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目不转睛。他们所有人都目不转睛。
男人笑道:“我是沿图。”
“现在,我想你们都很饿了吧。那么,在吃饭前我们来玩个杀人游戏吧。记住,身边相同衣服颜色的人,就是你们的队友。你们这些小队,最后活着的那队才能够吃到今天的晚饭。所以,好好表现吧。
“对了,”沿图提醒道:“好好保护你们的队友。每个小队都是个整体,队友就是你们的手足,你们的头脑,你们的心脏。要是缺了任何一个队员……”
沿图只是好脾气的笑笑,也没见他动作,离他最近的一个孩子的脑袋就突然掉落在地。
鸦雀无声。
“要是缺了任何一个队员,你们整个小队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沿图温柔的说。
阿离瞪大了眼,或者说,场中除了沿图每个人都瞪大了眼。刚掉了脑袋的孩子所在的小队,共有九人,在场中无数孩子的注视里,寂然无声的碎成了肉块。
沿图拍拍手,再次提醒道:“记住了,队友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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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唐礼抽走唐月手里的笔,唤回了唐月游走的深思。
唐月这才真正从回忆里抽身出来。
已经不再局限于梦境了吗?最近,众多记忆的碎片常这样毫无预兆突然涌现,将那些早就被遗忘在意识深处的回忆翻腾起来。
不过,真是相当久远的回忆了……那个时候的自己,好像才六岁吧?被沿图训练久了,早就不具有时间概念了。说起来的话,那个时候的沿图相当的阴郁,虽然和以后一样温柔得不像话,但也相当危险。这么说,是因为当时沿图还没和花两个,怎样怎样吧?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和木臣他们就一路杀到了最后,不知经历了多少场这样的生死交战,才堪堪存活到沿图亲自着手,开启了他们真正的地狱般的训练为止。
那个时候的大家,就已经显示出了之后的特质。比如千狐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比如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提提……唔,这样想起些忘记了很久,以前都不大会注意的细节,还蛮有趣的~
唐月低声笑了几下。
记得千狐说过,他被沿图影响的最深,一样的温柔得腻死人。
“小礼,这秋华肃静,我实在描画不来。”唐月无奈的点点自己面前墨迹团团的宣纸。
唐礼倒是好笑。父皇极少会抱怨呢。他也扔了笔,“那就不画好了。”
“别,你都快画完了,继续吧,我看着就成。”唐月瞧瞧唐礼笔下的苍石劲树,道。“慢慢的好好画。就当做我们两个画得好了,等下放到书库里去收着。”
唐礼复又执笔,最后两人拿了画,钻进库房里去了。
这个库房只供千页阁使用,放着的都是唐月平时不怎么用到的书籍,还有些早年收着的画作一类。唐礼拿了画去放,宽袖却不小心碰倒了不少画卷,“扑啦啦”一地。
咦?这个?唐月捡起一个,唐礼凑过去看。
画轴徐徐展卷,一个男子全身肖像画跃然而出。
那是个年轻的男子。样式奇怪的黑衣黑裤,简洁贴身,没有任何多余的袖袍衣带。左手握着腰间一口长刀,右手低垂微握。长发及腰,尾端缠了一截,拢在右胸前。再往上看,男子一张俊朗的脸,眉眼含笑,如月光扑面。看得出,画者对画中人定然有着不浅的情感,才能使这每一勾一画都泄出了画者的绵绵情意,无尽细腻心思。
画像旁边,有秀丽雅致的小楷写道:“但若初见。”落款却只是个“如”字,奇怪得很。
唐月微怔,是这幅画啊……
这是小如画的阿离的画像。那年小如突发奇想,想要知道原来的他到底长了副什么模样,缠着他细细问了,一笔一画借着想象慢慢画出来的。每次动笔,定然问他,眉眼角度可对,眼鼻高度可合适,改了又改,涂了又抹,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和笔墨,直到他终于觉得最像了,耗了将近一年才画出来。这也算是他和小如两人共同的作品了。不得不说,小如的画工极好,将他记忆里镜子中的自己,完完全全画了出来。犹记得初次见到成品时候那种心境,同现在并无一二。
他手指轻轻摩挲画中人的脸。原来的自己,就是长这般模样啊……真是久违了,阿离。
今天原来是个想起旧事的日子么?
