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着杯子朝我走过来。
“师弟,你渴吗?”尹问崖站在床边,低头询问我。
我的视线突然被他占据,喉结上下滚动,不受控制地吞咽唾沫。
他笑了。
我却没来由地觉得难过,难过于他的笑不仅仅只属于我一人,我敢确定换成另外一个无法动弹的人在他的面前,他也会这么对那个人笑。
但很快我又没时间难过了。
尹问崖在我的身旁蹲下,举着手里的茶杯,将茶杯朝我的嘴唇贴近。
“你的身体有部分已经石化,我不好碰你,师弟将就一下吧。”
或许是我们的距离足够近,所以他的声音也变得轻了一些,于是给了我温柔的错觉,事实上无论是谁这么说话,都会显得温柔。
这并不是将就。
“他亲手喂我喝水”这一事实,让我恨不得现在就刻我的墓碑,上面写:“此人曾被尹问崖亲手喂水”,这是能够与“此人打破最早筑基修士记录”并肩的光荣事迹,值得一表。
茶杯的杯沿碰到我的下唇,我克制地张唇,精准计算上下唇张开的宽度,避免让我像个会流口水的傻子。
茶水顺着杯壁倒入口中,冰凉的,苦涩的,略带了一点甜的。
师父不喜喝茶,他说他不喜欢和清影剑尊有关的一切,所以也不许我喝茶。我对茶叶没什么研究,但我觉得世间没有哪一杯茶比我现在正在喝的这杯还要好喝。
如果有,那么是尹问崖喂我的下一杯。
“看来师弟是渴极了。怪我,没早点问。瞧你嘴唇都干破皮了。”尹问崖一连喂了我三杯茶,到最后一杯的时候,他干脆把茶壶都拿过来了。
而我已经闭上了嘴,做出抗拒的姿态。
诚然,我的理智和情感都在告诉我,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尹问崖喂我喝水,可遇不可求,但我同时也知道,如果我像个大水牛一样一直问他要水喝,那么我在他心目中的初印象除了“一身绿皮不爱说话的丑师弟”之外,还得加个“大水牛”。
“师弟喝够了?”尹问崖提着茶壶问我。
我的脑袋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后脑勺的发饰压在枕头上,随着我点头的动作,在我后脑上下刮了刮。
嘶。好疼。但是我能忍。
“师尊说,修你们无情道的修士都节欲,看来是真的,连喝水都如此节制。”尹问崖的语气里似乎有对我的赞许。
我头回觉得修无情道真好,还能得到尹问崖的夸奖。
尹问崖提着茶壶回到原位,他转身时带过一阵微风,衣带很轻地拂过我的手背。
明明已经石化了,我却还能感觉到衣带触碰皮肤时残留的灼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