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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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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三素,忽散鱼鳞;宝月一奁,旋亏蟾魄。盖积劳所以致疾,而久郁所以伤生。历险阻之驰驱,风如牛马;慨身宫之偃赛,岁在龙蛇。病到膏盲,竟符噩梦;医虽卢扁,难觅灵方。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想道:“如今是第三段了。”段首四句是:“尔乃亭亭净植,莲出污泥;烈烈奇香,兰生幽谷。”

誊毕,想道:“以下数联又忘了。”便又另行写道:

杯蛇幻影,鬼蜮含沙。蒙愁绪以回肠,蔓牵瓜落;拭泪珠而洗面,藕断丝长。生不逢辰,久罹茶苦;死而后已,又降鞠凶。填海水以将枯,冤无从雪;涸井波而不起,心早成灰。含笑同归,树合韩凭之冢;偷生何益,梦随情女之魂。七千里记鼓邮程,家山何处;一百六禁烟时节,野祭堪怜。魂兮归来,躬自悼矣!

便自语道:“写得沉痛如此,真好文章也!末段我便一字不忘了。”遂接写道:

于是故人阁部,念攻玉之情,敦分金之谊。黄芦匝地,悲风吹蒿里之音;丹艨孔涂,落日下桂旗之影。衬旄幢之荆ㄦ溃浒夭运桑簧薅怪跋悖患Χ肪啤`岛酰」龉隼统荆煌庵列灾燎橹兀幻CH撕#钅岩簧凰乐弧0茁硭爻担淌欠墩磐恢獒ΡΩ牵帐饩耆笏堋Q史谒ㄉ嗔挂乖拢话蓐蓟ㄖ糜埃扳甏悍纭J耪呷缢梗钩汕Ч牛蝗巳缈勺鳎囟┤4ㄔ烙辛椋阑ね闹磺げ桓模赵哺畋壑恕!?br />

誊毕,窗纸上早已晓日曈曈了。

痴珠复朗吟一遍。秃头暨众人早已收拾行李伺候。痴珠才拭脸漱口,便上车向宝鸡进发去了。正是:

人生能有几,贸贸马蹄间;

天与闲身好,如何不肯闲?

欲知痴珠一签一梦后来若何应验,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胜地名流楔修上巳 金樽檀板曲奏长生

话说明经略奏凯班师,一路偕荷生察看形势,增减防兵,直到二月抄始抵太原。阖城官员,以次排设庆贺筵宴。三军凫藻,万姓欢虞,也不用铺张扬厉。还有那本地绅士,因荷生破贼有功,便邀了荷生同年梅小岑太史、欧剑秋侍讲,定于上巳日,专席特请荷生洗尘;传齐本年花选上十妓潘碧桃、颜丹翚、张曼云、薛瑶华、冷掌珠、傅秋香、贾宝书、楚玉寿、王福奴、刘梧仙,都到柳溪彤云阁伺候。 柳溪在阳曲县署西一里,汾堤之东。宋天禧中,陈尧佐知并州,因汾水屡涨,筑堤周五里,引汾水注之,旁植柳万株。中有秋华堂,堂外有芙蓉洲。每岁上已,太守泛舟修楔,郡人游观于此。数百年来,久圯于水。十年前,太原太守率官吏士民,立汾神台驻祠,因复旧迹。彤云阁是上下两层、溪北最高之处,四面明窗,俯瞰柳阴中渔庄稻舍,酒肆茶经,宛如天然图画。溪南一带,桂树造列如屏,便是秋华堂。东边一带垂杨,汾流环绕。西边池水一泓,纵横数亩,源通外河,便是芙蓉洲。 到了这一日,彤云阁下层,早排设得锦天绣地一般。巳初一刻,教坊十妓齐集。不一会,缙绅和梅小岑、欧剑秋陆续也到了。一面催请荷生。小岑、剑秋和那十妓说说笑笑,都说道:“就现在教坊脚色论起来,今年花选,秋痕压在煞尾,也算抱屈了。”秋痕系梧仙小字。秋痕冷笑道:“这也没有凭据,若说第一,那个不想取上呢?我们本是凭人摆弄的,爱之加膝,不爱之便要坠渊,又有什么凭据可说得出来?”丹翚也说道:“这个是平心的话。”

正说着,外面报说:“韩师爷来了!”缙绅大家也就走下台阶拱候。十妓都迎接出去,在阁门外一字儿花摇柳颤,排着等候。停了一回,只见一匹顶马从柳阴中转出,便见四人抬、两人扶一座蓝呢大轿,中间坐着彩云皓月一般的韩荷生。后头一群人,约有十余个跟着。将到大门,教坊早已奏动鼓乐,十妓都请过安,荷生轿里也点一点头。轿子停下,荷生出轿,将他们打谅一回,便移步跨进门来。见大家都在阶下,使躬身上前,与大家相见,问了好,即携着小岑的手,同上台阶。大家跟着进了彤云阁,重新见。

