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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芳心千重(20)(1 / 2)

房间清幽。

尹南风果然信守承诺,说服陆晏同意让夫人与商越见面。

在白尔笙的陪同下,夫人来到了关押商越的房间,门外有镇抚司的兵士看守着,见她们来了,似乎早得了命令,不再多加阻止,开门放行。

房门被人推开,细小的浮尘在yAn光下飘移,四周静得落针可闻,夫人被这样的静寂感染,有些不安地朝着屋内张望;榻上本望着头顶出神的商越,听到动静先是戒备,随即隔着屏风瞧见了熟悉的轮廓,心下一愣,还未反应过来,那道人影已然绕过屏风,出现在他面前。

夫人身形单薄纤弱,披着水青sE的披风来到榻前,一张苍白的脸上越见憔悴,气sE看着不是太好。

她很快来到榻边,握住他的手,打量着他的脸sE,不禁红了眼眶,「你醒了?太好了,他们果真没有骗我,帮你找了医者,还好你没事……」

商越闻言,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但最终像被什麽击中了心湖,泛起了温柔的涟漪。

他反抱住夫人,低声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我没事,我就是担心你……」夫人抬手抚m0着商越的脸,泪中带笑道:「阿越,事到如今,我已一败涂地,但你还有机会活下去。你只是藏剑山庄的弟子,待我秉明实情,他们答应过我,会替山庄众人求情,届时罪不涉无辜,你便同庄内的弟子们一起走……」

「我不走。」

「你胡说什麽!」夫人朝他喝道,随即语气一缓,咬了咬牙,紧紧握着他的手,似是要以此让他牢记,朝他低声附耳道:「你记住,等朝廷派来的使官一到,你就把这些年关於官矿的那些东西拿出来,向朝廷请罪,举证此事全系老庄主和楚观岳所为,你只是弟子,未曾参与其中,又大义灭亲,朝廷定不会怪罪於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呢?」

商越抿了抿唇,抬眼定定看向她,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说了这麽多,无非就是要将罪行全揽在自己身上,用自己的命去换山庄众人的命,甚至还要将他推得远远的,将杀她的刀子递到了他手上……如此残忍。

「阿颜……你何必如此?一切皆是他们的错,你也是受害者!」他抿了抿唇,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堪回首的过去,厌恶地低下头,「他们犯下如此恶事,还未受到惩罚,我虽不齿成为他的儿子,然这样的罪恶,我亦当承担。若真要有人受到惩罚,那也该是我!我的身世害了我,也害了你……要Si,也是我替你Si才对。」

「可我的命是你救的。」

夫人朝他一笑,如幽兰花开,绝世清丽,「你忘了?几年前,楚观岳刚成为庄主,我身为庄主夫人,有一次我随他出了趟远门参加聚会,当时藏剑山庄易主不到几年,别的门派觊觎藏剑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趁着我与楚观岳错开之时,试图下手刺杀;穆夕颜学艺不JiNg,我又因多年试药坏了根本,面对攻击毫无反抗之力,是你突然出现,横剑挡开剑势,拦在了我的身前,救了我一命。」

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年,背对着她,凭着一GU偏执的劲儿,咬牙挡在她的身前。

那时他不过是个刚入山庄的弟子,年纪小,空有上佳的根骨,却入学不久,对上那些江湖上的刺杀,只能单独力抗。

他一人抵抗已是艰难,还要护着什麽也不会的她,更是处处漏洞,身上很快见了血,浑身狼狈,却一步不退,直至不知打了多久,楚观岳方才闻讯匆匆而来,而她从始至从,未曾受伤。

往事历历,她想起同他一起时的记忆,一幕幕,皆是风景——

她从惨无人道的牢笼里逃出来,取代了真正的穆夕颜,成为了藏剑山庄人人追捧的小姐,穿的是时兴的衣裳款式,用的无一不顶级JiNg致,因她身子骨弱,就连每日送来的汤药都是最昂贵珍稀的药材熬煮的,那是与从前的萱萱天差地别,永远也接触不到的世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如今身份错置,她也成了上位者,享受着从前只能仰望的一切,甚至连楚观岳也不得不拥有与她同样的秘密,与她达成协议,同她成婚,藉她的身份继位庄主,分享荣耀。

