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振源过意不去,说:〃就当我跟你借的吧,过几天我有两个客户可以谈成,蛮大的一笔单子,足够我一个月不用干活了。〃
凌宜生已看出他的能力,也不抱什么希望,只暗暗祈求能寻到一份差事,哪怕苦一点也无所谓,同时也跟郭振源说了,叫他帮忙留意一下。
又过了些日子,凌宜生那点钱愈来愈少了,工作一点着落都没有,心里更加慌起来,郭振源却几天没回来住,不知溜到哪儿去了。到月底,还是不见踪影,房东已过来向凌宜生要房租,凌宜生忙推说自己是来看看朋友的。
房东笑着说:〃我知道你在这儿也住了一段时间,我再给你三天,如果没钱交房租,我就要锁门了。〃
到了夜里,凌宜生突然发现电也停了,到处黑漆漆的,他在心里将房东骂了一遍,只得上街去买了支蜡烛点上,看着桌角那台安安静静摆着的电视机,脑子里一片空白。
凌宜生一个人躺着,那支蜡烛也不吹灭,看着它一闪一闪的火苗,感慨在劳改农场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压力。正胡思乱想着,郭振源却回来了,凌宜生一阵欣慰,说:〃我以为你遭人绑架了,你去哪儿啦?〃
〃能去哪儿,还不是被那个客户耍了一把,我找他算账去了。〃
〃怎么样,没事吧?〃
第64节:抓着可是要罚款的
郭振源拍拍口袋,笑道:〃还好,货款拿回一部份,明天还要去,我想请你去做个帮手,一个人太显得势单力薄。〃
次日,凌宜生跟着郭振源去见了那个客户,那人也算是个老板,在离市区十几公里处有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市。郭振源一到那里就喋喋不休地说货款的事,凌宜生几乎是一直听着,也没插太多嘴。说了半天,那个人找了个借口溜了,俩人悻悻回来。郭振源气愤地说:〃我看了一下货架上,明明那些货都卖完了,也不跟我再要货,又不跟我结清账,这人太赖皮了。〃
凌宜生摇摇头:〃无商不奸,大概他也不想跟你再交往了。〃
〃弄得我火了,我去拿些货来抵押。〃
〃这就是冲动了,一码事归一码事,这是违法的。〃
郭振源无奈地掏出烟抽:〃这终端的业务真难做,要不是我以前走错了路子,现在早在一家事业单位了。〃
凌宜生没太多兴趣去听他的故事,望着桌上摇晃不止的烛火,说:〃怎么房东这么势利,你才用多少电啊?〃
郭振源尴尬地笑笑:〃我先前是常常拿电来炉做饭炒菜的,一个月怎么说也要用一两百度电,那房东都怕了。〃一掀床单,里面摆了几样电器,电炒锅、电炉子、烧开水的电热瓶。
凌宜生乐了:〃你也够能折腾的,怎么不成个家啊,弄得这么孤单。〃
〃别提了,我一个人挺好的。〃
看他黯然的样子,凌宜生不敢再问,举着蜡烛到外面的电表处看了看,问有没有镙丝刀,郭振源在抽屉里找了一把,问干什么,凌宜生不语,仔细看清楚那只电表,欢喜地说:〃天助我也。〃
郭振源疑惑起来,走过来看。
凌宜生拨了一阵,关上房门说:〃好了。〃
〃什么好了?〃郭振源不解。
〃可以用电了。〃凌宜生一按电视,立刻出现了画面。
〃你偷电?抓着可是要罚款的。〃
〃没事,电表不会走。〃
〃这怎么弄的?〃
凌宜生笑道:〃说来简单的不得了,这是我在劳改农场学到的,那只是单相电度表,我把两根线对换一下,电表就反着走了。〃
郭振源兴趣大增,说:〃那不是越走越少?〃
〃这倒是。〃凌宜生说,〃所以过段时间就要把两根线再换过来。〃
〃看来,劳改农场倒是培养人材的地方。〃郭振源感触不已。
到了月底,收电费的人来查看了电表,奇怪地说:〃这个月你们这么节俭,才用了这么点〃电。〃郭振源暗暗窃笑,大声嚷道:〃是啊,是啊,我们都是穷光蛋,下个月就要摸黑了。〃
