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激动得站起了身,想必慕容山庄的人是绝对不允许她来敌方阵营的。她会出现在这里,定是精力了一番挫折才是。想到这儿,她才觉得刘芷荷比在沈府的时候,更显得消瘦了,难怪她会觉得她更加清丽脱俗。却是在这个地方与之前有所不同了。
在这样的环境,想快乐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吧。如果不是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她也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决定,千里迢迢,来到攀州,抛弃了一切,都只为见她一面。
“有什么事,慢慢说。”
她一定有心事。两人之间,早在程府的时候就建立起超越生死的默契。所以刘芷荷一旦有了什么事,她一定是第一个察觉的。
“如颜,我知道很麻烦,但是能不能请你想个办法,把我藏起来。在这个世界上,我能相信的,也就只有你一人了。”
沈如颜正想开口问原因,刘芷荷倒是先开了口,将近些天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不是我不想担当,只是我实在是累了。我就像是父皇的一颗棋子,我的整个人生,
都被那个丢了家国天下,却不甘心就此罢休的男人操控在手上。时至今日,我已经不想再叫他父皇了。他是这个世间,最配不上这个称呼的人。我的一生,因为一个饶安公主的名号,早就没有什么希望了,当时枫他不同。我无法原谅他居然利用我牵扯住枫。枫本来可以隐姓埋名,从此有一份安定的生活,这一世都恬淡平安。阴谋,战争都会离他远去。看着枫一步步地走火入魔,我就会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如果我在当初城破的时候,就做了一个公主该做的事,随父皇和我的国家化为一抔黄土,也不会滋生出这许多事端来。”
因为对方是刘芷荷,所以她格外留心。沈如颜曾经和程文轩谈起过有没有和平解决的问题。毕竟当初辰国攻打黍国,的确是师出无名,并不是什么正义之师。于情于理,还他们一个国家,也是应该了。不过,她能想到的问题,程文轩自然是考虑过的,他也曾请示过圣上。圣上也说只要黍国愿意和解,辰国会将黍国的土地尽数归还。只不过是当初是黍国旧都的石关,因为已经是军事重镇。要还给他们是不可能的。但是除此之外,只要是其他不太过分的要求,朝廷都能接受,毕竟辰国一直的名声,便不是很好,偶尔做一两件善事,也算是帮辰国挽回一点声誉了。但是咄咄逼人的,却是慕容山庄的军队。攀州是辰国最重要的防线,这也是先皇说什么也要攻下黍国的原因。一旦攀州失守。整个边关防线乃至整个辰国,都将陷入危难的境地。特别是如果有人不怀好心,在这个时候乘虚而入的话。那被亡国的,就会是辰国了。
慕容山庄已经占据了远远超过辰国当年的国土的土地。那些都还是多沼泽的富裕之乡。环境比起当初的黍国来,也不会差。但是慕容山庄却一心只想攻下攀州。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复国是假,想一口吞下辰国这头大象是真。
既然是这样,圣上也不能拿辰国的百万老百姓的性命开玩笑。所以才有了这场持续了一年有余的战争。若不是慕容山庄的人不懂得知足,这些无谓的仗也不会发生了。当然,这些话,她不会和刘芷荷说。也不会为了辰国劝她留下来。她现在是以一个置身事外的朋友来陪着刘芷荷的。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抛在一边,她在意的,只是刘芷荷的在意。她烦恼的只是刘芷荷烦恼。
“芷荷,这不能怪你,如果你当年就过世了,哪里会有我们的相遇,哪里会有我们的相知。凡是都可以往好处想。事情或许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悲观,或许只是你误会他了。我觉得,你需要的,只是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
“冷静?如果不是冷静的话,这一年,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慕容承宣虽然被人救了回来,但是也掉了半条命。身体到现在都还未曾恢复。谁都知道攻打攀州除了让死亡的士兵节节飙升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好处。但是慕容枫却坚持要攻下攀州。他的心思,刘芷荷不可能不会知道,在劝过他几回之后,她越来越觉得慕容枫早就已经背离了真实的轨道,用更多的杀戮和死亡在满足自己的***。
可能连这个结果,父皇也未曾想躲过。
刘芷荷已经不是当初的饶安公主,慕容枫也不再是那个翩翩将军了,两人的距离并没有因为经常在一起,不用饱尝生离死别的相思之苦。但是挨得越近,心却越远。远到刘芷荷再也察觉不到他的心意。到底是为了当年的承诺,还是自己?