她不用再担心有人瞧不起她,也不用再害怕落入那充满苦痛的黑暗里,她看似什麽都拥有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可她心中依旧空落落的,彷佛缺失了一块大洞,怎麽也补不平。

她不知道为什麽,可对於眼前曾经想像过无数次逃脱之後能看见的美好事物,蓝天白云、绿树红花,夏雨冬雪、春晓秋暮,一一代序轮转,心中却再也难起兴致。

好似一朵被移植温室里的花,看起来美丽,却失去了自由的朝气。

她越发郁郁寡欢,房间里楚观岳拿来讨好她的礼物堆满了角落,却依旧填不满她空洞的心,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感受着yAn光透过树叶斑驳洒落在脸上的温暖,闭上眼睛。

春光如此明媚,徐徐微风拂起她鬓边碎发,有什麽飘飞着,落在指尖,惊动了一场酣睡。

--是夹竹桃的花瓣。

她抬起头,顺着花落下的方向,瞧见不知何时倚在树梢上的少年,斜抱着剑,望着树下的nV子,一头墨发在脑後高高束起,额前的浏海在少年俊俏不羁的脸上投下一片暗影,一双眼却亮得惊人。

「那麽好看吗?」他歪着头看向她膝上的游记,「师娘怎麽总看这本,每回都看得这麽入神,连我来了都没发现。」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手上的书,是一本山水游记,忘了在什麽地方买的,可兴许是上头记载的风土民情格外新奇,让她看了也觉得有趣,彷佛随着文句之间也能看见不一样的景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随口回答:「嗯,挺有趣的。」

她答得敷衍,本是无心之举,然眉眼间的向往却落入少年眼里,被他当了真。

他望着树下捧着药碗,只能透过一卷又一卷的风水游记,想像外头世界的nV子,玩笑一般,挑了挑眉,道:「光是看有什麽。」

他抬起头,望着头顶上触不可及的蔚蓝天幕,对於藏剑山庄里的他们来说,都那麽遥远。

「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的话,万水千山,你陪我一起看吧。」

如果……

他说“如果”。

一个庄主收在门下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和一个窃取别人身份名姓苟活的假千金,不管是哪一个都注定了不得自由,无法善终。

他们怀揣着各自的秘密,都把对方视作深渊里的同夥,竖起尖刺,妄图威吓,却又害怕寂寞,不得不在黑暗里相拥。

他们悄悄握起对方的手,只因为拥有一样的目标--逃出这里。离开山庄、离开芜州、离开那些日日夜夜无法挣扎的恶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最後,以为梦醒了,其实不过是又落入另一个深渊。

「你知道吗?其实,在你救下我的时候,我早就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她含着泪,看向了眼前早已不负年少青涩的少年,轻声道:「你不该救我的……那时候的我,在知道你是楚观岳在外同旁的nV人生的儿子时,是想过要杀了你的……我这样的恶人,哪里值得你救?」

「值得。」

商越望着眼前无声落泪的夫人,听着往日的那些旧事,脸上却没有半分意外惊诧之sE,「因为,你也曾救过我。」

他从未与人说过,甚至夫人也不知道,他有一个秘密,藏在心里已经很多年了。

在方知晓自己身世时,他曾认为自己的存在是错误的,一个背叛婚姻,逢场作戏,无半分情份诞下的子嗣,如此肮脏,甚至连亲生的父母都只将他拿来作为利用的工具,没有半点温情,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肮脏的错误,不该存在。

他也曾试图消失,抹去自己的存在,以此来改正错误,直到他见到了夫人--那个他名义上父亲的妻子。她如此温柔,像是一束光蓦地照进了深渊,亲手接住了他的Y影,从此只剩下光明。

她给了自己在这世间第一次的温暖,也是唯一的温情,将那个困在深渊里不断沉沦的自己拉了出来,怎麽能不珍重?

