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过奖了。”慕容飘雪仍然一副木衲的样子,只是心中却不止一次在问着:“他竟然没死!”
萧逍自然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只是轻轻的拉着她戴着手笼的玉手坐到营寨外面栅栏底下的草坡上。
慕容飘雪静静的倚在他身旁,不知道这个“恐怖”的皇帝想要做什么。
萧逍望星轻叹,一双眼睛似要穿透云雾,睥睨众生。他此时的心怀无限延伸,曾经的家庭父母、以前的亲朋好友,在思念里遥远而不可及,而且感觉越来越模糊。
人,只不过是宇宙中小的不能再小的沙子,时间的流趟,岁月的消逝,再怎么风光的时代弄cháo儿,也会被大浪淘沙,消失无影无踪。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了半个时辰,萧逍才从记忆之城中回来,闭上眼睛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慕容飘雪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去问,半饷才听萧逍问道:“你恨朕么?”慕容飘雪不加思索的答道:“恨。”
萧逍淡然一笑,对慕容飘雪自然间流露出的千姿百媚,竟然无动于衷,口气略有些无奈的道:“我知道你恨朕,恨朕轻薄了你。”
“不,我不是恨皇上轻薄了我,而是恨皇上杀死了那么多无辜的契丹人,他们之中有的还是孩子,有的是老人。”慕容飘雪虽然面无表情,但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却让人从中听出一股悲凉的感觉。
萧逍脸上没有丝毫责备她的意思,只是长叹了声道:“人都是矛盾的结合体,一方面想着自己能够如何的出sè,想拥有这个,拥有那个。但当自己真的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已无法再从其中脱身而出,失去的便是整个zi you。正如你父亲,看的出他是胸怀大志的人,他想叫你契丹族强大起来,这些本是没有错的。可朕在很多时候,是要顾忌这个,又要担心那个的。如果朕只是一味的懦弱和委屈求全,那不仅仅是朕丢面子的问题,危害的是整个国家。至于那些老人和孩子,朕实在无能为力。战争的初衷是利益,过程是杀人,至于这些人是否无辜,又有谁说的清。”
慕容飘雪听了萧逍这一席话,转眼看了看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而萧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么多,最后只能认为是自己酒醉了。其实他没有醉,只是朦胧了,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没想到皇上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也会有如此之叹。”慕容飘雪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萧逍摇摇头,拾起地上的一跟树枝,眼神顿时迷茫起来。
“无论是你贵为天子,还是耻为下人,其实又能如何?我的皇位是踩着千万人的尸体爬上来的,而我的尸体最终也要被千万人踩在脚下。”
慕容飘雪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jing辟的话来,心里微微一颤,忍不住脱口道:“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需一个土馒头。”
“说的好,你能说出这句话来,朕十分欣慰。”萧逍说着站起身来,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叹道:“我明天就放你和你爹回契丹,希望你能记住你说的话,告诉你爹,让他好好的做他的大汗,不要有别的想法。如果他还想踏上那不归的路,那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慕容飘雪没想到他说了这么多话竟然是这么一个结局,兀地心里一阵吃惊,起身抓住盯着萧逍,脸上竟然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一对凤眸瞪的老大,轻启朱唇吞吞吐吐的问道:“皇上你说的是真的?”
