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思源听着‘房卡’二字很刺耳,不自觉的拧起眉头,申斥道:“什么房卡?!”——“宿舍住宿卡。”领位怕说不清,忙将手中一叠员工宿舍住宿卡举起来。
祁思源闭了下眼睛略缓了神色命令道:“你回到岗位上去,他用不着这个。”小领位得了特赦一般,应了一声,转身便钻回餐厅后门。
蒋敬璋的办公桌上全满了,除了办公电脑之外,在办公桌侧柜上还支着一台笔记本;两个屏幕上也都摊开着几个界面。师父进门时,他正在满嘴点心渣儿、哼哼哈哈的用手机免提讲电话。
看到师父进门无处落座,便把沙发上的外套挂起来,腾出坐的地方。祁思源从电脑显示器顶上的纸巾盒里拽了张纸巾,伸手捞过徒弟的脸,帮他把嘴擦了。蒋敬璋却还没和电话那边的余继堂聊完。
“师兄您别拿我打岔了。这不是我家太后和太皇太后的意思吗,说是我本命年快到了,非要给我弄件大红的穿。要不拦着,连我穿的冬装都成大红了。我说您可别了,穿那么一身上街,身后还不留一串追尾的车。”——“哈哈···你就贫吧。那成,咱们说定了,你公休时给我打电话,年底要拍封箱演出,我好给你留票。尊师若有闲暇,就请他一起来。哎,我还有句话,就我们唱青衣那位师姐,托我问你一句:你如今也到选后年龄了,有意思没?”
蒋敬璋呵呵一串笑解嘲道:“还选后呢?我那位皇后还不知在哪打酱油呢。”话音刚落,后颈上就挨了师父一记上飘铲。他连忙改口寒暄了几句后收了线。
按了按眉头之后,念叨一声“等我喝口水···”,抓起桌上一杯起了茶锈的凉茶就要喝,被师父一把按住;从办公室门后矿泉包装抽出一瓶塞到他手里。仰头喝完一整瓶水,蒋敬璋喘了口气方才开言:“今晚我住宿舍,不跟您回去了。手上这份圣诞节的方案得赶出来。咱们这对内部资料有安全控制系统,相关业内材料不能外接copy。我只能在内部网上查完之后,再往笔记本上手写方案。”
祁思源笑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心里那挂小九九。瞧上门口那个小领位了吧,叫什么:‘艾玛滕’?”——蒋敬璋噗嗤一声笑喷了:“踩着脚了,还哎呦妈呀,疼。她姓滕,英文名叫Emlis。”
“行了,有臭贫的功夫先收拾东西,准备跟我回去。你要考什么材料?”蒋敬璋闻言没有反驳,滑动鼠标调出几个页面。祁思源弯腰看了,便拿起桌上座机按了免提拨了几个号键。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您好系统部。”——“我是祁思源。今晚谁值班?”
“晚上好祁总,我是虞颂方”——“我在餐饮部电脑调看经营数据,拿回去看。你给个解锁授权,两分钟之后重新锁定就行。”
十几秒钟后,祁思源拿出手机看了解锁码,在台式机上调出了一个激活界面,输入密码点回车键,嘀的一声系统维护锁定打开。然后直接把钥匙链上的微型优盘插上,将相关资料copy下来。最后顺手关了电脑。
一旁又响起饥肠如鼓的动静,祁思源心中涌起某种莫明的柔软。“你还没吃晚饭?”——“今晚西餐开餐提前,我就没顾上;从西餐要了一盒曲奇。味道好极了,不过都被我吃光了。您若有兴趣,不如我请您下去吃烛光晚餐。”说话间蒋敬璋提起外套和电脑包。
祁思源撇撇嘴毫不客气的拆穿道:“眼馋西餐的烤鸡套餐了?”——“早售罄了!不到九点时就改推花枝酱鹅肝、牛油鱼排、芝士焗蜗牛套餐了。我本来还想让西厨给我留份火鸡套餐,晚上做夜宵呢。”
师父抬手拍拍徒弟的肩膀,作出慈祥表情:“用功的好孩子。师父有奖励,去粤菜厅吃核桃仁咕咾鸡丁。”