多年前的她,握住了他的手,告诉他山庄就是他的家;而多年後的她,再次伸手抚m0着眼前少年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的命是你救的,是你的。现在,也该到了还给你的时候了。」

「不。」商越伸出手,也轻轻抚m0着她的脸,「纵我此生,诸多不幸,若只是为了遇见你,那便已值得。阿颜,你自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夫人一愣,忽然间,似意识到了什麽,刚惊悸地喊了一句“商越”,少年就从她怀中软软地滑了下去。

「商越!」夫人惊慌失措,想要撑住他,「为什麽……你怎麽了?」

商越紧咬牙关,额头冒出一颗颗汗珠,喉间涌上一GU腥味,血sE不断自嘴角渗出来,映得面sE苍白如纸,任凭她怎麽努力去抹也抹不尽。

夫人望着那怎麽也擦不完的血迹,内心深处的恐惧加深,不断蚕食着理智,擦拭血迹的手越发不受控制地颤抖。

一滴眼泪从夫人脸上滑落,滴到了商越脸上。

「我……我……我去叫人!」夫人站起身来,颤抖着声音,扬声喊道:「来人!来人啊!快来人!叫医者……快帮忙叫医者来……」

许是她惊慌的哭喊惊动门外看守的侍卫,陆晏和尹南风、白尔笙闻声赶至时,只见到了满身大汗,倒在夫人怀中的商越,不由得愣住。

「……没用的。」商越很努力地朝夫人笑了一笑,随即咬牙冷冷地瞪向门口的几人,「你放心,等我Si了,他们就再也不能拿我威胁你……交出解药……届时,你便自由了。」

「你疯了吗?」夫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怒斥:「什麽解药哪里值得你如此看轻自己!」

陆晏皱眉,瞧见眼前的景象,惊诧的同时,也明白不是怜悯同情的时候,事态紧急,眼下除了时镜,满城百姓的X命都压在他身上,他没有理由放过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冷着脸,上前剑指商越,沉声道:「自由?你以为事到如今,你们还走得了吗?」

这一次,白尔笙没有再上前阻止他。

尹南风也没有开口,只是任由几人如此僵持不下,还是夫人目光闪了闪,忽然迎着眼前冷锐的剑尖迳自站起身来。

似乎没有意料到她会突然动作,陆晏眸光一凛,虽是偏了方向,可夫人x前仍是被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淡红sE的痕迹刺痛了商越的眼。

「你做什麽?!」

「把解药交出来吧。」夫人迎着商越诧异的目光,淡声道。

「……什麽?」

「把解药拿来。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你做傻事,事已至此,早已没有任何意义,我已经答应了白姑娘,会交出解药……」

「为什麽?」商越咬牙,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只要解药在我们手上,他们就只能听我们的,就算朝廷的使官来了,我们也可以利用蛊毒,像从前那样,继续控制他们……」

「然後呢?」不待他说完,夫人冷不防打断了他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看着商越苍白面容上疯狂执拗的神情,那般陌生,终於明白事情已经来到了怎样的境地,错得有多离谱。

「我累了。经历了这麽多,我已经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夫人抿了抿唇,神情哀戚,「你知道你现在做的这些,够你Si一万次了,藏剑山庄的规矩你不懂吗?」

规矩……

他似是听到了什麽好笑的话,蒙着迷茫雾气的眼睛闪了闪,忽然笑了起来,「懂……我就是太懂了。」

来到藏剑山庄拜师的第一天,诵读的誓言里便有不可为一己私利祸害苍生这一条,可天下苍生何其多,又为什麽不能是他们?

他们亦是苍生中的一人,又何其无辜?

