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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时代by金千秋 (民国混战 乱世情缘)第34部分(2 / 2)

“痛!……”

他是连牛筋的鞭挞都能熬得住的人,不是真正痛到骨髓之中,他一定不会这样呼痛呻吟。

“方路杰!你怎么了啊,说话啊,怎么样啊你?!……方路杰,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季长青使劲想让方路杰抬头,看看他到底怎么了。可是方路杰把脸埋在臂弯中,痛苦的声音不断地传出来。

“——来人啊,叫医生来……”

“长青、别叫……”

苍白的手指伸过来,轻微地攥着季长青手臂。那手指那样惨白,就像被抽干了所有汁液、已然枯萎的树藤。

季长青不愿这时候违背方路杰的意愿,于是收声不叫医生,低下头,借着天窗微弱的光去探寻方路杰依旧深埋的脸。“路杰,你怎么样了?好点吗?”他大致猜得到,方路杰这时的痛,医生治不了。

痛苦的抽气声勉强压抑着,牙缝间依然听得到微弱的呻吟。“长青……请你给我找一身干净衣服……我想洗个澡。”他断断续续地吸一口气,声音弱弱地从嘴里发出来。季长青努力地听着,生怕会漏掉其中任何的一个字。这个人的声音这么虚弱无力,仿佛一股青烟,挣扎着摇一摇,马上就会断掉。

“——让我干净地走吧。”

第三十一章

济公堂里的云雾充满了靡靡的气味,闻了之后整个人都轻松起来。那些袅袅上升的青烟带着这个人世的沉重的悲往,慢慢地飘上天,越来越远。

方路杰脸上静静地就像一隅安宁的孤岛,在风动雨动的大海上泛出远离尘世的烟青色。

他站在大堂中央,左眼上的纱布已经拆掉。伤过的那只眼睛上有一道明显的红痕。那就像一道裂缝,他现在看世界时,世界永远都横贯着这样一道鲜红的裂缝。但也好像这就是他的人生,他横贯了一条鲜红裂缝的人生,永远都补不齐了。

他从头到尾,往大堂四周望了一圈。然后停一下,又从尾到头再重新望了一遍。他把眼帘垂下来,像是有些失望了。

“潜哥和长青都没来?”

身边连一张熟悉的脸都看不到,一个人死是很孤独的。

洪帮刑堂里的人是接触得最少的,那些人一个个站在面前时,就和后面那些供奉着的列代先祖的灵位一样庄严深沉。他们的面孔没有感情,但又好像早已经看透了生死一样淡定。

一个满面白须的老人是这个刑堂的执掌人。齐老站在方路杰面前,一双漆黑的眼睛精亮得有些刺人。他对方路杰说:“帮主不在,如果你有话要留,我可以代为转达。”

方路杰怔然了一下,随后笑了,摇摇头:“没有,就是随口问问。”

“很少有人进了这刑堂之后还能想你这样笑得从容的。看得出来,你不在乎生死了。”

老堂主是执掌了这个刑堂三代的元老,洪帮里面任何一个人论资排辈,都没有他资历高。“我老了,今天这场刑事,本不该我来主持。可是几位老辈联名请我出来——他们希望你即使死后,也可以在这济公堂留名。”

大堂之上奉了三把红木座椅,济公堂的闻叔和以前“风堂”的莫老两人坐在上面,两张苍老却正气庄严的脸孔不动声色,亦不表示他们对方路杰的痛惜和扼腕。

“谢几位前辈,是方路杰辜负几位了。”

莫老是方路杰自进洪帮之后接触的最多的老一辈,他好围棋,总喜欢拉着对围棋明明一窍不通的方路杰对局。生气的时候不说话,总一副老小孩的样子,要是发起脾气,一定少不了那句“卧槽!”

