清鸿很少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说罢有些不适地抿了抿唇。

真是聪明!

卫希颜眉角抽了下,故意板起脸孔道:“你是要关心师傅的情道,还是关心自己的剑道?”

叶清鸿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是剑道。”

她对感情之事素不关心,在她心中,以永生的生命去追索无尽的星路,远比情呀爱的有意思,她不过是对卫希颜与白轻衣之间的事有些好奇罢了,但卫希颜做出避谈之态,叶清鸿自然无意追究下去。

终究,这和她的道无关。

自从突破亲情这道心障后,叶清鸿在剑道上飞跃一重,一剑化万剑,已达剑势之极,而今所差的,是从“有剑”到“无剑”。

卫希颜道:“做到‘手中无剑,眼中无剑,唯心中有剑’,这是剑之极境,突破了剑法,修成剑势,势发千钧,置敌于绝境。然‘心中有剑’执于‘有剑’,成为障,等你哪一日领悟到何谓‘心中无剑’,这境界自然就突破了。”

“心中无剑”是剑意,修的是剑心,剑心即“我心”——道法自然。

卫希颜解说道:“法出自然,是说修心无为——不执着于有,也不执着于无;另一方面也是指天道规则,当你悟出天地某道规则,便成就了你的剑意。”

叶清鸿看着膝上不离的长剑,眼底光芒迸射。

卫希颜拍拍袖子起身,趿着那双银线绣梅枝的解脱履,走向舱壁的一排雕花木柜,边走边悠悠然说着:“修道之人常说‘身寄世上,而心超物外’,然而,若不亲自经历世情,又何谈‘心超物外’?或许这世上有那钟灵毓秀之人,冷眼旁观世情变化,就能得悟大道。不过,为师自认没有这等天赋,迄今为止,也只见得那么一人。”

“白,轻衣。”叶清鸿喃喃道。

卫希颜笑了声,“你若是有轻衣那般天赋,倒是可以学学,旁观不入世。”

叶清鸿眸子沉了沉。

卫希颜从矮柜中取出只绿釉剔刻缠枝花的酒壶,又拿了两只白瓷折枝梅镶金边的酒盅,走回沉水香的圆桌边盘膝坐下,向叶清鸿举了举,“要不要?”

叶清鸿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没喝够?”

她说的是昨天晚上的宴饮。

卫希颜随手拿起桌上刻刀剔开漆封,一边道:“那时喝的是公事,现在喝的是享受,怎么一样?”

军中能喝酒的未必能带好兵,但能带好兵的一定能喝酒,这就是军营的法则,不但能打,还要能喝。

“再说,为师给你讲道,嘴巴都说干了,喝点酒解渴不为过吧。”

“解渴有茶。”叶清鸿凉凉一句,收了刻刀,起身去盆边净手。

卫希颜只管斟酒,待她回身过来,将其中一杯推过去,说:“这是扬州的琼花露,度数不高,不会醉了你。”说罢眨了下眼,“入世岂能不饮酒?”

酒香清郁,还微带着几缕甜香。

叶清鸿默然一阵,抬杯饮入。

酒入口,酒香晕染了舌尖。

作者有话要说:解脱履:无后跟的鞋,相当于今天的拖鞋。

唐代王献著《炙轂子杂录靸舄》记载,“靸鞵、舄,三代皆以皮为之,朝祭之服也。始皇二年遂以蒲为之,名曰靸鞵…晋永嘉元年用草,宫内妃御皆著,始有伏鸠头履子,梁天监中,武帝易以丝,名解脱履。”

白话译过来是说,三代上古时期就有皮拖鞋,并且是朝祭的服饰。秦始皇改为蒲拖鞋,晋代为草拖鞋,妃嫔都穿,南北朝时,梁武帝改为丝制的拖鞋,名为解脱履。

☆、辽东北海

叶清鸿在惊雷堂的时候,从不沾酒。

作为一名杀手,绝不允许身上沾染任何味道,无论酒气还是熏香脂粉,一点都不能沾,任何微小的纰漏都可能造成任务失败,甚至把自己陷入杀局,这使得叶清鸿除了剑之外,没有任何喜好,也没有任何习惯,永远的冷静自制,日子过得比水还清,寡淡到令人心寒的地步。

这种克制,对杀手和剑客来讲都是必须,但从另一方面来讲,过度克制意味着压抑性情,只做该做的,不是想做的,这种心性能造就一个顶尖杀手,也能造就一个绝顶剑客,但是,这种心性成不了“道心”。

道心为自然,喜则好之,厌则恶之,想则为之,不想则弃之,随心而去,任意而为,可以自制,却不可以压抑。

叶清鸿喝下一杯,然后,又一杯……

侍卫上了干果和獐鹿铤(肉条),师徒俩且斟且饮,很快一瓶琼花露饮空。

卫希颜又从雕花柜里取出一瓶青州玉醅酒。

跟着,像变花样般,拿出润州浮玉春,江宁银光酒,越州蓬莱春,秀州清若空,常州金斗泉,湖州六客堂,苏州齐云清露……

顷刻,沉水香雕琢的圆桌上几乎堆了半个桌面,各色花釉的精致酒瓶琳琅耀目。

似乎是将天下各州的名酒都收藏到她这官船的主舱里了。

叶清鸿拿着酒杯的手僵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是开酒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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