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谢铮言准时在第一缕阳光躲入窗棂的时候醒来,习惯性地往旁边捞了一下,想和枕畔人温存一番,却摸了个空,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发现身边空空如也,那个因为沉迷游戏而晨昏颠倒的家伙竟然比他起得还早?还是他又一夜没睡?
「洛松?」谢铮言扫了一眼四周,视线定格在卧室门口,霎时有种被雷电击穿的感觉。
他看到了什么?一个年幼版林洛松!
谢铮言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把滑到腰间的被单拉回去,大清早的虽然脑袋还不甚清醒,不过在小正太面前走光总是让人尴尬的。
那个安安静静站在门口的小鬼年约五、六岁,五官和林洛松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正抱着一只玩具熊,睁着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明媚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他身上,如果背后加两扇小翅膀,谢铮言真的会以为天使降落到人间,他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作梦,然后难以置信地瞪着对方,问:「小家伙,你是谁?洛松呢?」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他可不会认为林洛松时光逆流返回童年时代,那么真相只有一个——小家伙眨了眨眼睛,朝身后一扭头,脆生生地喊道:「舅舅!」
谢铮言松了口气,总算没颠覆自己多年来的世界观,而「舅舅」呵气连天地跑过来,脚下还绊了一下,一把扶住门框才没让自己横着飞出去。
比起年幼版一脸严肃的模样,还是这个迷糊天然呆版的小松鼠看起来亲切,谢铮言很自然地对他笑,问:「这小家伙是你外甥?」
「嗯。」林洛松把小鬼头拎到门外,然后一脚踢上卧室门,然后散架一样朝大床扑了过来,闷声闷气地说:「我姐和姐夫要出国开个会,把小鬼丢给我照顾几天。」
「怎么没叫醒我?」虽然这是林洛松的寓所,不过恋人的亲属来了,他于情于礼也应该起来问候一下,而不是躺在床上睡得像死猪一样。
「他们赶飞机,把小孩放下就走了,连门都没进。」林洛松脑袋在他肩窝拱了拱,声音有点犹豫:「再说……我想等时机成熟了,找个比较正式的场合再介绍你们认识。」
虽然身为家里娇生惯养的么弟,和一个男人混在一起并没有带给他太大的压力,父母那关应该不算太难过,不过林洛松一向不怎么敢在姐姐面前放肆,而且由于太在乎谢铮言,总希望不要出柜未捷身先死,所以才暂时没敢让姐姐上来参观他的奸夫卧床照。
谢铮言呵呵一笑,伸手揉了揉他七翘八翘的乱发,说:「别紧张,我很会哄小孩的,对了,你外甥长得真像你。」
「是吗?」林洛松抬起头来,用没睡醒的迷茫眼神看着他,说:「我觉得他更像我姐。」
「你们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谢铮言抱着他滚了一圈,把小松鼠放平在床上深深吻了一番,然后鼻尖对着鼻尖,低声道:「我要起床了,你还睡吗?」
「嗯哼……」
林洛松一手扯开自己的睡衣领口,一手勾住他的脖子,邀请的意味不言自明,谢铮言也有点心痒,不过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坚定而温柔地把他的手扯下来,提醒道:「外面有小孩。」
林洛松有点扫兴,爬起来抓了抓头发,一脚踢他下床,喝道:「那快点起床做饭,小宝还没吃早饭呢!」
两个男人用最快的速度换洗清爽,然后林洛松窝在客厅沙发上陪他外甥看早间新闻,谢铮言去厨房洗手做羹汤。
这次早餐准备时间比平时要长一些,谢铮言准备了双份鲜榨果汁和牛奶,还特意在吐司上用番茄酱画了个笑脸,决定一会就去订购卡通煎蛋器。
本来以为准备不足,没想到他把笑脸三明治和装饰着小熊饼干的沙拉端到小宝面前时,谢铮言很诧异地发现那孩子流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一双大眼睛朝林洛松瞥去,得到后者的首肯之后才拿起小叉子。
谢铮言和林洛松交换了个眼神,后者对他做成小兔子模样的白煮蛋笑了一下,低头用餐。
餐桌上的气氛,平静中透着诡异,完全不像多了个小孩子,而林洛松的小外甥虽然顶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脸,性格却天差地别,安静得几乎不存在,用餐也完全不需要人哄,像拆解模型一样按部就班地解决掉盘里的早餐,连他明显不喜欢吃的生菜和胡萝卜也皱着眉头吞了下去。