此刻的莫老看上去和闻叔一样的庄严深沉,不见一点平日的古怪脾性。他抬头对方路杰望一眼,经历过时代变迁洗礼的苍老脸孔像一潭沉淀了百年历史的湖水的底。从容,却怆然。“你放心走吧,你走了,我就找老闻下棋。缺了你也没什么大不了。”

闻叔是个严肃的人,那张脸从来不见笑容。他对方路杰点了点头。

一切如尘埃落定,再没有半点回头余地。

周围站着一层层的人群,人群里面闪烁着一些熟悉而悲瑟的脸。陆肖的脸此时看上去最痛苦,他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每一点表情都直接地表达了他当时的心情。江绩不像陆肖,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个陌生人在看一个外人的生死。可是他那张因为失去一条腿而变得颓废的脸,此刻却充满了深沉的遗憾,看一个人,最可怕的就是遗憾。

洪帮是上海所有帮会的龙头,每次举行重大的决定,都会邀请其他帮会的人来,一同做个见证。这次只要受刑的人能活下来,那么恩怨一笔了,永世不追究。

所以当何家凡的脸出现在见证的人群之中时,方路杰一点也没有意外。他脸上淡淡的,带着将死之人全部的看淡和豁达。对何家凡笑了一下,好像对这位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做无声的告别。

第三十二章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无情无义?到这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过往如洪水一样涌来,排山倒海,暗无天日。

何家凡双手死死地攥紧,心里就像爆发了猛烈的岩浆的热流,滚烫得叫他生不如死。

可是他面孔上沉静,带着历代青帮主人特有的深沉和魄力。

自从方路杰和他正是绝交以后,他就很少为什么事情动容,那张年轻的脸过早地有了昏黄的沧桑质感。他就像是一面被过分打磨过的镜子,光滑坚硬,理性固执。可是当再一次他看方路杰的脸时,他还是觉得就像在看一座山,一座他走进去就再也找不到出路的山。

济公堂上缭绕的神香就像一股股送人离世的轻舟,渐渐地升高。何家凡攥紧手,听着齐老在大堂中央念诵祭天词。

方路杰被刑堂两名青年带到正中央竖起的木架上,铁链锁着他双手,哗啦啦,将他陈列在历代先祖的灵位面前。

这座木架是同洪帮的历史一样漫长而沉默的见证人,它上面被打磨得光滑发亮,像一个冷静客观的老人一样见证了一个一个,被绑在上面的人的灵魂的飞升。

背后的木柱硬实坚定,背靠着它时很稳定。方路杰闻到木架上淡淡的檀香味道,原来这是一棵上好的千年檀香树做成的。也许只有这样珍贵的东西才配得上做生死之间的轴承,才能载得动一个人灵魂的重量和心的负担。这棵树也许是在壮年被人砍下,轰轰然倒在万籁俱静的山林。

齐老在念诵祭天词,庄严而苍老的脸孔沉淀着年轻人永远领悟不了的辉煌与沉重。

“祭天执行,生死在天!”

“醒过重生,生而无怨!”

“两不相欠,死生由天!——”

在场的人似乎都在这一刻沉默了,每一张面孔沉默着,就像一片对世无言的树林。

齐老念完祭词,庄重的脸停顿片刻。他望着飞檐下露出来的昏沉的天,眼中不见一丝世间的尘埃。

他抬起手,两个青年人从大堂的两侧走出来。他们脸上和齐老一样,脱离了世间的牵绊一样,其中一个手里托着红色缎底的乌金托盘,托盘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三把用红色丝绳细细缠裹了刀柄的匕首。匕首端上来,最亮的地方竟然不是那些锋利的刀刃,而是那些紧紧交织的丝绳绑出来的鲜亮的柄手。

齐老抬起的手举到头顶,整个大堂里安静得就像沉浸了水底。接着他的声音才缓慢而沉重地响起,随着他放下的手,传到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三刀祭天,刑!”

方路杰看着陈列在面前的三把鲜红的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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