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眼,好像是回光返照了。
“冯砚。”
“嗯。”冯砚把宋乐苒的手紧握着,双手发颤。
“对不起。”宋乐苒轻声道:“还恨我吗?”
“恨。”冯砚坚定的说道,宋乐苒闻言眼睛里有一滴泪落下,而后他嘴角扬起一抹笑,“可我……好像……。”
“碰”的一声,宋乐苒的手摔下床去,冯砚抱起宋乐苒不停的摇晃着,嘶喊着,“乐苒!!乐苒!!!”
冯砚把宋乐苒搂进怀里,痛哭的喊着让他醒过来,可所有人都知道,宋乐苒再也不会睁开眼,他亏欠冯砚太多,临死还欠他一句话。
上爻背靠在门边,转身他吸吸鼻子,但是眼泪还是憋进了眼眶里,作为他的弟弟,这辈子,大约他是不亏欠宋乐苒的,这辈子就够了,兄弟嘛,都是有今生不会再有来世的。
夜里,上爻和冯砚为宋乐苒守灵堂,小段为他们端茶倒水,添炭火取暖,不停的跑腿,冯砚看着小段越发硬朗的脸庞,叫住了他,问道:“这几年,还好吧。”
小段朝他轻笑道:“挺好的,九哥对我很照顾。”
“那就好。”冯砚点点头,他心里莫名的有些后悔,当年他怎么就想不开要小段去色诱上爻的呢,要是没那事,小段恐怕现在还在他身边吧,而他也不至于落得孤苦零丁,至少有人能和他说句话。
小段瞧他不开心,便端起板凳坐到冯砚身边,就像往日他跟着他东奔西跑的打仗一样,他是他的将军,他对他言听计从,偶尔秉烛夜谈,会让他更佩服将军的胆色和英勇。
上爻坐在小段身后听着他和冯砚聊起北平的峥嵘岁月,聊起初识宋乐苒的风华雪花,那的确是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只可惜了它的结局,将一切美好都粉碎。
夜里寒气加重,小段给上爻弄了一件大衣给他披上,而小段自己也穿了冬棉袄,抱着腿坐在板凳上陪着上爻。
“你去睡吧,这里我一个人可以。”上爻劝道,小段摇头,道:“我陪着九哥,再说了他也是我哥哥,虽然我没见过他几面,可看他的样子,他应该是个好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好人,乱说,我们宋家没一个好人。”上爻笑道。
小段伸手对着火盆取暖,俏皮道:“九哥这么疼他,他肯定是个好人,九哥最喜欢好人,越好你越喜欢。”
“什么?你哪里听来的。”上爻有些好奇小段怎么会有这样的言论。
“本来就是嘛,你那么喜欢靖华,就因为他是个好人,靖华从来不杀生,就算他现在参加共产党了,他也是打日本人,日本鬼子都是坏人,该打。”小段认真的说道。
上爻认真一想,好像也是的,靖华的手很干净,他没有肆意妄为的取走无辜人生命,他和靖华简直就是两种极端,可是是什么让他和靖华偏偏就是认定了彼此,上爻也说不上来,他喜欢靖华,就算不是因为他是个好人,但也该是和这些沾边的。
“他的确是个好人,至少在这里他是。”上爻也伸着手烤火,“不过,好人通常都是要吃许多苦。”
“九哥,你是不是想靖华了,你们都分开了快五年了。”小段看着火光,“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以前的事。”
“我们一直都是聚少离多。”上爻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剪纸,剪的是个人,小段认真一看那人穿着凤冠霞衣,手工精制,小段不知为何脑海里马上蹦出来上爻的样子。
“在我还是十五六岁的时候,还是个替人打杂的仆人,靖华是我们那里大户人家的少爷,很有名气,他留过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别人都说他是神童,可是,他却特别喜欢在青楼和戏院里流连,而我和他就是在戏院里认识的。不过那个时候没有现在开放,我们只能偷偷来往,不敢张扬,或许,他的确和许多人不同,他是第一个不看出身,单单只是看人就愿意对我好的人,他对我真的很好。”
“有次,我吃坏了肚子,班主给我刮痧……”
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可是又不是那么远,至少他还记得那么清楚,他和靖华这些年相聚离别,无论是爱恨怎么纠缠,都没有让他们停下对彼此爱,他们始终如一,所谓天长地久,也不过如此。
累了,乏了,倦了,也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小段静静的听着上爻温柔的和他讲从前的事,丝毫不浮夸,他捡着他和靖华生活里的点点滴滴仔细的讲给他听,每到靖华出洋相时,上爻就会笑的很开心,而小段看着也会觉得很开心,这几年相依为命,他终于明白,他和上爻的确是适合做兄弟,而上爻所爱的人,也该是靖华,那些年华,是谁也取代不了的。
宋乐苒的后事一过,冯砚便回到了部队,上爻趁着闲荡,带着小段去上海走了一圈,本打算在上海多住些时,但战火更加凶猛而来。
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全面抗日战争爆发,全国组织抗日,阎锡山急招上爻回山西,上爻无法只得告别宋杰回到山西,为抗战做准备;而此时山西境内的抗日组织正在如火如荼的筹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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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六更,这两天完成十一天的量,我真勤劳==
但是写的挺爽的,金陵夜雨,会不会穿古风了==
后边有大虐了。
☆、守城(上)
七月底,北平、天津相继沦陷,日军直逼山西而来。
阎锡山在“抗日决死队”成立后,便让上爻去与他们一同商谈对策,8月初,上爻还在太原公馆内筹备部署兵力,8月中旬,上爻与决死队一起进入战区。
9月初,日军侵占大同,国军节节败退,计划的“大同会战”成为泡影,于是阎锡山下令部队向大同以南转移。
黎明接近破晓,上爻为接应撤出大同的队伍,在沃野伏兵,暗哨接应。
小段把煤油灯在地壕上边点着,不断的向四周打探,上爻也是前脚出大同,后脚就接到命令要来接应战友,身边趴俯的士兵一个个竖着眼,想看清楚前边有没有人过来,来的是国军还是日本人,这一点光亮,比起日本投放的照明弹实在是可以算作星星之火。
小段穿的军服,觉得身上燥热,太阳还没升起来,地里就在冒热气了,四周不知名的臭味,还有蚊子不断进攻他的脸颊,“啪”小段干脆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对着灯一看,巴掌上全是蚊子血。
上爻也被蚊子叮的厉害,一边的副官给他一瓶驱蚊水,说是效果好,上爻一闻那刺鼻的味道,便是把它递给了小段,小段拿到手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往自己脖子脸上一糊,立马“香体熏人”,上爻自觉走远些。
小段浑然不知自己身上那味熏人,靠近上爻道:“这都快天亮了,要不我们再往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