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会的,你今天也不去茶馆吗?”少年一口气喝光了药,小心躺回床榻后,这才小心说着。
“不用管我,你头还疼吗?或者,有没有想起什么过去的事?”许白接着问道,唇边没有笑容,与人前的他极不相同。
“不疼了,但是……想不起来。”少年深吸口气,失去过往的他却不觉得丝毫痛苦,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愿意想起什么,如果对过去一无所知,或许……
或许就可以留在许白身边一辈子,伺候他也可以,随便怎么样都可以,只要是许白,对自己温柔的许白,就可以。
少年再抬头时,却又是一脸笑意,目光留有苦涩。
许白不愿多说,男孩的肋骨的伤势康复的很快,或许十天后就能下床,那个时候,再让他离开。
或许是看出了许白心思,少年被褥下的手掌紧紧扣住自己大腿,深深的指痕却丝毫不觉得疼。
可脸上却依旧笑颜如花。
见许白快要走了,男孩突然开口,语气轻糯,很是好听。
“许……老板,你给我取个名字吧,就算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有了名字,你就知道我是谁……”
小小的请求,却让许白迟疑良久。
不想取名,因为不想有牵绊,没有牵绊就只是陌生人,再相遇,还可以视而不见。
“如果不愿意,就算了,我……”少年低下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失望的眼,胸口的酸楚难言喻,说不清,道不明。
许白的脚步已经迈出门槛,却在最后一刻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转身,抬头,目光穿透窗棱,外面是一轮明月,清冷寂寥,但花香浓烈,温柔了月色。
“独立寒阶望月华,浓清香浅小庭花,绣屏愁背一灯斜。*自从分散后,人间无路到仙家,但凭魂梦访天涯。”
不自觉,一首浣溪沙脱口而出。
许白突然嘴角上扬,难掩和煦笑容,竟然让少年看得痴了。
“清浅,你就叫清浅怎么样?”
是自己怕了,怕了牵挂。
但已经退到无路可退,干嘛要怕,只是一个少年,他不是他,就算是他,自己也不会再怕。
“浓清香浅小庭花……嗯……我喜欢,清浅喜欢。”
清浅眉眼弯弯,目光轻扬。
名字就像是烙印,烙在心里,挂在嘴边,只要是许白给的,清浅都喜欢。
救了自己的人是他,第一眼看到的人也是他,冷面心热的是人他,想把自己赶走却又不忍心的人也是他……
清浅心里满满都是他。
是夜,太平巷竟然起了大火。
好好一个月夜被无情的火舌夺了颜色。
“砰!砰!许白!许白快出来……走水了……快走,趁火还没有烧到这边来。”老三巨大的敲门声打搅了许白难得的好梦。
走水一字代表多少恐慌,太平巷一带都是木屋,一但起火后果不堪设想。
许白经历过,想当年,连绵不断的火焰烧了整整数十里,火焰背后,断壁残垣,哀鸿遍野。
“清浅。”
许白第一个想到的是清浅,等他穿上衣服飞奔至清浅屋里时,那少年已经勉强下地,扶着门框咬唇等着自己。
“许……老板,走水了吗?你快走……”清浅急切的说道,丝毫没管下床时扯动的断骨。
“闭嘴。”许白皱眉一喝,冷冽的声音如冰雪无情。
说罢,将清浅和衣抱入自己怀中,不管细软钱财,只抱着怀里的少年飞快的打开紧闭的大门。
“哎呀,许白,你总算出来了,你再不开门,我都要破门而入了。”老三急的满头大汗,可看到许白怀里的人却又是一愣。
“咦?这是谁?看不出来啊你小子也会金屋藏娇,我看看,还别说,这张脸真漂亮。”老三回过神来,却也是被清浅的美貌所惊讶。
清浅立刻将脸埋入许白胸口,手掌更是紧紧抓住许白的衣服。
不想见到许白以外的任何人,只要许白就好了。
许白也不露痕迹的将清浅移出老三的视线,然后故作紧张的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走水了?”
老三这才找回重点,手掌一拍大腿面带愤怒的说道:“哎,别提了,之前西景国流民的事,你知道吧?太平巷糊灯笼的大柱好心救了个流民,治好了他的伤,可没想到这暴民伤好了,竟然抢劫杀人,大柱全家都被杀光了,而且对方还放了一把火……”
老三说的激愤,而越来越多救火的居民也纷纷加入讨伐的队伍。
不久,火势得到控制,而驻守的边军也抓到了西景国的暴民,一人多高的精钢长|枪上,挑着那男人的脑袋,眼睛睁得很大,红白的液体顺着长|枪一直滴落在地。
森森寒意。
☆、第四章 赐成全
边军的小队将领脸色铁青,他是陆镇土生土长的百姓,与大柱也是二十多年的好兄弟,兄弟死了,如何不怒。
可就算暴民死了,兄弟一家老小的命也回不来了,他的脸在跳动的火把下,说不出的寒冷。
“我再说一遍,不要放任何西景的流民进城,你们觉得他们可怜吗?看看柱子一家,看看是自己的兄弟姐妹被杀可怜,还是一个逃窜的他国暴民死了可怜!如有胆敢私下放西景流民入城的人,同叛国罪!”
边军将领沉声低喝,最后一句话,如同警钟,敲响在每一个人心头。
一种名为使命的责任感让众人眼中神如此坚定。
边军首领不再言语,带着暴民的尸体就想离开,而老三突然看了看许白怀中那个用衣服蒙着头的男孩。
他的面色变得无比犹豫,走近许白,在对方耳畔低声说道:“你怀里的人,看模样很像西景国的……你不会是……”
声音很小,怎奈何四周太静,在许白没来得及制止老三时,那位边军将领就已经听到。
清浅的身体顿时一僵,手指紧紧抓住许白衣襟,前人的死状还在眼前,而且……他不想拖累许白。
“等等。”
果然,边军将领扬手皱眉,停下了脚步。
连空气都感觉一滞,众人秉住呼吸,纷纷看向不远被孤立出来的许白。
咚咚咚,重重的脚步声似鼓声澎湃,老三看了眼许白,咬牙退了几步。
“把人放下,把脸露出来。”
边军将领将手中长刀架上许白颈脖,重一分便是血肉分离,进一步更是生死两隔。
许白脸色微变,脖子上的刀让他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一股压抑许久的情绪快要爆发。
“再说一次,把人放下,不然你将和奸细一起受死。”将领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锋利的刀芒划破许白颈脖间的皮肉,血珠落在清浅脸上,灼热滚烫。
“军爷……”
“你别伤害他,我……杀了我就好,不要碰他。”
许白发颤的声音和清浅绝决的声音同时传来,而身侧的边军将领则皱着眉头满脸不悦。
“果然私藏暴民,来人,给我拿下这两个人。”
边军将领看着清浅露出自己样貌,他的发色与镇上百姓完全不一样,在火把照耀下灰白凌乱,不知为何,他又想到了柱子一家,横七竖八的尸体倒了一地,血色再次漫上他的眼中。
随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将清浅与许白围得密不透风,清浅孱弱站着,脸上写满懊恼,自己可以死,但希望许白没事。
而许白看似惊惧,手掌却在衣袖下用力握住清浅的人,沉着有力。
“军爷……等……等等。”突然,许白颤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