见他这样,夫人亦是不忍,那些苛责怪罪的话说不出口,也只能抿了抿唇,道:「把解药给我。至少,在还没酿成大错前,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她望着他,从前向来听话的X子,如今却不肯松口,只是撇过头,低笑了笑。

「阿颜,你知道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虽然总说着不再相信,内心却仍然觉得这个世界会善待你,可结果呢?你救他们於水火之中,可他们只看得见楚观岳,甚至是其他人!」

「你告诉我,你身上的哪道伤疤不是拜他们所赐?遭遇的那些苦难,哪些不是因为他们贪婪的恶yu?」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商越闭了闭眼,深x1一口气,平复了x口沸腾的怒气,才道:「错的人不是我,是他们。我本来可以让他们都能臣服於你的,可就是你的一次次心软,才让今天的局面变得无法收拾……」

「荒唐!」陆晏实在是再听不下他的胡说八道,沉声斥道:「旁人固然犯下错事,却也不是你能lAn杀无辜的理由。你的无辜,该去找作恶之人讨,而非挥刀砍向弱者,以恶制恶,你又何尝不是同他们成为一样的人?」

商越捂着x口,咳着嗽恶狠狠地瞪向他。

他似乎伤得很重,咳嗽不止,鲜血不断从嘴角渗了出来,面sE苍白,好似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若非夫人撑着,连坐也坐不起身子。

见他如此模样,白尔笙终是忍不住,想要上前说些什麽,却被尹南风暗暗拉住衣袖,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有些话,得需当事人自己说开了才行。

白尔笙知道她的意思,可她最是见不得别离,如此光看不说,还不如眼不见为净,遂咬了咬牙,转身离开了。

尹南风没有阻拦,只是看了眼她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向了榻边的两人。这是场赌局,两方拉扯,赌的就是谁更看重一些。

用情至深之人,柔情化为利刃,挥向自己,便是输了。

夫人见他如此,不由得潸然落下泪来,「就这一次,你就不能听一回我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前……都是我听你的,这一次……就当我想为了你,最後任X一回吧……」

商越说着,目光涣散起来,唇角勉力扯出的笑意也一点一点淡去了。

感觉到鲜活的生命即将在她怀中慢慢凋零,夫人愣了一愣,目光望向房内的几人,似哭似笑,终是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都是我的错。」夫人深x1一口气,将怀中晕过去的人轻轻放下,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望向陆晏,「是我自密室逃出来後,不甘遭此凌辱,眼睁睁看着楚观岳杀了穆夕颜,用她的身份活下去;是我不愿再回到从前那般凄楚境地,与楚观岳合谋,篡夺庄主之位,用蛊毒C纵人心;是我怕东窗事发,祸及自身,明知楚观岳与老庄主心怀不轨,却装作不见,任由他们祸害无辜;是我得知商越的身世後,心生不平,怂恿他与我演出一场戏,试图掩盖真相;是我指使他毒害百姓;是我拉着他一起逃跑,伤害尹娘子;是我丧心病狂,是我异想天开,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与商越、与藏剑山庄……无关。」

她把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将商越撇除得乾乾净净,甚至於曾伤害背叛过她的藏剑山庄在她言语之间,亦清白无辜,一切的一切,错的只有她。

她要止罪於己,让所有伤害到此为止。

夫人挺直身板,回头深深看了眼双眼紧闭,面sE苍白的商越,笑了一下,随即从头顶上cH0U出金钗,倏地刺向x口。

「你做什麽!」尹南风脸sE一变,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意外发生的太快,谁也没料到这一荏,俱是一惊,就连陆晏离她最近,也反应不及。

鲜红的血sE顺着尖锐的钗身落了下来,宛如血泪,一点一滴,氤氲了一室悲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想寻Si?」陆晏眯起眼睛,深深看着她。

夫人脸上一白,却忍着痛,只是扯了扯唇角,挣脱尹南风抓住她的手,俯下身来,竟是毕恭毕敬地朝着他行了叩拜之礼。

「妾身罪该万Si,难辞其咎,如今愿将解药奉上,只求……大人只问罪妾身一人,莫要牵扯旁人。」

陆晏到最後也没说答应不答应,只让人将她带回房去。

谁也没料到,这毒蛊的解药,竟是夫人的心头血。

当年老庄主为了一己之私,将萱萱带回山庄,囚於密室之中,链作药人,那麽多的毒药喂了下去,让她的血中也淌着剧毒,掏空了根本;然他做了这样的恶事,竟也害怕自己遭到反噬,於是在她T内种下子蛊,并将控制子蛊的母蛊藏在穆夕颜身上,妄图将她作为藏剑山庄不见光的一个利器。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终有一日,他囚困数年的药人竟逃脱出来,在杀了他之後,他信重得意的弟子也背叛了他,杀了他的nV儿。穆夕颜一Si,T内的母蛊失去感应,为萱萱T内的子蛊所吞噬,占据主导,Y错yAn差让庄内被种下蛊毒之人错认为主,以此李代桃僵过了数年。