凌宜生跑来跑去地找工作,每天都像能遇到机会,可就是不断地碰钉子,就在他身上钱快要用完的时候,才突然冒出了一个主意:去卖画!凌宜生去跟郭振源说了一下,郭振源一脸的惘然,说:〃不知道行不行,我对这个没头绪。〃
凌宜生决定试一试。当晚去买了纸笔在屋里画了几幅,郭振源说:〃看着是画得不错,可就是觉得差了点儿什么?〃
〃差什么?〃
〃说不清。〃郭振源挠挠头皮,〃是不是太简陋了些,我看需要做些精致点的木框子,那样别人买了也好挂在墙上啊。〃
〃先去卖卖再说,有框子的画店里太多了,我要卖就卖原色的,当场画给他们看。〃凌宜生给自己打了一番气。
〃嗯,我也去帮你当个托,你的字写得好,顺便也打出帮人写字的招牌,看有没有人来问。〃
〃呵呵,〃凌宜生苦笑。〃那就算了吧,整个像一个跑江湖的。你可不要跟我去,两个大男人待在那里很难看的。跑好你的业务,别让房东下个月又来撵我们走了。〃
郭振源哈哈大笑:〃那好,我就等你的消息。自己小心点儿,别让女流氓把你给劫了,我可救不了你。〃
凌宜生点着根烟,跟着开玩笑:〃这倒是我巴不得的事情,只要劫色之人是个富婆,难看点儿我也将就将就了。〃
十三
在一个比较安静的广场角上,凌宜生在地上铺开了纸张,把先前画好的几张画一并放在旁边,同时挥笔现场挥涂起来。开始还有几个人探过头来瞧瞧,到后来就没人注意他了。凌宜生画了一阵,心里生起一片烦躁,早早地收起东西回了住处。
第二天又去,有个小朋友用两块钱买了他的一张画,凌宜生拿着这两块钱,停下手看着路过的人,却有点儿想哭,感觉自己真像一个神经病,现在哪有什么人会来这个地方找人写字买画。
第65节:就是有点儿古板
画了三五天,凌宜生看出这个方法还是行不通,他呆呆环望这个城市片片的楼房,静坐了好几个钟头。一个警察过来叫他走,凌宜生背起包正要离开,一个女人叫住了他,说:〃你会搞设计吗?〃
那女人一身白装,短裙子长上衣,一头光亮的头发被风吹得飞舞飘扬。凌宜生吱吱唔唔地说:〃会搞一点。儿〃
女人从小包里取出一卷厚纸,说:〃你能设计一套化妆品的包装盒吗?〃
凌宜生展开那卷纸,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儿压抑不住的兴奋:〃可以,这不是很难的,你什么时候要?〃
女人灿烂一笑:〃一个星期以后,没问题吧?〃
〃足够了,过三天你来取吧。〃
〃别急,就一个星期,你做仔细点,这是我的地址。〃女人递过一张香气扑鼻的名片,微微一笑,轻盈盈地走了。
那名片印得很素雅,有一行醒目的字:海皇广告公司业务部经理,顾琪。
凌宜生接了名片,恍如隔世,望着女人远去的身影,脑海中闪现一张娇丽的面容。觉得这几天的艰辛被冲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动力。
整整一个星期,凌宜生都没离开宿舍,他设计了两套图案,并反复修改,直到满意为止。第六天的下午,他走出宿舍区,绕着街心花园走了一圈,对于明天去见那个叫顾琪的女子,心中有些小小的激动,他买了件比较另类的T恤衫,决定穿得有点儿艺术家的味道。凭着直觉,他认为那女人注意自己已有一两天了,一想到生活中又将出现一个女人,凌宜生浑身又充满了快乐。
郭振源对凌宜生精采奕奕的快乐面貌显得很惊奇,问碰到什么兴奋的事了。凌宜生没有说出来,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生活并不必去想像得那么悲观绝望,不管自己会落到什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