萧逍第一次看见她脸上居然有了表情,惊诧之余点了点头道:“君无戏言。”
慕容飘雪的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了下来,双膝扑通一下子跪下来,感恩的谢道:“皇上放心,飘雪回去一定不会让父汗再起反叛之心。”
萧逍笑着拉她起来,在她的小脸上捏了一把道:“我本以为你真的从来没有表情,现在看来也不是嘛。好了,朕知道你们契丹部今年大旱,等朕回洛阳之后会派人送来粮食银两,你不用担心。”
“啊?”慕容飘雪一时呆在原地。
“好了,你现在就去找你父汗去吧,放心,没人阻拦你。”萧逍温柔的说完,慕容飘雪喜出望外,连连谢了他奔着寨中跑来。
见她跑远了,萧逍的脸sè顿时严肃了下来,低声道:“药师,你出来吧。”
李靖一惊,颇为窘迫的从寨门后面的犄角走了出来,跪地道:“臣并非有意偷听皇上与慕容小姐说话,只是听到jing彩处不能自已,所以才”
“好了,朕何时说要怪你了。”萧逍拂袖转身,李靖忙起身迎上前来恭敬的道:“皇上恩威并施,那元治必定感恩戴德再不敢思反叛之心。”
谁知萧逍却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想叫这种人不思反叛之心,除非让他死。”
李靖有些诧异,见萧逍心有所思,便也不再去提元治,转而赞道:“只要有皇上在我大隋必然万古不衰。”
萧逍没想到他也会逢迎自己,忍不住摇头苦笑着伸手指向远方的乌蒙山。
“你看这乌蒙山,chun天绿了,夏天浓了,秋天红了,冬天白了,一年四季,不停的转换,但是它依然这么雄厚,伟岸不群,耸立千年不倒,你说是为什么呢?”
李靖不晓得萧逍的用意,脱口道:“因为它有着千年不变的根基,所以无论是任何的风吹雨打,都不能动摇它什么。纵使四季轮转,年复一年,所换只不过是外表,但他的根基却是万古不变的。”
萧逍点了点头,转眼看向李靖。那是种令人畏惧的眼神,让人心生寒意。
“药师认为,我大隋的根基稳了吗?”
李靖一时语塞,虽然他一直都认为眼前的这个皇帝很不寻常,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不仅仅是不寻常,而是深不可测。
寂静的长空中,一颗流星瞬间划过,萧逍看也不看,转身走入寨中,只留下李靖还呆呆的想着他刚才的话。
第六十六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突厥自执思斯力败了一阵之后,其大汗处罗本yu兴兵东争,谁知瞎下恰逢久旱甘霖,所以他便暂罢了东争之意。萧逍令李靖引兵五万镇守通州,又命秦琼,王伯当引兵二十万屯于定襄,给突厥已威慑。两国各怀心思,算是暂时和平了下来。
爆竹声中一岁除,chun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ri,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阵阵鞭炮声中旧岁已过,新年初至。家家户户举怀畅饮屠苏酒,将门上的“桃符”换下。那“桃符”是一种绘有神像、挂在门上避邪的桃木板。每年元旦取下旧桃符,换上新桃符是千百年来的传统和规矩。
此时的洛阳城已是欢腾一片,舞龙弄狮,圆shè团情的景象便地皆是。那些官宦人家的妇人,生在富贵之家,衣丰食足,外面景致,也不大动他心里。偏是小户人家,巴巴急急,过了一年,又喜遇着个闲月,见外边满街灯火,连陌笙歌;灯月交辉之下,真是:今宵月sè灯光内,尽是观灯赏月人。
其时若老若少,若男若女,往来游玩;凭你极老诚,极贞节的妇女,不由得心神荡漾,象样的衣服首饰,只管要妆扮的出来。走桥步月,张家妹子搭了李店姨婆,赵氏亲娘约了钱铺妈妈,嘻嘻哈哈,按捺不住,做出许多风流波俏。惹得洛阳城中王孙公子,游侠少年,丢眉做眼,轻嘴薄舌的,都在灯市里穿来插去,寻香哄气,追踪觅影,**绰趣,何尝真心看灯?
不过因为大隋法度严格,施行又不分王孙公子,所以这帮风流子弟倒也不敢太过逾越。
凤阳街上,一对男女闲步走过,那男子剑眉星目,英气飒爽,一身极珍贵的西北雕绒长袍,外套金黄sè靖龙披风,显得很是惹眼。而那女子装扮也极是尊贵,光是那一身紫荆花袍,就非寻常人家所有。再加之那杨柳细腰,桃花脸颊,冰肌玉骨,无一处不透着绝世佳人的模样,更何况在这灯前月下。只惹得不少纨绔子弟,风流公子都看的眼搀。
那女子四处看的心奇,问问这个,讨讨那个,显得十分欢喜。旁边的男人跟着她到处乱转,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哥哥,没想到洛阳城里还有这么多好玩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