商越伤重,昏迷不醒,仅存的解药被他藏了起来,夫人为了换他活命之机,不惜献出了自己的心头血,好让医者炼制解药;这几天,尹南风守在时镜身边,亲手将解药喂给了他喝下,见他脸sE好了几分,适才松了口气。

「怎麽样,人还没醒吗?」屋外,陆晏推门进来,看见榻边拿着手帕替时镜拭汗的尹南风,随口问道。

「方才服过解药,医者说还需休养,不日便可清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晏不知从何处回来,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走近榻前,打量着昏迷不醒的时镜。自他毒发後,脸上泛着病态的苍白面sE如今已红润了不少,恢复如常血sE,想来毒素已有缓解。

「按着夫人所言,我已令手下之人将解药发放下去,近几日染病之人皆有所缓解,想来她所言不虚。」陆晏话锋一转,审视的目光在时镜和尹南风之间来回打转,「不过,这几日你日日守在时镜房中,你倒是对他……格外上心啊。」

时镜毒发後,昏迷不醒,尹南风便一改以往的疏离客套,日日守在时镜床前,亲自照料,任谁都看得出二人之间关系恐怕非同寻常。

然而,尹南风这样的人,做事总有目的,平常时镜温润正直,为之所欺,她蓄意靠近或是别有用心;可他中毒昏迷,在他身上并无可用之处,她如此作为,俨然另有隐情。

陆晏不信她,b起情Ai私yu,他更认为是另有所图。

对此,尹南风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转身将手中拭汗的手帕浸入一旁的水盆里,撩袖浣洗,「诚如陆大人所言,眼下首要解决的当是毒蛊之祸,封城禁令未解,城中百废待兴,陆大人与时公子同奉皇命而来,一应事由自当代为主持;如今时公子未醒,一切重担都压在陆大人身上,要事缠身,妾身绵薄,唯一能做的无非是希望公子早日康复,替大人分担重任。」

她将兑了水的帕子在手上拧了拧,搁在架上,方才转过身来,朝着身後眸光幽深的陆晏笑了笑,似是想到了什麽,又道:「算着时辰,朝廷的使官也该到了吧?待使官一到,接手调查,留给陆大人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二人目光相对,尹南风棉里藏针,意有所指;陆晏眸光深沉,神情漠然,一动不动。

荫蔽帘幕,他挑了挑眉,睫毛轻眨几下,垂下的眸子清黑无光,「是不多了。」

他承认,「所以,你还不愿说实话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尹南风抬头,迎着少年权臣Y鸷的目光,神sE未变,姿态从容,对於他突如其来的质问似是无谓。

「你早就知道,芜州之事的幕後主使便是夫人吧?」

尹南风挑眉,「陆大人又想怀疑我呢?」

「你不必着急否认。」陆晏早已看穿她的心思,抬手止住了她即将出口的辩解,道:「当日时镜毒发後,我是怀疑过你,可我也未曾说过其他猜测,你却第一时间去见了夫人……」

「让我猜猜,你们见面说了什麽,是利益冲突,产生分歧,抑或是意见不合,撕破了脸面,才叫他们下手为强,将你困在房中,独自脱逃?」

尹南风静静看着他。

清丽的面容上浮起两三丝笑,语气轻柔:「不知陆大人从何处听来的这些胡言乱语,我又如何回答?」

「胡言乱语……既是不辨真假,不若待使官到来,让他们好好查一查,辨别真伪,免得尹娘子总要喊冤,称人W蔑於你。」

「大人自便。」

尹南风不以为然,说完自己的话便转身要走,却听陆晏在身後幽幽道:「你当真以为,尹家只剩下你一个,非你不可,我们便拿你没辄,你做的那些事,便能当作没有发生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尹南风脚步一顿。

