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如幽灵纠缠不休。
他记得今何在形容自己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如今海水都不知道给了谁他消受的只有地狱来的青冥之焰。
我就真的那么对你不起?
“少他妈的酸贫,我不喜欢水性杨花的江南情调。”
“我是网上拍砖拍大的,我不怕和人对骂。炮灰们以为玩围殴就掩护江南逃走了。送你们一句话,你们所做的一切,最后都有江南替你们还。”
他笑起来。
你到底要我怎么还?负荆请罪还是枭首以待?拿块白绫到你家门口上吊以示悔改么?
《中国式青春》里曾经写,有人为了一个愿望,停下了地球。但他终不能停止时间。
他想是啊,我们都不能停止,所以故事最终还是走到这里,从泼天豪情到反目成仇再到现在彻头彻尾的笑话,像多事说的那样泥潭里相互撕咬的两条疯狗。可是我难道愿意么?有谁考虑过我怎么想呢?
真TM不堪回首。
可是今何在,我做的够多了。难道你就不曾伤害我?
尚香蹭蹭他的手,动物略高的体温熨贴他的指尖。他除去纵横中文网副总裁的职务,被打发回家写书。这真是他职业生涯里惨淡的滑铁卢,而他偏偏还对此无话可说。
《上海堡垒》的样书放在他手边,那曾是他努力写给并肩战友的礼物。
“人有的时候就是那么贱,总是想着回头回头再回头,像是回头再看一下就会有奇迹发生。可是事情已经是那样的,该尝试的已经尝试过,该发生的已经成为过去,这个结果你不喜欢,可是你只有接受,多看一眼有什么用呢?相信你自己的眼睛,你不可能骗自己到死。”
写下这些句子的时候他还怀抱着说不出口的希望,写后记时还嘲笑过自己的怯懦。虽然抱着失望的觉悟却依然忍不住期待,也许有天回头一切可以释怀。即使现实冷酷如寒冬腊月滴水成冰,那个人每天上班下班都刻意避开他的目光仿佛面对着一团空气。就连在最后吵架的时候,也仅仅隔着一条走道在网上相互咆哮。他真的觉得这一切太可笑,但那窄窄一条走道仿佛上帝划下的天涯海角,比蓝色广袤的太平洋还要令人生畏,遥远几乎无法跨越。他想我宁愿看着你的ID,至少不用面对憎恶的眼睛,曾经它那么明亮。
“这世界容不得人一双两好。”
他站起身,尚香睁开眼睛,从膝盖上动作优雅地跳开,蓝色的眼睛深邃如井仿佛能看透人心。他总是想猫真是一种神奇的动物,那双眼看起来就带着洞察的气息,像修行多年的隐士。音乐在耳边回响,夜色阑珊,他点根烟站去阳台,冷风呼啸撞入怀中,灯辉如海。道琼斯的指数一跳再跳,金融危机席卷全球,无数历史悠久的老银行和企业相继倒闭,全世界的富人都惶恐不安,生怕哪天醒来万贯家财打了水漂,汽车城底特律一夕之间衰败如庞贝古城。世界上每一个角落都发生着足以见证历史的变化。可他只是靠着门捏着烟,看红色的烟头一闪一闪,青色的烟气袅袅上升,想你竟然如此对我。
今何在,你知道么?伤害从来不是一天造成的,只不过没人看见那日积月累而成的千里伏线。你不知道,没关系,这事解释起来太麻烦,而且解释了你就懂么?有些人永远无法互相了解。
所以我不要和解。
至少现在不。
26
26、第 26 章 。。。
We talk in broken letters
Some words can hide their meaning
It's so dark I can hardly see out now
Think I might drive away
——《Trouble Deep》
今何在很暴躁,他换了小号在WOW的竞技场里恶狠狠地PVP,华丽的魔法大范围地炸开,绚烂如火树银花。医疗女神的脸已经看了十几次,屏幕在黑白与彩色中来回切换,装备见红,公共频道里此起彼伏的骂娘声连成浩浩荡荡的一长串,无一例外缀着相同的名字。
今何在板着脸操纵着他的术士号在包围中杀进杀出,标准同归于尽的打法。
江南今天搬出辉煌国际,追随着他的九州志编辑部去了天通苑。搬家公司高效而安静,要不是他整夜失眠辗转反侧最后不得不趴去阳台看风景,没准还不知道对方居然悄没声卷铺盖跑了。
当时他正揉着眼睛蹲在阳台发呆,清晨的天空带着仿若湖水般的蓝,晨光在天边涂抹出均匀的浅金和细腻的红,几颗星星嵌在天空,一列鸟儿拍打着翅膀飞过。今何在头晕脑胀地打开窗子吹风,三月到底还是有些冷,带着冷冽凉意的空气迎面扑上来,整个人都猛地一醒。太阳穴隐隐作痛,明明困得要死脑海里却像煮沸了一样嘈杂,各式各样的念头往复穿梭如同春节的火车站。他趴在窗台上打个呵欠,有轻微的人声从楼下传来,今何在眯起眼睛望过去,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
……操,飘皇后云小幽,真TM衰。
今何在嫌恶地撇撇嘴角,起身就想回卧室,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犹豫了一瞬,低头看看表,时针跟分针摆出一个小小的角度,早上七点半。
这是唱哪出啊?大早上跑来小区开Party呢?
