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恺之收到下人送来的字条,有些奇怪,毕竟平时陈问荆都是悄悄的走,直到自己去寻他才发现已经人去茶凉,唯有他的留书。这次倒是派人送来这样一张毫无深意的字条,难道是陷入了麻烦?
“给我形容一下送来字条的人。”贺兰恺之把玩着字条,向下人询问道。
“是位青年男子,模样很是周正,有些眼熟,似乎和少爷来过府上几次。”
和自己来过几次的府上的除了总是缠着自己的表妹就只有紫苏了,那紫苏为什么连进府都不?难道已经决定和我疏远了么?
贺兰恺之苦笑了一下,挥退了下人。
即便如此,我也不想放开你,你退一步,我便进一步,到你退无可退的那天你才能选择把我推开。
掩去眉眼中的疲惫和哀伤,贺兰恺之整理了下衣服,依旧走上了熟悉的路线,去药厢。
“紫……”贺兰恺之刚要开口,入眼的便是楚紫苏为早上那人换绷带的场景,由于包扎的是右肩,为了让绷带结实不易松动,要绕过肩膀在后面打结,楚紫苏的身量本就比一般北方男子单薄一些,这样一来,他的姿势仿佛就是投怀送抱一般。
真正刺伤贺兰恺之的是楚紫苏温和的笑意,他有多久没有这样自然的对自己笑过了。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对着病人可以温柔的笑,对着陈问荆可以温柔的笑,甚至对着这个不明身份的人都可以温柔的笑,为什么不能对着自己这样温柔的笑。
自从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后,总是故意构筑起一道墙,紫苏……我很怕,很怕我跨不过去。
楚紫苏对韩墨说:“现在傍晚了,今天晚一些的时候我再叫你吃点粥,现在先休息让药性发挥一下。”
注视他去了后堂,回头发现贺兰恺之就站在门前,眼中闪动着支离破碎的哀伤。
贺兰恺之走过来轻轻环住楚紫苏,楚紫苏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便是惊慌的挣扎。贺兰恺之叹息般的说:“为什么可以对所有人温柔却对我从来不温柔?”
楚紫苏停下了挣扎,目光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阴影,红红的夕阳斜射入窗扉照的楚紫苏半边脸上,好像涂了层金粉,但表情却模糊不清,他掩去了眼中复杂的情绪,抿了抿嘴,终是没有出声。
贺兰恺之几乎不眨眼的盯着楚紫苏的反应,眼中的期待渐渐淡了下去,咬咬牙说:“不能因为我喜欢你就这样欺负我。”
是说先爱上便输了,但是情发乎于心,怎能以输赢评论,爱上,便是满足。
楚紫苏依旧垂眸不语。
贺兰恺之泄气般的松开环着他的双手,顿了下还是帮他拢了拢衣领,动作熟稔的不知做了多少次,寞落却又宠溺的说:“既是医者,便应注意时令变化,入秋后傍晚起风,记得加衣。”
语毕退后几步,舒了口气,转身离开;他要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不然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对楚紫苏做出些不可原谅的事情。
一直待他走到门口,那垂眸不语的人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因为我自私。”
是的,因为这次不是故事,他不能听听之后以旁观者清的口吻说出当局者迷的实质;因为这次不是别人的故事,他不能去帮忙抑或以成人之美的温柔帮别人追求幸福;因为这次他也动了情,失了心,面对未来太多的可能和不可能,他不能忍受面对失望结局的痛苦,所以他贪恋着贺兰恺之的温柔,忐忑的试探着却不敢去回应那份感情,不是对他没有信心,而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他怕分离,怕失去,怕抛弃,更怕伤心。
情不知所以,困住多少痴心的人。
贺兰恺之闻言回头,嘴角勾勒出笑意,“没关系,我喜欢你。”
夕阳斜斜地洒在贺兰恺之的身上,让他整个人流淌着温暖的味道,那一刻,他的眸灿若星辰。
楚紫苏抬头望向他的时候便是这样隽永的一幅画面。
第二十章完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一夜无眠。