她目光微闪,回头望来,乌发挽腰,眉目如黛,「你到底想说什麽?」

尹南风眸子一缩,她回身迎望着陆晏幽黑深邃的目光,光阑照入她乌黑的眼中。

「我知陆大人不信任我,对我多有怀疑,一路上旁敲侧击,不断试探,又总不惜怀揣恶意W蔑於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如此挑起事端,引起内讧,不但让众人离心,更是有违上意,令人不齿。」

「如果你真想将我除去,尽管将你所有怀疑、所有证据呈交大理寺,上报朝廷,而不是三番两次威吓於我!」

风吹入室,搅动一室暗cHa0涌动。

窗外绿荫摇曳,流离光斑笼罩,让眼前之人的面容忽明忽暗,模糊了轮廓。

陆晏被这双朦胧又倔强的眼盯着,忽然有了一瞬撬开冰山一角,窥见隐密的自得。

他看着她,轻轻抚过衣袖边的皱折,缓缓开口,道:「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那些谎言……不堪一击。」

「毕竟,真正的骗子,骗人时是不说谎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尹南风抿唇。

她站在窗边,风吹冷颊,幽望着面前不怀好意算计试探的少年权臣。

尹南风侧头,看着檐下飞过的几只咿呀叫着的h鹂,羽毛鲜YAn,拍动着翅膀掠停在了窗外的树梢上,沐浴着暖和的yAn光。

h鹂确实可Ai。

可心怀大者,不当有Ai。

「是吗?谎言之所以为谎言,便是传扬出去,亦有矢口否认的底气。」尹南风侧头,朝他露出一个婉笑,「那就希望大人慧眼独具,可万不要被骗了才好啊。」

光影婆娑,明暗割裂。

尹南风不冷不热地朝他屈膝作福。

而屋内,陆晏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袖中手轻轻握紧,一双幽黑深邃的眼闪烁着生冷的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辗转几日,时镜终是在三日後清醒过来。

他一清醒,便有无数的公务等着他处理,几乎是不得片刻闲暇,楚禹方送来汤药,都尚未见底,陆晏便领着人来了。

耽搁数日,朝廷派来的使官将至,芜州一事必须在使官到来之前调查清楚,否则一旦交由朝廷接手,便再无周旋余地。

白尔笙终究心软,不忍心夫人与商越被判重刑,私底下缠了陆晏几次,好说歹说,这才说服将人带来让时镜一同问审。

夫人已将解药交了出来,只是身中蛊毒之人众多,原先备好的成药不够,又赶制了一些,耗费心血,她本就身子空虚,如今更是虚弱。

她被人带来议事厅内,面对着时镜的问讯知无不言,那些问题早在先前陆晏抓住她後便问过好几次,不过是又重复了一遍,却也足以让她耗费气力,抬袖低咳起来。

事情始末,镇抚司整理的卷子早有记载,与夫人言词之间并无出入,时镜沉Y半晌,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夫人所言,我已知晓。只是,尚有一事不明。就夫人所言,老庄主和楚观岳合谋私挖官矿,是为锻铸兵器,那麽这些兵器的买家是谁?最终又是运往何处?」

按着已知的证据来看,芜州接连发生的刺史命案,乃系人为,皆因老庄主和楚观岳利yu薰心,为免此事曝光,方才对三位刺史下了狠手,杀人灭口。

然先前於城郊树林内的石窟所见,不只私下开挖玄铁,甚至囤积不少以玄铁锻造而成的兵器,似是yu运往他处交易;藏剑山庄虽於早年确有制造兵器提供门派使用之事,可自七年前朝廷下令封矿,以玄铁矿所制兵器早已销声匿迹,江湖素来不与朝廷来往,更不可能为此挑战天威,徒惹事端,那麽这背後之人,便是别有用心了。

夫人摇了摇头,「此事我并未参与,详细情况我也并不了解。不过……」

「不过什麽?」

「商越向来得楚观岳信重,偶被指派监管开挖一事,只是他这人疑心重,凡是运送之事皆由他亲自处理,从不让旁人接手的。」夫人语气一顿,似是想起了什麽,迟疑地开口道:「倒是有一次,我也是偶然听闻,他们说要把货送往边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边疆?