核桃咕咾鸡丁、豉汁云腿蒸盘龙鳝、黑椒淮参炖牛尾紫砂盅;蒋敬璋只知会一声“师父我就不让您了。”就头都不抬的吃起来。祁思源签了staff单,看着只顾吃的徒弟啼笑皆非:“餐饮部经理居然饿成这样,外人见了,估计会说我这个师父太过严苛。”
蒋敬璋终于放下空饭碗,拾起湿巾擦净嘴角;一脸吃饱喝足的满足笑容:“别人说什么随便,我知道您对我好就够了。哪有严苛师父会給徒弟吃鸡的?都只会让徒弟吃糠咽菜。”祁思源那口汤直接就喷在地毯上。
走出粤菜厅大门,小领位怯生生的向老总和顶头上司道晚安,看着刚才还是黑着脸的‘大仙’,已是满脸和煦,押着餐饮部小经理,低声说笑着“吃多了,鞋都小了”,进了室内电梯。
冬日里的周末早晨,被无比执着的电话铃吵醒,祁思源没舍得叫醒徒弟,只是心烦的在他屁股蛋儿上掐了一把,小罚他没有把手机调震,还睡得贼死。撑着身体坐起来抓过手机,居然是他自己的,显示为酒店总机。
祁思源轻轻下床赤脚走到隔壁客卧接起电话,开口就把对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问好:“啊?祁总。哦~~早上好。我是前厅部丁戈。那什么···小蒋和您在一块呢?”
祁思源立时反应过来,他把蒋敬璋的电话转移到自己手机上了,于是轻松地搭话道:“哦,他在外面和人家聊天呢,手机在我这儿。什么事儿,我转告他。”——“那也成。那什么,就是小蒋的大姨妈来找他,怎么都不成,闹得我们没法儿没法儿的··”
“你丫早上吃药没开灯吧?公母儿都认不清了!我告诉你,以后少开这类低俗玩笑。”祁思源骤然厉声呵斥道。——丁戈差点就要哭了连忙改口:“祁总,您是我的伟大领袖。借我俩胆子也不敢拿工作的事情乱开玩笑。是个四十多岁的自称是吴小姐,非说是小蒋的姨妈,要找小蒋说事儿,还说人命关天,要活不下去了。我们怎说都不劝不走。”
祁思源脑子里反应过来是谁了,是吴筱梅的的杀夫仇人也是本家堂姐吴俏春,论着的确是小狐狸的大姨妈。想到此不禁轻笑了一声,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告诉那人,蒋敬璋跟老总去外省分店了,预备着就此调到该处任职。让她别等着,该找谁找谁去。还有,再让我知道一次这种在酒店大厅无理取闹,造成恶劣影响的事情,你就填好过失单,去洗衣房换成行李员的工服。”电话另一边的丁戈‘唉唉唉’的连声应着收了线。
挂了电话躺回床上,他还是没舍得叫醒徒弟。昨夜做方案一直摆弄到凌晨,虽然做了一半,却不经意间查出了一笔可疑账目。师父为此奖励他先上床睡觉,今天抽时间帮他一起把方案完成。看天色尚早,他把光溜溜的小狐狸抱回怀里,握着他胯下一团软肉接着睡。
中午祁思源陪徒弟回家看姥姥,刚好吴筱梅也在家。见到师徒二人一起回来,那母女俩很是惊喜,操持了不少可口的菜。
吴家祖孙三代住的是老式两居室。吴老太太用的大间,黄杨木罗汉床、衣柜,三组低柜上摆着三十二寸的长虹彩电,转角沙发拆分成两处填在两个吊脚方位的墙角,折叠圆桌立在门后的空挡里,腾出不到两个平米的空地。
一进房间最抢视线的是黄木多宝格上并排的照片,中间是祖孙三人的全家福,那是蒋敬璋初中毕业时与母亲姥姥的合影。另两张塑封过的照片,插在镜框夹缝中:一张是蒋敬璋的经理服色正装照;另一张手里提着领带斜靠在酒店外的花坛上,似笑非笑明媚帅气。是今年夏天董事会结束之后,由祁思源亲手拍的。吴老太太喜欢的不行,特意请人加塑封,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吴筱梅因为职务变动不需要再多做奔波,可以回家和母亲同住,已经成年的儿子就自动去住酒店员工宿舍。蒋敬璋住的小间,一张大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