唐礼被他脸上那种怀念和温柔深深刺伤,但很明智的克制了自己,装作不在意的单纯好奇的问道:“但若初见?这是谁啊。”
“这是阿离。”唐月点点画像,一字一句,语气深沉。
唐礼狠狠压住心里那些疼痛,犹挤出笑脸的道:“阿离?这个人和父皇关系应该不一般吧?”
唐月想了想,笑道:“他是和我的生命同等重要的存在。”他就是过去的自己。这其中渊源,还是留待以后再告诉小礼好了。
“不过……”这“不过”二字,生生吊起了唐礼那些情绪,堵得他胸口发紧。“不过,小礼你这生大概没机会见着他了。他,不在这世上了。”原来的自己应该是死掉了吧,不过最后见到的那阵白光到底是什么,他还是没有回想起来。
唐礼长长出了口气,放松下来,但并不为自己这点可鄙的小心思感到羞赧。他从没如此庆幸过一个人的死亡。父皇的神色,让他很不安。那样怀念的表情和语气,会让他觉得,若是这人还在世,还在父皇身边,说不定父皇就不会同自己在一起了。
“那,我们就把这幅画好好收着吧。”唐礼手脚麻利的卷起画卷,迅速将唐月的目光和思绪从画上转移。“这个人对父皇这么重要,这幅画还是让小记子收到最安全的地方为好。”
唐月搂住唐礼,亲亲他的面颊,“恩。不看画了吧,我们去走走。”
“我们”,唐礼为这个词感到一阵欣喜。现在,父皇是我的!
那副代表了无数过往的画卷很快被收好,但名为“阿离”的画上的人,却从此被唐礼牢牢记住,虽不是视为生平大敌,但也刻在心底。
华唐 第45章 为。
“啊~~是皇姐啊。”唐礼挂出笑脸,“你怎么又来了?”
唐希回个假笑,“当然是想念皇弟你,我才常常回宫来看看你啊。”
看他?唐礼不置可否的冷哼。
自从上次被她撞见了自己同父皇的爱事,这皇姐三天两头便找些借口跑进宫里来,一回宫就朝着朝阳宫跑,总要在他和父皇的眼皮子底下晃悠,断了不少他和父皇两人在这朝阳宫内的自由。唐希还常常面红耳赤的跟他说些什么,要节制?!还有什么注意措施……开玩笑,这些事情他早在初次和父皇做之前就了如指掌了,更别说如今他依旧在偷偷学习其中奥秘,虽然面对父皇的高明技巧他都没办法施展罢了。
每次来都啰啰嗦嗦的!不过,也不算讨厌就是了。
唐礼对唐希,多少还是抱了些感情的。这皇姐自小就胆小爱哭,但每每都还是能够挺身而出,小小的护他一护。这份情谊,虽然不浓厚,却也比临妃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重。
说起临妃,唐礼眼露不屑。
自从前些年,父皇寻了个借口说闻侍卫犯了错,罚到凌波宫内负责凌波宫的安全之后,临妃可算是和闻侍卫终成眷属。虽在深宫,这感情见不光,但也过得舒坦。那之后,临妃更加不管护唐礼了。即便是他十天半个月不归,也不会见得临妃说上半句担心的词藻。其中固然有对唐礼自身的信任,对唐月的信任,但也不可或免的透露出了临妃的冷漠。对那样个冷清的人来说,怕也是只有闻侍卫才甘之如饴。
唐月和邛孟两个单独坐在另外一边,闲谈。邛孟仍旧有些拘谨,常常动作停滞,面色僵硬,想来还是有些介怀的。但唐月并不在意,言谈之间,温温和和的,对邛孟的不自在视而不见。
邛孟虽然见着了这种事,但能够镇静谨慎闭口不言,对唐月来说就算可以了。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