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要求人回到小国寡民的状态,因为这不合人性。你也不能要求人人都过着穿麻布喝稀粥的俭朴生活啊,因为这不合人性。名可秀道,“俭以养德”,是以俭来养德,俭是修养道德的一种途径,但不能将“俭”作为人们生活的目的——这就违背人性了。司马光的错误就在于此——要求精英阶层和平民阶层都要节俭,以俭用来减少利益的冲突,以俭用来减少国家对财富的需求,这怎么可能呢?
名可秀确立的这个世界观,就包括了进取的意义。因为人性有私,有*,为了满足*,就必须进步——国家必须越来越富强,百姓必须越来越富足。固步自封怎么能够呢?思想封闭怎么能够呢?必须更高、更强,所以“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满殿响起热烈的掌声。
学子们手掌都拍痛了,却觉得还无法抒发心中的激动。
他们以前觉得疑惑的道理,觉得矛盾的道理,觉得无法判断正确取舍的道理,在名可秀解读的《中庸》面前,在名可秀确立的世界观面前,都有了清晰的答案。
许多学子都激动地笑起来。
原来这就是人性!
原来这就是“率性而行”,谓之“道”!
名可秀给他们确立了一句话:有私心不可耻,因为这是人性;但不能克制私心而害他人,这就可耻了,因为失去了“人之初”,失去了人性中最重要的——至善。
所以,不是“存天理,去人欲”,而是“存人性,克私欲”。
谯定一连敲了两次铜钟,才将殿内热烈的掌声平息下来。
名可秀接着讲下去。
确立了世界观,接下来就是方法论了。
那么,如何做到中庸呢?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上面那一章:
1、关于洗脸:
二程说不易是庸,也就是说不变是用。
名可秀按照这个逻辑,就打比方说:如果人们不用脸,那一万年不洗都没问题。如果人们要用脸呢?那是不是今天洗了,明天就不要洗了,以后都不要洗了?——因为不变为用嘛。
2、关于程朱和名可秀的世界观
在世界观上,程朱理学认为,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从太极中来的。那么如何认知这个太极呢?——‘太极只是一个理字’,当你一旦通理,便明白了太极,自然尽知天下万物万事。
那么这个‘理’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程朱说,直接告诉你印象不深,用处不大。需要你自己去思考,自己去想……
那如何去认识这个理?——程朱说,要‘格物穷理’。
那么如何穷理?——程朱说,多读儒家经典。
咳,后面大家应该都明白了,名可秀批的就是二程没有“实践论”。
名可秀的主张简单地讲,就是:在认识和实践活动中,运用理性思维,从现象中升华出理论,以实践检验理论。——也就是说:抽象思维是必须的,但是理性思维也必须有。
二程或者说大部分儒学家都很重视抽象思维(哲学嘛,必须抽象的),而忽视理性思维——但是科学技术没有理性思维是木有办法的!
二程以太极这么个玄妙的东西给人们立下世界观,格来格去格不明白呀,于是思想玄乎了,穷钻经书了。所以卫希颜打比方说这个世界观太过高端大气上档次了,不适合封建社会的人们(社会主义也是不适合的,笑),必须是观想派高人呀(笑),普通读书人用不了这么上档次的~~
所以名可秀要将宇宙观和世界观分开。中国古代思想家们那抽象思维的高大上的确是让人叹为观止。宇宙观用于哲学思想那是必须的,但是对治国的思想来讲,就太高端大气了(太高端的结果就会成为空想主义),所以必须要降一降,现实一点,这就是世界观了,再加上人生观,价值观,就是大家常说的“三观”了。——名氏儒学要做的,简单讲,就是树立华夏南北读书人乃至天下人的三观。
为什么说程朱这种学说会发展到禁锢人的思想呢?
因为属于读书观想派,观想去悟道学,于是国家出现问题了,大家不去从实际中想办法,去从经书里研究——因为程子朱子说了,经书中有万事万物的道理嘛。但是这高端的道理大家理解不了呀,于是后来发展到八股文,规定一个条条股股,好了,大家照着这样格经书吧。
程朱说“不易为庸”,说不变是道理,这就是很大的问题了。——二程说的不变,是指最大的原则、道理不变,但读书人一代代传下去不会理解呀,很容易就理解成固守成规了,于是思想不能进步,科技不能发展。(名可秀是理解程学这个‘不易’的精神的,但是,儒学是要用来治国的,治国思想最忌讳的就是玄奥,一旦学问出现断层了怎么办?所以,你这个世界观要指导人们生活的,不能太玄呀,老程)
其三,儒学是分派别的,尤其宋代儒学,是儒学最兴盛时期,派系最多,而二程以及后面的朱熹立下的程朱理学派,是宋儒派系中最排外的一个,也就是“除我之外非儒”,其他的都不是儒学。这种思想加上佛道二教的一些思想融入了他们的儒学中,就将儒学整成程朱儒教了——宗教能允许你信别教吗?所以邵雍在世时就曾调侃二程,说:给别人留些余地。就是指二程兄弟在治学上的“唯我”。
☆、稷下盛会(十一)
《中庸》道:“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名可秀道:“达成中庸之道,这是提纲挈领的三句话。”
它关系到如何修心养性;如何齐家、治国、平天下。
名可秀先讲第一句:“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
我们的心里,有喜怒哀乐这四种情绪。没有人骂你,所以不怒;没有好事,所以不喜;没有伤心事;所以不悲哀;没有开怀事,所以不乐。心里一点都没有喜怒哀乐,或者喜怒哀乐没有发动的时候,这种境界叫做“中”,即道的中性,不动。
圣人讲的修心养性,不是讲把喜怒哀乐都修没了。没有喜怒哀乐的,那就不是人了。
但是,喜怒哀乐要适当,“发而皆中节”,恰到好处,就叫做“和”了。
此即《中庸》:“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中节”的这个“中”不念“钟”音,而是念“重”音——中节,就是射靶一样射中了,砍竹子正好砍到竹节了。
名可秀举了个例子:
比如某人父亲过世,你说“哀不发”,把哭泣都压下去,这还有情感吗?如果真的连情感都没有了,那就没人性了,这不叫“中庸”,叫“昏庸”;但是,因为悲痛过度,把自己也病死了,弄得母失子、妻失夫、儿女失父,这就过分了,等于射靶把箭射穿出去了,失了分寸,不是“中庸”。
名可秀讲的这个“中节”很重要。
因为她接下来就用“中节”阐发“三纲”的道理。
三纲是董仲舒说的,首先是“父为子纲”。
名可秀讲,父亲教子要做严父,但严酷过度就失了父亲之情,这个“纲”就失了分寸了。儿子要孝顺父亲,但一味顺从就过了,看见父亲不忠于君主国家,要不要谏言制止?看见父亲贪污,要不要谏言制止?
《中庸》讲:“亲亲之杀。”
“杀”是切到这里为止。
这是讲亲亲要有分寸,过分了不行。过分了就是完全自私了,你不能爱他人、爱天下了。对于父母的孝顺,也要有一个范围,过分了,也错了。这就是中庸之道的“亲亲之杀”,讲的就是一个分寸、界线,过了就失道了。
名可秀接着举例,以《宋刑统》中的“亲亲相容隐”——简称“亲亲相隐”或“亲亲容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