时镜皱了皱眉,边疆乃是军事重地,素有重兵驻守,庆队所用之兵器历来由兵部负责,此前也未曾听闻有短缺之事;况且,虽边境偶有纷争,可自七年前的战事过後,不曾再起过战事……

等等!七年前--

七年前,庆历七年,庆国与西胡一役战况激烈,损失惨重,而尹南风的夫君、曾经帝王最为信重的嫡子宣王,即在此役身亡。

当时,陆晏曾误会尹南风与敌人同谋,故意g结外人,泄露消息,而後尹南风却拿出事先藏起来的玄铁矿,自证清白;而根据事後她与白尔笙的说词,提到了宣王於当年战中断剑一事,这才让他们将查案重点转移至藏剑山庄。

断剑……边疆……

难道真不是巧合,而是另有隐情?

此事背後之人,或与七年前西胡一役有关?

若此人当真牵扯当年战事,如今又暗地私铸兵器,行事鬼祟,或有谋反之心;藏剑山庄当属江湖之首,连庄主都为之所用,难保江湖其余势力涉足其中。

江湖一旦cHa手,恐怕庆国局势危矣。

时镜能想到的事,陆晏自然也想到了,当即面sE一变,忙不迭回头向g0ng中送去密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倒是夫人,虽未参与私挖官矿、杀害刺史之事,然她以蛊毒控制庄内弟子与城中百姓一事,罪行重大,乃是杀头重罪。可白尔笙说的没错,她此前遭受多年折磨,与商越同谋这些从未想过害人X命,不过是挣扎求生之举,亦属可怜。

然律法条例,订立规范,本就是为了警告世人,何事不可为,亦是为了惩治恶行,而非恶人。

恶人之心,非律法可限,而恶行未必出自恶人。

夫人所为其情可悯,可却非犯下恶行的理由,有错当罚,有恶当诛,其罪不可豁免。

时镜沉Y半晌,终究没有松口,只是让人将夫人带下去,静待消息。

芜州一事显然尚有余党,此事背後或许仍藏有更大的Y谋,需尽快禀报朝廷,镇抚司直属皇帝,专为陛下负责,但他身为大理寺少卿,职责在身,需要的流程必不可少。

他勉强静下心思,将芜州之事详细记下,书成汇报後,交由楚禹送往玉京。一切事毕,望着总算空闲下来的屋子,方才清醒後强行压下的思绪,此刻一下全涌了上来。

在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後一眼,他怀揣满腔混乱的思绪,带着一GU近乎自毁的韧劲,执拗地穿越迷雾,一步一步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逆光而行,执意拂开虚妄,去看清那背後缭绕蒙昧的云彩,却不防雪落无声,最後的结果不过是同坠深渊。

如云雾般令人看不透、难以捉m0的尹南风,身处光明与黑暗的交界,朝他轻浅含笑,贴着他的耳畔,诉说她荒谬而浅薄的喜欢……

如此可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攥紧了手,定了心神,方才开口唤来门外候着的下人,问:「尹娘子现在何处?」

而另一边,被时镜记挂着的尹南风,此时正一路避开众人,悄无声息地绕过了叮哨的守卫,出了山庄。

尹南风扮演关心时镜的小娘子不过几日,之後她只是自己。

朝廷的使官今日便会进城,待了解芜州事发经过的详情,解开封城禁令,很快就会带着人犯回京述职,而身负皇命的时镜和陆晏必然会带着自己继续上路。

所以,她必须得趁着使官到来前离开,否则她想要查的事便没机会了。

镇抚司的小阎王本就盯紧了她,如今时镜被她算计,定然也看穿她的居心,不会任由她继续诓骗,之後只怕要找她算帐。她是不可能随他们走的,从一开始她便只是要利用他们,藉由朝臣的身份,替自己探查可用的讯息。