大家让小岑陪荷生上炕坐了。家人献上茶来,荷生道:“诸公如此盛设,小弟何以克当!”那缙绅中有一个姓苟名才,字子慎,抢着站起来,陪笑说道:“聊备杯酌,以伸景仰之意,还求荷翁勿以简亵为罪哩。”剑秋笑道:“我们都是软红尘里弟兄,不说套话吧。” 此刻吹打停了,湘帘高卷,十枝花袅袅婷婷,都在两席,也有说笑的,也有理鬓的,也有更衣的。掌班们尽催着他们上去伺候,秋痕道:“我是不上去的。你看一屋子堆着许多人,这般早,上去做什么。”说着,便携着掌珠,从西廊小门向堤边逛去了。这里碧桃、丹翚、曼云三人,只得移步上来,对荷生请了安。荷生知道这些都是花案上及第的,便也世故起来,搀住碧桃的手道:“都非凡艳!”随将姓名年纪一一问过,便说道:“我下轿时瞧见一位穿藕紫衫、葱绿裙的,怎么不见呢?”小岑道:“那是梧仙。”子慎赶着立起身来,走到帘边,传唤梧仙。狗头急忙答应,却四处找寻不见。玉寿道:“他刚才和掌珠从这角门出去。”狗头便从角门去追寻二人,掌珠班长也跟着。一会,才把两人领来。这里却将秋香、宝书、瑶华、玉寿、福奴,都唤上去了。狗头便将秋痕送到帘边。

看官!你道这狗头是什么人呢?却是秋心院一个掌班,因他生得怪头怪脑,以此都唤他做个‘狗头”。而且他又有个怪相,是两眼下有二黑斑,也像两眼,以此人又唤做“四眼狗”。后来闹得几多事出来,这且按下。 当下秋痕和掌珠到了帘边,看见一群儿都围在炕前,便推着掌珠先走,自己落后。座上人脸都向上,听着荷生说话,也不瞧见他两个。倒是小岑从人缝中看见掌珠,便问道:“秋痕呢?”于是群花闪开,掌珠携着秋痕,向荷生同请了一安。荷生见秋痕别是一种洒落的神情,因向小岑道:“我却不想并州尽有许多佳丽,就这榜末秋痕,已自出人头地了!”小岑道:“一经品题,声价十倍,吾兄赏识,自是不凡”

再看秋痕,早是秋波盈盈,默然不语。荷生便向群花说道:“站了好一会,今日太难为着二十瓣金莲了,请散开坐坐吧。”子慎便跟着说道:“两旁空椅,你们随意坐着。韩师爷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再不拘你们的。”秋痕早轻移莲步,从东走向窗下花架傍一把小方椅那里去了。大家也有跟着走去的,也有向西窗下去的。 荷生便向众缙绅谈了一回潼关破贼的事,复又笑道:“人生踪迹,不能预料。两月以前,戎马倥偬,岂知今日群花围绕,玉软香温?但今年花选,小弟不揣冒昧,却要重订一过,诸公以为何如?”剑秋笑道:“吾兄又要翻案了。”众乡绅同接着口道:“这又何妨呢,千金请不到这样名公评定哩!”荷生笑道:“岂敢岂敢!只是这游戏笔墨,各存一说,谅亦无碍。”子慎便说道:“今年花选,本来公论是不依呢。”正说着,家人口说:“酒筵已备。”荷生便立起身来,和小岑、剑秋招着秋痕、丹翚、曼云,阀门外散步。 这里七手八脚,将席抬上。正面摆着一席,两边排着四席。每席先是三个座。两廊教坊吹打三次,家人捧上酒来,大家送酒安席。正面是荷生,小岑、剑秋陪坐。缙绅们分坐四席,每席两枝花伺候。小岑、剑秋晓得荷生意思,便唤跟班排两个座在下横头,令丹翚、秋痕坐了。于是四席也照样起来。然后大家都换了便衣。

酒行三巡,曼云等出位,走到正面席前,以次呈上歌扇。秋痕、丹翚也站起来。荷生就随意将各人都点了,只把秋痕的扇子握在手中,且令归坐。慢慢的让酒吃菜,听那曼云等或二簧,或小调,抑扬亢坠,百转娇喉,合着琵琶、洋琴、三弦诸般乐器的繁音促节,已是眉飞色舞,豪情勃发了。

好一会,曼云等以次唱完。小岑笑道:“如今该是秋痕昆腔一开生面了!”荷生便向秋痕笑道:“你这扇上大半是《燕子笺》、《桃花扇》、《西楼记》、《长生殿》,可见是个名家了。只是你有会得全出的没有?”秋痕站着答应道:“只有《长生殿·补恨》旦曲是全会的。”荷生喜道:“好极!我就请教这一出。”剑秋笑道:“我虽不懂这些,只全出旦曲,就是难为人的事。”秋痕道:“不妨。”于是大家静悄悄的。荷生要过鼓板,亲自打着;教坊子弟吹着笛,弹着三弦,听秋痕敛容静气的唱道: “叹生前,冤和车,才提起,声先咽。单则为一点情根,种出那欢苗爱叶。他怜我慕,两下无分别。誓世世生生体抛撇。不提防惨凄凄月坠花折,悄冥冥云收雨歇!恨茫茫,只落得死断生绝!”'普天乐'

荷生见秋痕一开口已经眼眶红了,到未了“只落得死断生绝”这一句,竟有忍不住泪的光景,便将青萍才泡上莲心菜亲手捧给秋痕道:“你吃了这钟茶,下一支我唱吧。”便一面打鼓板,一面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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