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终了。
尚清诚压了压身子,手在未明腰背间僵硬地放着,像是想缩回去,像是想把这个人拥入怀中。
最终拥抱的念头占了上风。他慢慢抱住未明,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慢慢地靠近,两人的热度慢慢地融合。
沉默了一会,他低声问,“你怎么看?”
未明装傻,“嗯?哦,这么久没见了,你就抱这么轻?用点力。”
话音未落,尚清诚便拥紧了他,阻断他接下去的话。
未明失笑,伸手狠狠回抱住尚清诚。
然而这个拥抱不带什么情欲。
之前硬也硬了,撸也撸了,亲也亲了,现在的拥抱却像久违重逢的兄弟一般,激动、亲密而磊落。
“你想听什么?”未明放轻了声音,“‘我爱你’,那不可能。”
他故意顿了顿,在察觉对方身体瞬间僵硬时却十分后悔,立刻补充道,“但‘我喜欢你’,还是能说上几万遍的。”
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笑。
尚清诚却沉默了一会,声音冷淡地笑了笑,“没事。”
他也故意顿了顿,却因为手上紧紧拥抱得力量显得是真实的沉思,“我爱你。”
两人抱完后,尚清诚立刻被扔进了浴室。
等他把浑身过夜的酒气洗去后,披着未明的浴袍出了浴室。他和未明身材相仿,都是一米八几的个人,穿着也合适。
出去后房里不见未明的踪迹,茶几上压了一张纸条。
我去给你买衣服。
——魏明。
尚清诚面色冷淡地看了一会,嘴角挑了挑。
他的睫毛浓长得几近华丽,像遥远异邦古国的歌谣,飘渺地传来。
那本该更适合呆在多情浪子的脸上,放在他这里却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让冷漠显得倨傲,让微笑变得温柔。
未明没多久就拎着几包衣物回来了。
他在进门前想起尚清诚和渔猫是认得的,但进门后什么也没说,只把衣物递给在房内乱转悠的大型生物。
“我以为你会去其他地方工作,怎么留在了G城?”未明问。
尚清诚一边拆包装一边回道,“我爸准备把我调下来磨练个几年积累经验,回去再直接当个经理。我就选了G城。”
拆完包装,他扬了一下手上的衣物,见未明既没有准备给他指地方,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也毫不顾忌地脱了浴袍开始换衣服。
未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不由得怔了一下。
但现在却容不得他多想,尚清诚健美性感的身体毫无遮拦地显在他眼前。未明立刻撇过头——不是害羞,是害怕控制不好某种欲望。
尚清诚穿衣服的途中,未明感觉自己像被毒蛇盯了一眼,不禁有点不好的预感。他等了一会,转头看过去,看见尚清诚正在慢条斯理地卷起衣袖。
……像是要大干一架的模样。
未明当即做好打架的准备,结果衣领被快步走过来的人猛地一拽,冰冷的视线刺进他的眼珠。
尚清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现在该来算账了。当初你为什么,一走就给老子走的,毫无预兆、一声不吭、干干净净、毫无留恋,又不留下半点联系信息?”
他咬牙道,脸边又浮现了酒窝,却让人背后发冷,“真行啊——你刚才问我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当然记得。不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要……”
最后三个字恶狠狠地贴着未明的耳畔传入耳中,“操死你?”
尽管知道这是迟早要来的问题,未明还是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他一时无语地看着尚清诚,忽然大笑起来。
“你要擦我?你知道男人跟男人怎么上床吗宝贝?”他止不住笑,“小处男同学,你会吗?”
“好。”尚清诚用冷淡的脸给予冷淡的回应,“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当处男,你就浪迹花丛,最后还能来嘲笑我一下,正好。”
未明,被砸中两次,人生悲茫。
“我中途转学是因为我爸妈。”未明冷静地转移话题,“他换了个工作地点,当时我未成年,按他们和外婆的约定得把我带在身边。”
尚清诚知道未明家得一堆破事,但他听了,只一点头,一挑眉,“完了?”
“……当时决定得仓促,我也没来得及通知你,”未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本想给你留个电话,但估计之后号码会换。写着你联系方式的字条也在搬家中遗失了。这也不是我想的。”
“我觉得是你想的。”尚清诚忽然笑起来,英俊万分,“你压根就没想过在跟我联系,没准备和我继续把朋友当下去。”
他想起那时他问未明,“你小学和初中都没有关系不错的朋友?”
未明当时的确孤僻,但他毕竟行为举止磊落大方,不猥琐讨厌,这是难得的;头发虽然长,但从不油乱,头发下露出来的线条也流畅。再加上个子高声音好手指长,就算没有男性朋友,也会有识货的女孩向他面前凑。
但未明抬头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大概有,我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了。
总有人说尚清诚高傲又冷漠,什么也不看进眼里。但跟他熟的人都知道,这人就是面冷心热,讲义气的很。
而那天,尚清诚发现,未明才是什么也不看进眼里。仿佛他手中那支笔,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那个冬天,G城地处四川盆地,风雪被如屏障一样直插入天的秦岭挡的严严实实,除了要浸入骨子的湿冷外,一切尚可忍受。
尚清诚扯了未明的作业来抄,顺便催催他的小说。未明眼睛藏在头发下望着他,默不作声。
第二节课大课间结束后,尚清诚满头大汗抱着球回来,无视周围围上来的女生们,直接看向未明的课桌。
那里空无一人,净无一物。
也再未有过人。
那是个没有雪的冬天,纷扬的雪花却落满了一个少年试图凝望的目光,和另一个少年孤独的背影。
“我之前想,要是你对我说“我不记得了”,我肯定一刀给你个痛快的。“尚清诚扯紧未明的衣领,“你一走了之,我呢?”
他几乎是低吼出来,“——我呢?”
未明看着他,忽而静静笑起来,“你?生气呗,伤心呗。”
接着,像不肯给尚清诚发怒的机会一般立刻把话接上,“但你气什么?你又不是不懂。”
“拿这么没头没尾的东西给我看,”尚清诚拉着未明一起翘了自习课到学校天台喝啤酒,一边喝一边抱怨,“好意思吗?”
他冷漠的面色让人望而生畏,行为也带着散漫的疏离,然而整个人却总有一种吸引人的力量,让人哪怕被冻伤也想把目光投向他。
未明坐在他旁边,一口灌了一半的酒下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又不是不懂。”
——他当然懂。
自古有子期知音,闻弦而知雅意。立于伯牙琴旁慨叹:“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
又有贤主知士,周公吐哺,孟德摘星揽月。士为知己者死,国士遇之、国士报之,方是如此。
他看懂未明的笔,也就看懂了他的高山流水,自远古款款而来;弃履而奔,自心胸起豪情万言。
而一个空空荡荡的座位,自不用说。
“不过我也有错。”未明说,“据可靠消息称,现在亲明哥一口,他就会对你负责。”
未明笑起来,“试试吗?”
尚清诚按着他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类似撕咬的吻,未明唇上立即又添新伤。
他当然知道尚清诚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平静下来,他的怒气全部发泄在这一个吻里。许多人以为尚清诚的唇肯定是冰冷的,然而未明所感觉到的触感却总是温热而柔软的。而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