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不知不觉到了天明,眼睛很是干涩,但头脑却很清醒。
楚紫苏关闭了医馆,和韩墨打好招呼。独自一个人向郊外慢慢的走,他在慢慢梳理着自己的感情,因为他觉得,拖了这么久,是时候了断了,不然贺兰恺之和自己都很痛苦。
不知不觉走到溪边,这里是他和贺兰恺之第一次走过的地方。
“竟是走了这么远。”楚紫苏自语道,刚好有些疲惫,便随意的躺下。
一阵猛烈地风将树林吹得发出沙沙的喧哗,天空是碧蓝色的,清晨的雾气已经渐渐散开,云层软绵绵的,在风的推动下慢慢移动,渐渐拼凑成一个人脸的形状。
那个人有着上天最好的眷顾,才华横溢,在他身边什么都不用去考虑,他很冷清,开始接触的时候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但实际很温柔,本是个大少爷,但却会事无巨细的为自己操心着琐碎的小事。
那个淡漠又温柔的声音,在自己最寂寞脆弱的时候出现,好像看透了自己的弱点,便如找准石缝的水滴,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候,一点点的渗入,隐秘而深刻地融入到自己的生活中,当自己猛然惊醒的时候,发现早在情字深处,挣不脱,不想挣,离不开,不想离。
那便是喜欢,或许自己早就清楚。不是那样的轰轰烈烈,随着那袅袅药香,丝丝缕缕渗透骨髓,许是那日拉自己躲过马车冲撞的怀抱,许是第一次为自己作画的投入,许是那个夜晚突然闪现的脆弱,许是直白表示心迹的坚定,又许是为自己拢衣时那溺死人的温柔……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和他有了这么多回忆,那星星点点的快乐和满足,那种小心翼翼的守着距离不敢逾越,却又越发期待的焦躁心情,不断冲刷着之前的寂寞,飘忽的心仿佛找到了依附的港口,自己不再是纯粹的忙碌,而是发自内心的充实。
原来,自己是这么的喜欢他,喜欢到可以相信这种心情的绵长,喜欢到愿意为尚未可知的未来赌一次。之前纠结的心情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满溢的全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兴奋。
自己担心的不过是两个人的一时兴起,这几天贺兰恺之的痛苦和小心他看在眼里,所以相信了他的坚持;其余的担心不过是自己有朝一日的辜负。可当他真正认清自己满溢着喜欢的心情了之后,就发现其实未来没有那么多可能和不可能,因为是两个人相互喜欢着,所以所有的选择都是一起的选择。
楚紫苏猛地站了起来,他一刻也不想等待,这份呼之欲出的心意想要传达给恺之,运起轻功便向城中掠去,风中留下了惊鸿的一抹青黛的衣袂。
他没有直接去贺兰府上,而是先回医馆换了身衣服,他穿上了之前雨夜去贺兰恺之府上之后,第二天特意为自己赶制的月白色的纱衣,白色的丝绸里衣,上面绣着云纹,衣袂长长垂下,认认真真挽起的发髻,不再是随意用丝带束起。
紫苏从没有如此认真的打扮自己,他觉得穿上他给自己衣服,也是对他的回应,精心梳洗自己,才是能表现自己对这份感情的重视,因为这感情太深沉,让他慌了手脚,怎么做也觉得不够,怎么做也觉得赶不上那人对自己的付出。
略显凌乱的步伐,快速的来到贺兰府门口,说明来意却得知贺兰恺之一早便出去,紫苏咬咬嘴唇,之后跑向恺之给自己作画的凉亭,没有他;自己在郊外堆积草药的茅屋,没有他;他曾带自己散步走过的河边,没有他……
紫苏失魂落魄的走在人头攒动的街道上,似乎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突然觉得自己与这样的热闹竟是格格不入,天突然阴了起来,雷声阵阵,人流疏散开来,大家都在往家中赶,毕竟深秋淋雨想不生病都难。楚紫苏被着急回家的人推来桑去,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抱着一点渺茫的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