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引火上身,狱寺笑了几声推推他,然后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沉沉睡去。
几日的疲惫感立刻涌现,虽然想着是等云雀离开后他再起来吃点提神的药物,可是身子一挨到床上就不可控制地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隔着被子抱了抱他。
动作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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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刮得很大,将他的衣摆吹起,依稀可以看到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人。
漫天飘飞的白信封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飞溅的鲜血点缀于上像是嫣红色的墨水。飘散凌乱,无觅处。
他捂着嘴,忍住想要大喊的冲动,不敢朝那倒在地上的人再多走近半步。
时间与空间纵横交错,他的视线四分五裂,唯独那被染红的人的身影始终清晰,像是长满了刺的玫瑰,一点一点扎在他的心脏上。
如同陷落在噩梦中一样,那墨蓝色的长辫被雨水打湿,被鲜血浸染成了漆黑。
满身的弹孔,满目的苍凉。
是的,这世界没有偶然的事情,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必然。这样的必然无力摆脱,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他机械性地低下头去,看到了自己手上紧握的那把枪,枪口是嫣红色的,似是透着一股铜锈的味道。
他的心咯噔一下,手里的枪毫无征兆地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但是他的耳边什么都已听不到了,连自己的喊声都已变成了静音。
他觉得自己疯癫了,这明明是梦,明明就不是真实的事情,但是却不可置信地颤抖着双手无法让自己镇定下来。他需要安静,安静到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
在梦里,他亲手射杀了六道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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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的睡眠一直都很浅,所以怀里的人瑟瑟颤抖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低头轻轻拍了拍狱寺的后背,怀里的人才像只猫咪一样蹭了蹭他的臂弯,缓缓睁开眼。
还只是凌晨三点多,天边依然是沉寂的一片幽蓝色,厚重的窗帘将仅存的几丝光线遮挡在了外面。
知道怀里的人已经醒了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云雀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他撑起身子去拉灯绳,身下的人却突然嘶哑着嗓子扯住他的袖子:
“等下!……先别开。”
云雀诧异地低头去看狱寺,一片漆黑中隐约能够看到那双翡翠绿的眸子反射着光斑,却并不太清晰。他吻了吻那双眼睛,立刻感觉到了咸涩的眼泪。
“又做噩梦了?”他隔着被子将狱寺纳入怀里,知道狱寺的自尊心超强,他也就打消了开灯的念头。
“嗯。”狱寺闷闷地应了一声,闭上眼时依然可以回想到梦中那真实到让人颤栗的冰冷感,“最近你看到骸了么。”
“今早看到他和库洛姆在一起。”云雀隐隐猜到了噩梦的主角是谁了。
“骸的任务是谁给安排?”狱寺抬头,一片漆黑中他无法掌控两个人的距离,额头就抵到了云雀的下颚处。
“不清楚。”云雀收紧手臂,看来狱寺没有想要透露给他梦境内容的心情,他也就不多问了。
“……应该是十代目吧,明天我去申请把骸这一周的任务都取消。”狱寺自顾自地说着,顿了顿,又道:“云雀,你想知道我梦到什么了么。”
“你想说么。”云雀反问。
“……我梦到……”狱寺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我似乎明白一些伯格斯特家族提出的相圞对圞论了,明天早晨的会议你也要来听。”
云雀没有答应,但是狱寺也知道他一定会来。
低头吻了吻狱寺冰凉的额,云雀向来不会安慰人,不过肢圞体上的抚慰对于狱寺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我没事了。”狱寺抬手看了看夜光表,然后舒出一口气,挣开云雀的怀抱掀开被子打算走下床:“算了,也快到清晨了,我去把没改完的文件改完,你先睡吧。”
一只脚刚刚落地就被人拖回了床上,狱寺此刻的心情很糟糕,忍不住就回头想要朝云雀发火,冷不防地就被云雀再次拽回了怀里。
“文件我已经改完了,你继续睡。不然我们就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混蛋,你自己去冲冷水浴吧!”狱寺嘴角当即抽搐了一下,推开抱着自己的人却又被拽回,再推开,再抱回,来来回回三四次,狱寺终于无奈地坐在云雀的怀里道:“好啦我知道,那是梦,我只是还有点接受不了罢了,你别担心了快点去睡觉。”
“那一起睡觉。”云雀仍然像是小孩子一样偏执地对他说。
“我现在没有心情睡觉。”狱寺用手掌揉了揉右眼,回头看向云雀:“倒是你,明天不是有任务么,快点养精蓄锐。”
“一起。”仍然固执,还不停狱寺的解释。
“……好好,一起睡。”狱寺笑着往后使劲一撞,措不及防的云雀就被他顶倒在床上,狱寺嘿嘿一笑双手撑在他的头两侧,用着少见的下流的声调对他说:“来吧来吧,云雀小朋友,我也来促进你的睡眠~”
云雀抿抿唇看着上方的狱寺,他没说话。狱寺的笑容也因为云雀的沉默而微微有些僵硬,过了那么几秒钟,他小声切了一下,翻身躺倒在云雀身边,小臂弯曲盖在了双眸上:
“混蛋,难得我调节一下气氛,你都不知道配合。”
“担心他么。”云雀的声音依然漠然。
“……那是当然的吧。”狱寺本身不想再提起那个让他反胃的梦了,于是转过身背朝着云雀皱眉道:“你不是也说了么,蓝波的事情和我的梦纯属偶然,那就不要再问这个梦了,要睡就快点睡。”
睡了两宿觉,做了两场噩梦。其中一个已经应验,那么另一个……
捏紧了手里的被单,狱寺将低声的哽咽埋在了嘴中。
他才不会亲手射杀六道骸,就是拿枪指着六道骸这种事情他都不敢随便乱来,开什么玩笑。
违背着主观意识而作出的出格行为,还不如让他去死。
如果他的梦一个个灵验,那么下一次做梦,会不会就轮到了云雀。
“不要想有的没的。”被他捏得皱皱巴巴的被子猛地被人扯开,空气中的冷气立刻侵袭到他的全身,狱寺还来不及抱怨就被人扭转过了身体,承受了比自己重的人的体重让狱寺有些喘不过来,好在云雀也发现了这一点,双手撑在他的枕头两边抬起了上身。
“……又要干吗?你忍不住了就去冲冷水浴。”狱寺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模糊的脸,勉强扯出一丝微笑道。
“憋着干什么。”云雀冷漠的声音却在狱寺的心里像是破开湖面的巨石一般:“流眼泪对于草食动物来说,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狱寺怔怔地望着头上的人,过了一会儿才用着憋气的声音嗯了一下,然后伸手扯过云雀的衣服,将脸深深埋在了他的胸前。
一阵滚烫的湿意弥漫开了,像是徐徐扩散在云雀永无止境的心里。
“该死的,老子可没有哭,好几夜没睡了眼睛有点痛罢了!”狱寺别扭地为自己辩解着,云雀突然觉得这十年来怀里的人一点都没有变,只是将那份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