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他终是开口,声音沙哑,“能否移步,在下有几句话想问将军。”
朗墨垂眼站起身子,立即被树鱼扯住了衣袖:“别去,他可凶呢,不是个好人。”
“没事。”朗墨淡淡一笑,替树鱼掖好被角,随着剑谜走出房门。
两人一前一后在长廊上走着,走了很久,才在庭院中一处僻静地角落站住脚。
“将军今日为殿下作证,在下很是感激。”剑谜深深一礼,被细碎额发遮住的眼睛里沉静一片,“但是有几句话,不知在下当不当讲。”
“请讲。”
“容箫对将军图谋不轨之事,分明有人故意将消息透漏给殿下,意在激起殿下怒火,让容箫与殿下双方重伤。”剑谜缓缓道,“将军可知,是谁走漏的风声?”
朗墨神色一动,声音轻轻缓缓毫无波澜。“恕我不知。”
“将军不知道也好,至少这样不会让殿下伤心。”剑谜微微一笑,意味深长,“而且,树鱼姑娘心地单纯,想必也不会是那卑鄙无耻的小人。”
朗墨长久地默然,眸子里暗色叠叠。
“殿下此次重伤,将军若能前去探视,殿下一定很高兴。”剑谜一言已尽,深深看了面色苍白的朗墨一眼,负手离去了。
朗墨立在阴影中不语,气息却微微乱了起来。
是谁,他当然知道是谁故意如此,可是却不能说出来。
杀了容箫。
什么时候开始,早已希望事情是这样发展的,渴望有人一剑斩了那狂徒,什么时候呢……在自己屡次被容箫言语调戏之时,还是被容箫算计无力反抗之时?
不想去深究事情到这一步,是不是早已在保皇派的预料之中,也不愿意去想,自己是否会为这件事情付出怎样沉重的代价,这便是政治。
风来了,庭院小小角落也是这般的寒冷凄清,冷到人再也站不住,朗墨举步,却不知该往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朗墨在众人面前脱衣服呀脱衣服嗷嗷嗷~容桓你是不是要挖了所有人的眼睛咩?
☆、雨后初晴风袭人
寝殿。
低垂的罗幕之后,一双纤纤玉手在伤痕累累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涂抹着膏药,司湘一脸凝重,尽管已经放松了指尖的力量,趴在榻上之人仍旧时不时地皱紧眉头,口里发出短促的抽泣声。
“殿下几时如此脆弱不堪了?”司湘从身旁的药箱里拿出一枚玉盒,打开盖子,宛如葱根的指尖点蘸了一抹药膏,慢条斯理地抚上红痕交错的肌肤,末了挑起黛眉道,“朗墨此时不在,你要作戏,也得看好时机。”
容桓挑眉,撇撇嘴:“你这丫头当真以为我是装的?”
“我相不相信有什么重要。”司湘弯起嘴角,指尖忽地在伤口按了一下,容桓倒抽一口气,叫道:“你要杀了我呀。”
“小女子有罪,小女子给殿下赔罪了。”司湘尖声尖气地说着,“我把朗墨带进宫,你不怪我,我就应该感恩戴德了,哪里还能这般怠慢殿下。”
容桓垂下了头,卧进松软的被褥。
“桓哥哥。”司湘忽然轻轻地唤了一声,低低道,“我知道你很恼我,我也知道带朗墨前去意味着什么,那样龌龊的事情,要毫无隐瞒地暴露在众人眼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我都明白。”
“可是,为了你,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若不能原谅我,我会自动地在你眼前消失。”她幽幽一笑,凄清无限,“你这样心里生着闷气,嘴上却装作若无其事,我心里很难受。”
隔了许久,才听到容桓沉稳的声音:“不错,我很生气,但是,我明白你的心意。”
“而且我知道,你一向冰雪聪明,定知道我的一颗心,放在了谁的身上。”
司湘默然不语,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这丫头,年纪不大,烦心事不少。”容桓故作玩笑。
“安静一些。”司湘若无事状地威胁道,“莫要打搅本神医上药,否则你落下什么隐疾,可不要怪我!”
“有云舒在,还轮不到你这丫头指手画脚。”容桓丝毫不让步。司湘嘴角一动刚要继续反唇相讥,却听得回廊上一阵脚步声传来,她蓦然抬首,凝眸窗外,见纱窗外一道修长的身影走过,莞尔一笑,轻声细语:“你想见的人来了呢。”
果然话音未落,朱檀木门上小叩两声,“吱呀”一声,朗墨走了进来。
容桓眼眸一亮,面露喜色。
司湘哼哼一笑,从榻边站了起来,将玉盒直递给朗墨:“我师兄卧床不起,瞧这时候是该吃药了。既然将军来了,可否替小女子给殿下上药?”
容桓眼眸顿时爆出了欢喜无比的光芒。
朗墨蹙眉,默默地看了容桓期待的目光,接过了玉盒。
偌大的寝殿只余下默然相对的两人,目光交缠,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许久,容桓微微一笑,声音有些沙哑:“你来了。”
“嗯。”朗墨淡淡地应了一句。
“你没事吧?”
“很好。”一贯惜字如金的风格。
容桓瞅着他,弯起了嘴角:“怎么不过来?你不是答应那丫头帮我上药?”
朗墨默不作声地在榻边坐下来,目光微微一掠,苍白之色立即自眉目间浮起,下意识地收回了手,停在了半空中,久久没有触碰那青紫交错的肌肤。
容桓唇角挤出一丝微笑:“我不疼,真的。”
朗墨回不过神来,呼吸渐沉,唇动,却终是无语。
“为了你,我不怕疼。”容桓幽幽一叹,忧伤的气息不过像清风拂过了朗墨的脸,而朗墨却仿佛在瞬间被烫伤一般的缩回了手。
“北静王那十大板,分明是打算要了你半条命,若不是司神医,你早就丧命了。”
容桓张大了眼,这言语中分明的担忧疼惜令他欢喜得几乎要跳跃起来,张了张唇,却发现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担心我,是吗?”
“我……”朗墨闭上眼,午后行刑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北静王一腔悲愤与痛恨都倾注在那重重落下刑杖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容桓后脊上撕裂绽放的血花,同时扯碎了他的理智,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与自制。
捂住胸口,他狠狠地将涌到了唇边的血咽了下去,血腥味沿着喉间一路燃烧下去,那一刻,他蓦然明白了心痛的原由。
原是终是动了心。
动了心。
“以后,不要再这样鲁莽行事了。”朗墨轻叹一声,握住了容桓的手。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容桓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无比接近的距离,呼吸都交缠着绕在一起,容桓凑过去,贴上了朗墨的嘴唇,软软热热的,美好诱惑的触感,两人的气息都紊乱了。
呼吸的热度同样席卷了朗墨的心,他伸出手,环住了容桓的背脊。
“哎呀——”一声痛呼,把身在云端的两人霎时间拉回了现实。
容桓痛得呲牙咧嘴,却勾着朗墨的肩,温柔的注视着吐气微促的朗墨,嘴角一动,贴在他耳畔暧昧之极地笑道:“等我好了,咱们继续。”
怀里之人神色一动,紧接着一物迎面飞来,“啪”地一声,容桓接住扑来的软枕,一连叠地高喊着:“别走啊,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雕花门咣地关上了。
容桓扫视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唉声叹气:“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入夜了。一室内微光幽暗。
烛光中,一女子坐在案边,举止雍容谦恭,然而那神色却是倨傲清冷的,杏核眼斜睨着立在案边的剑谜,挑眉一笑,笑容细密而幽冷:“此番皇后娘娘凤鸾违和,阁下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