当两个大人吃完的时候,小宝也把果汁一仰而尽,打了个小小的饱嗝,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舅舅,而林洛松难得表现得像个成年人,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说:「去玩吧。」
那小鬼开心地跳下椅子朝书房跑去,跑了两步又生生拐回来,在谢铮言面前站定,中规中矩地说:「谢谢你的早餐,我很喜欢。」
谢铮言差点把咖啡呛到嗓子里,蓦然意识到这小鬼有从政的天分。
等他一蹦一跳地扎进书房,熟练地打开林洛松的电脑,谢铮言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洛松,问:「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林洛松啃着苹果,口齿不清地说。
谢铮言把咖啡杯放到桌上,一本正经地说:「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的年龄应该换一下?」
「去死!」桌下一脚踢了过来,林洛松脸不红气不喘地把苹果啃完,拍着肚皮瘫在椅子上,形象全无,懒洋洋地说:「他们一家子都是怪胎,从小就开始英才教育,小宝在家连玩具都没有,更没人给他在餐桌上准备那些花头,所以我外甥很好养的,你只要把他当成年人对待就好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谢铮言不认同他的观点,他觉得小孩子就是用来宠的,每个小孩都该有个充满玩乐和欢笑的童年,过早地成熟化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洛松抓抓头,说:「虽然我同意你的说法,但是我只是舅舅,我姐一家子对他期望很大,小宝可是个智商一百六的天才哦!」
谢铮言摇摇头,又问:「既然和你观念截然相反,他们怎么会把孩子交给你?不怕你传染给他散漫性格吗?」
林洛松拧着眉头,思忖了片刻,终于不情不愿地答道:「就是因为发现自己的教育方针出现了问题,小宝有轻微自闭,他们才会让我这个神通广大的好舅舅来给他校正一下。」
看着他那张意气风发的小白脸,谢铮言忍俊不禁,调侃道:「那么请问好舅舅的治疗方针是什么呢?」
林洛松想都没想,理直气壮地回答:「陪他玩。」
谢铮言笑出声来,又问:「那我呢?」
林洛松扳着手指头,说:「你要做饭洗衣、确保后勤供应、确保编辑这一周找不到我、确保随时随地提供哄小宝开心的辅助服务、并且在我晚上玩游戏的时候讲故事哄他睡觉。」
「好好好。」谢铮言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笑道:「我怎么觉得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林洛松乜斜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绕着弯子骂我?对了,这一周禁欲,不许带坏小孩子。」
两个大男人陪小宝玩了会儿密室逃脱,纷纷败亡,然后林洛松电话订购的玩具火车送到了,他们又把沙发搬走两张,空出地方来安装轨道。
由于经常和小鬼头们一起打篮球,谢铮言还是很会哄小孩子开心的,至于林洛松本来就是个小孩儿脾气,跟他外甥抢起玩具来丝毫不脸红。
半天下来,小宝不像开始那样拘谨,恢复了一个六岁儿童的活泼与顽皮,不得不说虽然他父母的教育方式有扼杀童年之嫌,但是这孩子性格非常乖巧懂事,心智比同龄人成熟许多,甚至比他那个玩世不恭的舅舅还要稳重。
玩了一天,晚上九点多,小宝喝完牛奶,很自觉地去洗澡换睡衣,然后抱着玩具熊往客房走去,林洛松对谢铮言使了个眼色,然后火烧屁股一样奔向书房,他雷打不动的游戏时间到了。
谢铮言摇了摇头,翻出本童话书去哄小孩子睡觉,结果发现小宝不仅对古今中外各种童话故事耳热能详,连时政要闻都略知一二,还能一本正经地跟他讨论今年的棉花期货问题。
那个沉迷游戏的舅舅有两次跑到门口探了探头,见一大一小相谈甚欢就又放心地回去玩,小宝绽开一个乖巧的笑容,问:「谢叔叔,舅舅在玩什么游戏呢?」
「网路游戏,烧钱烧时间,等你长大了千万不要沉迷这些哟!」谢铮言这枚正直青年本能地教育小孩子,小宝眨了眨眼睛,从床头摸过手机发了个简讯,几分钟后,电话响了,林洛松看看来电显示,然后抱着话筒跑到阳台上去。
「搞定!」小宝兴奋地翻身下床,趿着小拖鞋往书房跑,谢铮言呆怔了片刻才跟上,不晓得这是闹哪出。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