他冷笑一声,却停了动作,饶有兴味地支着下巴低头看。那二人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小区内开来一辆车,今何在漫不经心地打量一眼,忽然面色一肃直起身子来,撑在窗台上的手不知不觉间握紧,关节有些发白。
那是一辆搬家公司的车。
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江南从楼上下来,跟工作人员嘱咐几句,然后就拎着一个背包站到旁边。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把行李箱跟家具依次搬到车上,动作轻柔专业,整个过程迅速而安静,要不是他莫名失眠这会一定是不知道的。
天渐渐亮起来,有早起的老人出来活动,认识的邻居买早餐回家路上看见江南这副架势,不由上前询问,江南也跟着寒暄几句。今何在大开着窗站在阳台,清晨的寒气渗入身体,指尖冰凉呼气成白。他不知道他应该大笑还是怒骂,所以只能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搬家公司的员工小心翼翼地把大件家具挪到车上,飘皇后指点着他们哪里哪里要注意不要磕到,云小幽帮忙拎着轻便的小箱子站在旁边跟江南说话,然后江南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又往楼上跑。
等他下来,几个人把东西检查了一遍,就上车准备离开。
今何在浑身已经凉透,看到这里终于猛地一把拉上窗子,铝合金窗框发出刺耳的尖叫。他转过身靠着窗台站了一会,然后大步走去卧室,冰凉的身体微微颤抖。阳光透过没拉紧的窗帘投下一束光线,阳光中细小的尘埃起舞,他扑倒在床用被子裹紧全身,哆哆嗦嗦地蜷着四肢,阳光透过蓝色的窗帘依旧有些耀眼,他紧紧闭上眼睛,然后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江南抬起头的时候,正看见今何在的背影。
那个仿佛一直没发育完全的家伙背对着他靠在窗台上,头发凌乱,身上穿着件毫无品味的宽大T恤。他想起收拾东西时从衣柜里扒拉出来的那件红外套,一贯的粗糙和漫不经心。他当时皱着眉打量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属于谁。
朋友说你可以留着自己穿嘛,他翻个白眼说太难看了。
但即便如此,也还是好好地叠起来放进皮箱底层。
他想要还回去不知是到什么时候了,如今面对面真是相对无言。
所以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就转身上了车。
今何在醒来已经下午,他摸摸额头好像有些烫,于是跑去客厅找出药吃掉。然后披上衣服端着水打开电脑,椅子有些不舒服,他拉出件衣服垫在屁股下。MSN上两个小人转了有三分钟才显示登陆,刚上线就有信息跳出来说,江南搬家了你知道么?去天通苑了。
他忽然没来由生出一股焦躁,没仔细看对方发来的那一长串信息,抬手就关掉了对话框,转身上了WOW的小号。
然后蹲在竞技场跟人玩Fight Club。
那一晚竞技场上横空出世了一个疯狂的自爆系术士,他奋勇杀敌浴血鏖战,气势如虹凌厉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