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她一样受了回盗影响开始写小说的人,太多了。他的文章像能刺破地壳,让内心的岩浆顺势爆发,整个世界都只有高温与血红色。”
他的话题偏到了天涯海角,尚清诚却只是认真地听着,神情认真得几近庄重。
“当初来找我得时候,他说:‘小少年,我看你筋骨不凡,骨骼清奇,这部《回盗宝典》就送给你了!’我没理他,他又来找我,找了几次后终于说:‘你的文章里很有热情,不冷漠,也不轻蔑。我想和你交个朋友。’这么一说,我也是很屌的?能被回盗这样夸。”
“后来他说我清高,看起来浪其实内心是根老朽木,在某些地方信死理。他说的对,我底线一箩筐,说起来还算个保守派。在这点上他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但还是比不上你,你知道吗……”
未明顿了一下,仰头笑饮尽酒,“一生难求一知己,吾家清城初长成。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飘得更厉害,语调浮夸得像在赞颂华而不实的诗。
尚清诚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未明就毫无停顿地说了下去:
“但是有一天回盗告诉我,他要封笔了。我当时惊呆了,好可怕的你知道吗。我就问他:‘封笔干啥?’
他说:‘就那样封了呗。’
我说:‘那为啥?’
他说:‘能写给世界看的已经写完了,剩下的就是写给自己看的了。’
我知道他还会继续写,我就放心了。留了一句‘再见’就挥挥袖子走人。”
未明沉默下来。他静静地在尚清诚身上靠了一会,又开始念叨:“现在伊芙死了,回盗封笔了。我还在写东西,你却回来了。”
他笑起来,“小朋友,喜欢叔叔吗,有多喜欢?”
这下换尚清诚沉默了。他黑黝黝的眼睛看着未明的后颈,睫毛浓长有如哀伤的情诗,眼神明亮如冰棱锋芒。
一派微风中的文艺情怀里,尚清诚微微低着头,清了清嗓子。
他的声音低而沉静,在暮春碧空下,飞鸟盘旋下,缓慢地朗诵出一首诗:
“我走过夕阳,走过朝霞
我走过江海,走过荒漠
我走过茫茫大雪,走过辉辉白日
我走过星光璀璨,走过日暮途穷
走到你门前
让你看见我
“我不敢让你看见
我清晰的面容
我苦苦思慕的爱人啊
我在世界留下了朦胧
一道身影、一滴眼泪、一声叹息
为你
落日沉下我的目光
晚风载来我的呼吸
万物的角落,安放着
可在所有、美好的光辉中,看见的
我对你的爱意
“毋需躲避,也无需怀疑
我的爱人
我留下我的身影
和美丽的玫瑰
从你房前
只站在永恒的角落,静看一眼
你淋漓的魂灵
悄悄地离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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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就这样念叨过去了。
趁着下课铃还没响,尚清诚把醉成一坨的未明带回了家。
他没怎么费力气就把未明扔进了浴室,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做了。
大家都知道,洗澡这种东西是要全身上下都脱光的,也是必然会露出小丁丁笑看大地的。要指望未明自己把自己扒光洗干净显然不可能,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他帮未明脱帮未明洗。
尚清诚头顶的小花“蹭”地立了起来,粉色的花瓣迎风舒展,欢笑抖动。
但他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把未明拽出浴室拖向卧室。反正都是男人,这家伙虽然以前有点洁癖,但一次洗澡应该也算不了什么。
尚清诚把未明扶到床上,眼看着他沾满了灰尘的黑色背心贴上干净的床单,无声地侧了侧头,去拿被子、
手刚一动,本应该醉成傻逼的人忽然睁开了眼,一把拽住他的手。
“小朋友。”未明眼睛半闭半睁,声音漂浮,“来跟哥约一炮吧,哥爱你。”
尚清诚的手猛地抖了一下,他立刻转头看向未明,却只看见他眼中朦胧的光影。
他顿了一下,斩钉截铁地回答:“约。”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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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爱人,从远方不知名处来,又归向远方不知名处。他将要离开我,我很悲伤。”B说。
电话对面的老人“嗬嗬”地笑起来,“那你愿意跟我的徒弟,一起回到‘雪原’吗。我们那世界的人,注定是要一辈子孤独。在冰雪中走了太久,一颗鲜活的心早就被冰冻起来,不会再动啦。”
“哦……”B轻声说,“让我去。”
狂风暴雪中,电话那端的人大笑起来。
“走吧,年轻人。”老人笑完后,语调扬起,“向爱与未来前进吧。冰雪无法冻僵你,你将是雪原独一无二的火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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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明醒之后,坐在床上默默地冷静了一会,开始回想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首先,他喝醉了酒。按理他的酒量不止那么一点,但有心事的人容易醉,这也可以理解。
然后,尚清诚把他……
……
…………
未明仰头深呼吸了一口,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混乱的气息,像呼唤着又一次惊心动魄的爱□□件,诱惑着人们来一场神圣而伟大的对生命的播种。
他转头看了一眼尚清诚,尚清诚睡觉从来睡的很死,像一个小孩子。 未明伸手在尚清诚脸上方挥了挥,确定他不会被惊醒后,慢慢地、小心地,把对方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扯开。
然而扯到一半时,尚清诚的手猛地收紧,未明眼皮一跳,转过去看见他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嘴里嘟囔了什么。
……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啊。未明看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俯下身在尚清诚额上亲了一口,“你继续睡,我出去弄杯牛奶。”
尚清诚伸手拽住未明的衣领,眯着惺忪的睡眼往未明唇上亲了一口,才满意地放开他。
未明揉了揉尚清诚一头柔软的黑发,忍着某处的不适感利落地起身穿衣。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卧室,洗漱一番,拿了必要的出逃物品果断地溜了,甚至没管这是他的房子,被酒后那啥的人也是他。
走到大街上,没多走几步,未明就发现路人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他,和他的颈部。他微微仰头摸了摸脖子,想起刷牙的时候他往镜子里瞥了一眼,似乎瞥见了几个红点。当时因为忙着溜……咳,出门散步,没去管它们。现在嘛……未明拿出手机照了一下,看见一串吻痕沿着他的脖颈向下爬。
颜色还挺深嘛。未明想着,没去理会,坦荡荡地收回手机,顶着吻痕向前走。
走了几分钟,常年做TOP的未明同学实在有点受不了这种从未经历过的异样感,环顾了一下四周,就近找了家粥店走进去。
他出来,也不真是为了躲开尚清诚跟他划清关系,而是单纯的,咳,出门散个步。未明一边想一边干咳了一下,点了一碗粥,以极慢的速度喝起来。
远离了尚清诚,和行走中布料摩擦而生的不适,未明终于开始着手理清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的醉酒除了导致今早的头痛外,还导致了记忆的不清楚。原本的下午天台少年回想戏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床上动作戏。未明深深凝视着眼前的粥,回想是否有某些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当然不是指床上运动,而是某些因醉而答应的约定、契约、魔法基佬的承诺之类的玩意儿。
未明默默想着,粥碗中朦胧一片白的热气腾腾而起。早餐店的喧嚣与店外马路的车声混在一起,随着热气袅袅茫茫地浮起来,浮上一碗喧嚣尘世之粥、跌宕命运之粥,喝了这粥便能骨骼清奇、筋骨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