第两百九十三章 千古兴亡多少事 不尽流水思悠悠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大地在许多马蹄践踏之下,沉闷地哼哼着。主战场北面的山头上黑蒙蒙一片,黑色旗甲的兵团整肃的排列在“黍”字大旗下。令人闻风丧胆的慕容军此刻已经逼近了攀州这座小城。千军万马整齐划一地向前。没有一点杂声。那一阵阵的脚步声直让人听得心中发怵。那本来高大,寄托了辰国人民希望的城墙,在慕容大军的逼近下,竟也显得如此不堪一击。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两方的军队就这样对峙着。城墙已经破了一角,剩下的砖头也摇摇欲坠。在那缺口外面,堆着一具具已经死去的尸体。有黑衣的慕容军,有紫衣的辰国士兵。殷红的血泊泊地流成了小溪。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号召。在这死亡笼罩的战场,没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没有任何一方冲杀。战争走到了这一步,人命已经无关紧要。他们要破城,我们要守城。谁能在这场鏖战中坚持到最后。谁就会使最后的赢家。
慕容山庄到底还有多少人不清楚,但是辰国的士兵已经是元气大伤。最后一批尚在训练中的新兵也被拉来战场。程文轩,程文晟,许斌,方子墨着戎装,骑着紫色良驹。静候在紧闭着的城门前。风呼呼地刮过,带着血的腥甜和夏的燥热。汗水如雨滴入泥土,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擦掉汗珠。到底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他们握着长矛的手,都在瑟瑟发抖。两个士兵将浑身上下满是伤口的墨书抬到了程文轩的面前。程文轩翻身下马。握着墨书的那双染血的双手,郑重承诺。
“活着,在我死后,替我守着她。”
她是谁?攀州随便抓一个老百姓来问,都能说得出名字来。墨书和程文轩主仆情深。若不是自己身负重伤,此刻定然是会陪在他的身边。陪他上阵杀敌。守护主子,直到最后一刻。
墨琴墨画呢?沈如颜在一旁看得心急,想冲上去叫住程文轩。如果这是最后一面,她不要他再次以这种残忍的方式离开。他怎么就不明白,她需要的不是周全的被保护,还是他好好活着,陪在自己身边。
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近在咫尺,她却摸不着他。明明他的担忧,他的决绝,他的坚定。她都能够一一看在眼里。甚至他眉角因为发愁而微微上扬的小动作,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为什么她会见不到,也摸不着他?嘴不能说,脚不能动。她就像是一个透明人,所有人都专注于自己的事,压根就不曾注意她的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死了吗?为什么她的身子会这么轻,为什么战马的头能够穿过她的身子。为什么她感觉不到大地的存。为什么她可以闻,可以看。就是不能说,不能触摸?
一跃上马,白色的铁甲在残阳下泛着嗜血的光芒。
“冲!”
手中的长剑高举,那在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看破敌人不少头颅的神兵利器似乎也鲜活了起来。和着残阳如血,和着口号震天,和着战场上的残骸,和着士兵心中抱着的那份必死的悲壮。城门被缓缓地拉开,一群紫色的旋风冲了出去。行走过的地方,带出了一阵阵的疾风。将沈如颜那轻飘飘的身子给吹动了起来。她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天地间悠悠荡荡地飘着,风让她往何处去,她就得往何处去,没有丝毫自己做主的余地。
“少卿!”
“少卿!”
在半空中的沈如颜这才惊觉,有着另一个自己,着盛装站在城楼上,风将她的发丝吹乱。她站在城楼之上,望着脚下黑压压的人群,却在那场混战中,第一下就找到了程文轩。
怎么回事?
她还没弄明白过来怎么会凭空蹦出另一个自己,就见她手上寒光一闪,身子一转,挡在她那盛装长袍下的,居然是被劫持的刘芷荷?!
她居然会劫持刘芷荷?!这是她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可是这件事却是真真实实的发生了。城楼上,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正举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