如今她想要的已经得到,断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

而待使官进城,时镜与陆晏尚疲於应对,处理後事,必不可能整日紧盯着她,这疏於看守的空隙便是她最好脱身的机会。

她迈步前行,混於人群之中,看着使官的马车於城门通行,在百姓的欢呼簇拥下缓缓驶进城内,拢了拢天青sE的斗篷,逆着人流,步出城门。

使官到来,於藏剑山庄接见了奉命而来、被困芜州的大理寺少卿和镇抚司副使,了解始末进展後,一番周旋,终是同意解了芜州封城禁令。

至於夫人与商越所犯之事,罪行重大,事涉百姓,惊动朝廷,皇帝有令让使官将其带回玉京受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尔笙站在门外,看着他们将夫人和商越上铐,带离山庄,内心一时五味杂陈。她心知夫人和商越确实犯了错,应当受罚,可又怜其遭遇;况且她先前答应过她,若她如实交代,交出解药,时镜为官正直,必会替她求情,故此时此刻不免心生愧意。

「陆大人,你说……这夫人他们到了玉京,会如何判刑啊?」

陆晏任职镇抚司,见过许多这样的事,兴许会有些头绪。

「毒害百姓,以蛊控人,纵然他们未涉及杀害刺史一案,然明知老庄主与楚观岳私挖官矿,意在不轨,却知情不报,甚至谋害朝臣,惊动陛下,罪行重大,便是万Si也难辞其咎。」陆晏抱着双臂,冷眼望着使官的车队渐渐消失在门口,侧头瞥了眼一旁泠然如玉的年轻少卿,似笑非笑,道:「不过,我们正直心善的时少卿,倒是还暗藏了一手……」

白尔笙不明所以,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廊下的时镜。

她不似陆晏与他谈论公事,自然也就不知晓,为了在使官面前替夫人求情,时镜都做了些什麽。

多余的同情与怜悯,只不过增添了不必要的麻烦,可这位清冷正直的大理寺少卿却愿意,不但隐去了诸多细节,还闭口不提夫人对其下毒之事,甚至将亲笔信送往玉京大理寺,为其二人作证遭老庄主与楚观岳迫害之事,替伊求情。

听闻陆晏意有所指的话,时镜抚了抚袖口,只如常淡声道:「圣王断狱,必先原心定罪,本其事而原其志,我不过是做了我当做的而已。」

陆晏挑了挑眉,嗤笑不语,只道是无用的善心。

白尔笙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打转,隐约察觉二人似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只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她心里当只在意夫人之事是否得以转圜,如今听他们二人对话,想来时镜早有安排,这便让她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松懈维持不到一刻,使官车队出城,芜州一案了结,他们也该继续上路。陆晏转身去院中,寻去尹南风的房门口,yu通知她动身,可谁知唤了几声都没等到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尔笙追上来,见他面sE不佳,随口便说了句:「尹姐姐不在房内啊。」

陆晏皱眉,「她出门了?」

「对啊,我今早起来本想着找尹姐姐一起用早膳,恰好碰见尹姐姐出门,她说要离开了,还有些东西需要置办,怕叨扰他人,就先自己上街去买了。」

置办……

他们出行一路,何时需要她自己置办东西了?

陆晏很快察觉这是藉口,当即面sE一变,沉声道:「坏了。」

白尔笙一愣,正yu开口再问,便见院外楚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朝着不知何时跟了上来,立在院内的时镜禀道:「公子,庄里的人说不曾见过尹娘子。」

早在先前,时镜问起尹南风动静时,他便着意让楚禹前去探查,直至此时方有回报,却不是想要的回答。

时镜眼睫微颤,「山庄里没有,其他地方都寻过了吗?」

「是,属下已派人在山庄各处与城内搜寻,确有人瞧见了尹娘子的身影。」

闻言,陆晏也走近前来,问:「人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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