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竹叹了口气正想和绮珑商量,绮珑就嫌弃的说:“赶紧去洗澡吧,水都给你烧半天了,再不洗就烧没了。”说完转过身倒在了软榻上,寒竹这才想起往常这个点儿绮珑都会小憩一会儿,今天为了等自己不仅连觉都没睡还给自己烧了洗澡水,心里暖了一下。
绮珑就是个放久了的豆包,外面硬邦邦,心里软乎的不行。寒竹一回来她也就踏实了,刚想自自在在的躺一下就听见浴室方向传来寒竹的大喊:“我的祖宗啊!!”绮珑一个打挺坐起来,可想了想又心安理得的躺了回去,嘴里念叨了句:“准是水烧太久了。不过谁叫你自己不先试试,哼,反正也烫不死,叫什么叫。”
长秋洗过了头发就一直趴在浴桶边上发呆,露出的身体边缘聚了一大圈花瓣,水都凉了也不自知。突然门口传来烛尘的声音:“公子,还没洗好吗?”
其实没有什么洗没洗好的,长秋就是像这样静静的呆着,便答道:“尚未,有事吗。”
“哦,是大公子来了,那我让他在屋里等一下吧。”烛尘话音未落就听见里面哗啦一声水响,不多时门就开了。穿戴整齐的长秋从氤氲水汽里走出来,湿湿的头发松松一束垂在腰际,再加上刚跑过澡脸红红的,虽是个男子却艳丽的连烛尘都自愧不如。
烛尘不好意思盯着长秋的脸,便低下了头,愣了一下说:“公子,你…”
“哦,我已经洗完了,现在就过去。”长秋以为烛尘疑惑他明明说没洗完怎么突然就出来了。
“不是,公子,你,没有穿鞋……”
长秋本来已经走了出来,闻言低头一看,竟然又笑了出来,然后摇了摇头走回浴室,嘱咐了烛尘一句:“烛尘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烛尘应了声转身离开,脑子像丢了团乱线糟糟的理不出头绪,长秋今天怎么了!
收拾干净的寒竹正小口小口的喝着烛尘煮的热腾腾的姜丝红糖水,感觉眼前落了个细长的人影忙转向门口,看到长秋刚出浴的懒懒的样子不觉一呆,心砰砰跳了起来,为了平定一下猛灌了一口糖水,烫的他“噗”的一口全喷在了长秋的靴子上,身后传来烛尘抽气的声音,看来她又有活干了。
长秋被这样的迎接方式吓了一跳,诧异的瞪了瞪本就很大的眼睛,无辜极了。寒竹已经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舌头了,便伸手示意让长秋坐下,然后结果烛尘倒得凉茶喝了几口。
“……哥怎么过来了,也已沐浴更衣了?”废话废话,这不是明显的吗,长秋很后悔。
“恩,你也沐浴更衣了?”无义无义,这头发还湿着呢。
“哦,哥不要染了风寒才好。”
“长秋也是,不要染了风寒才好。”这是在鹦鹉学舌吗?
“那不如让烛尘给哥端一碗姜丝红糖水吧,去去湿寒。”长秋刚要向烛尘发话就看见她杏眼圆睁,嘴巴微张,登时恍然大悟,他寒竹哥不是才刚刚被姜丝红糖水烫的半死吗!长秋暗叹完了,这样一来本就毫无内容的对话彻底进行不下去了。
“不妨事的,不要麻烦烛尘了,我喝水就好。”寒竹这话说完烛尘眼睛差点没瞪出来,嘴也张到前所未有的大。看来今天不正常的不只自家公子啊,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也看出这两个之间不大对劲,于是烛尘赶紧找了个借口去找绮珑,屋子就剩下一地糖水,半碗姜汤和两个手足无措的大男人。
寒竹和长秋对坐无言,气氛很是尴尬。两个人从后山顶回来就一直是这副样子,谁都觉得有什么事不大对劲,可又说不好究竟是哪里不对,两个人已经算是心意相通了……吧,那下面应该做什么呢?!
寒竹再次拿起茶壶倒茶才发现一壶水已经被自己喝的一滴不剩,也才想起自己在幽篁苑时想好的话题:“对了,长秋,过几日就是清明了,师傅说明日出发,行李可收拾好了?”
自从寒竹和长秋到了陌裔,每年清明周栖、林魁和师傅都会带着他们两个去数百里外的山谷里给一位故人扫墓。师傅从来没说过这个故人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两个人也不敢问师傅,时间久了好奇心越来越重,于是寒竹斗着胆子问了两位干爹,两人都是避而不答,只说他们日后自会明了。虽然大家对这个故人都讳莫如深,但是寒竹和长秋都能感到师傅以及干爹们对他的尊敬,每年清明不管刮风下雨师傅都会亲自给他添土拭杯,然后让寒竹和长秋在墓前把这一年练剑的成果展示给逝者看,而这也是寒竹和长秋唯一能看到对方剑法的机会。说来也怪,自从这两个人开始学习各自的剑术时师傅就不再让他们一起练功了,也不许他们向对方透露心法和招数,就连有时两人舞剑嬉戏时不小心亮了一招半式都会受到责罚,所以他们对于自己最亲密的兄弟这几年到底练了什么,功夫到了什么程度几乎一无所知。
“哦,烛尘总会打点的很好,不许我挂心。”
“…那明早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找师傅。”
“好。”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好。”
寒竹站起来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还是走了,出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跤。长秋看着他的样子轻笑了一下,见他出了远门紧绷的肌肉和神经一下松了下来,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扫见了寒竹刚刚一直握在手里的茶杯,就无意识的伸手拿过来,然后盯着寒竹嘴唇含过的地方发呆,左手也不自觉的扶上自己的嘴唇。
难得这个清明没有细雨纷纷,寒竹一大早就来在望朔轩门口等长秋,然后两人一起去内院给师傅和干爹请安,五人用过早餐便下了山。等到了陌裔派前岗,山路已经缓和,门中弟子也已把一行人的马牵了下来,然后众人飞身上马,扬鞭上路。
一身素白的长秋骑在雪白的良驹上就像行云流霭,黑亮的长发随意的束在身后,随着马儿的颠簸左右摇摆。长秋是寒竹见过最好看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仅在于他的外貌,更在于他仙羽出尘的气质,可是每次寒竹看到这样的长秋总是恐惧大于痴迷,因为这样的他总让人觉得不真实,仿佛他只是俗世的过客,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回到自己来的地方似的,比如现在。
“长秋!”寒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大声的叫了他的名字,好像这样才能确定他还在身边一样。
“恩?”长秋回过头,拉了一下缰绳,马儿就放慢了脚步。
“……你要喝水吗?”寒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羞得想抽马一鞭子打道回府算了。
长秋摇摇头,没有接话却从此都控制着马儿的速度,一路和寒竹并肩而行,就这样,两人走了将近一天也没什么交流。天色将晚时他们也到了隔壁的镇子,于是找了一家每年都光顾的客栈投了宿。一日颠簸一行人都有些疲乏,饱饱吃了顿饭后就各自回房歇息了。
长秋简单泡了个澡,秉烛看了会书,不觉喝了一壶沉香茶,一点睡意都没有。窗外月光正亮,散了一地白茫,长秋轻轻推开门,沿着客房尽头的楼梯上了客栈的屋顶。距第一次发现这个赏月的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