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见习这个词出自於何朝何代无可追溯,不过却绝对是个美好的辞汇,傅千裳现在就深有体会。

看看,有谁能像他这样,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入太医院,翻阅各种秘本典籍,饱览那些只闻其名,不见其形的药物标本?而他能够做到这一点,无非是顶了个见习御医的头衔。

确切的说,傅千裳还不是御医,甚至连九品吏目都算不上,他能在这里混吃混喝,只因为曾救过郑太医,把打劫老太医的恶徒打得落花流水,又把老爷子背回了太医院,然後一番陈词恳请,誓死追随,老太医被他说得晕乎乎,又见他通金石医术,一个高兴,就把他收作了贴身随从。

郑太医官拜六品院判,便是随从也不可小觑,於是傅千裳便背靠大树好乘凉,就这麽混了进来。

其实傅千裳混进太医院见习也是事出有因,全怪他眼神不好,结交了损友的缘故,先是跟人打赌输掉了,依照赌约规定,被迫男扮女装跑去青楼挂牌见客,原以为不过几天时间,很快就能蒙混过关,谁知会倒楣的被损友发现行藏。

小辫子被揪在损友手中,他只能忍气吞声的答应对方的请求,去京城为身中奇毒的永嵊皇聂潇解毒。

不过,自第一次飞檐走壁进宫面圣後,他就放弃了这种做法,原因很简单——像他这样绝美出尘的人物,绝不可以在三更半夜,穿套土里土气的夜行黑衣,耗子一样在皇宫内院里乱窜。

而且,宫里那麽多房间,鬼知道皇帝都在哪里入寝?他一向懒散,可打不起精神每夜在宫里做散步运动。

於是,傅千裳便巧施妙计混进太医院,那帮打劫郑太医的小混混也是他花钱雇来的,如果郑太医知道自己整天夸赞机灵聪颖的小随从是这样一个人,只怕会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跑去阎王爷那里做御医。

为找出投毒之人,聂潇一直没公开傅千裳的身份,只让他暗中解毒,後来查明真相,他曾有意加封傅千裳,却被拒绝了,傅千裳无意功名,只狠狠敲了皇上一笔,作为酬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毒解了,钱也拿了,傅千裳却没走人,在太医院呆久了,他发现了这里的妙处,管吃管住不说,事务也简单,每天无非是分分药材,整理医书等等,这对於慵懒散漫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於是,傅千裳决定暂且住下,跟着郑太医见习医术,再顺便翻翻医书,配配药,这麽多名贵药材摆在眼前,不用简直对不起自己。

永嵊皇朝地广物博,民裕国强,宫中各种珍奇药材更是不计其数,倒白白便宜了傅千裳,成了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聚宝盆。

「龙葵,清热解毒类,放最上方;麦冬,养阴生津,中间柜格;咦,白茯苓?嘿嘿,这味药怎麽一下子进了这麽多?这个可是用於男子元阳虚惫,肾气不固的,宫里哪位元贵人需要这味药?」

傅千裳坐在药柜前数尺高的梯子上,也不顾得分药了,托着下巴,开始琢磨筛选。

宫里男人不多,年纪最大的当属皇上……不,他现在已经位居太上皇了,即便如此,他也正当壮年,不会这麽快就……嗯,日行一善,帮他配几副药好了,绝对药到病除,再生几个小皇子都没问题,至於价钱嘛……

「千裳!」

叫喊突然传来,正在天马行空转着花花念头的人没坐稳,身一歪,从梯子上摔了下来,还好他机灵,两手搭住木梯一角,顺着梯子滑到地上。

顾不得去捡散落了一地的药包,傅千裳快步奔到郑太医面前,笑嘻嘻的打招呼:「师傅。」

老太医手捂心脏,脸青气喘,显然刚才有惊无险的一幕把他吓得不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处找你不到,原来躲在这里偷闲。」

「哪有,我可是在很认真的帮师傅分药材呢。」

刚才靠在药柜旁大睡了一觉的事傅千裳自动忽略。

「您有什麽要差遣徒儿的吗?」

做出个乖乖笑脸,以防再被骂,只可惜易容面具的相貌实在太过普通,微笑没达到最佳效果。

「我要去为太上皇复诊,你随我一起去,也好增长些见识。」

「谢师傅栽培!」

傅千裳两眼放光,这次是真正的开心——见到了太上皇,一定大力推销一下自己的壮阳大补药。

聂潇的寝宫在銮和宫,他已退位让贤,将皇位传於长子聂琦,现位居太上皇,不过仍居銮和宫,因曾中奇毒的关系,御医们会定期为他复诊。

来到銮和宫,正碰上新皇聂琦在问安,见到他们,聂琦便坐到一边,让太医上前为父皇诊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千裳立在师傅身後,偷眼看聂潇,见他脸色红润,气色甚佳,根本不像有病的模样,心里不免埋怨太医们整日太闲,庸人自扰。

郑太医诊完病後,说了几句龙体无恙的废话,便躬身退到了一边,趁聂琦向他问话,傅千裳悄悄挪到聂潇身旁,小声道:「陛下,你最近是不是闲得无聊,才三天两头找太医过来诊病,我的解毒药不是街头卖的大力丸,需要早午晚三顿的吃。」

聂潇中的毒为傅千裳所解之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相识久了,对於傅千裳的放肆言谈,聂潇早已习惯,倒不以为意,只微笑道:「你的医术朕自然是知晓的,只是皇儿担心,才会屡遣太医来诊病。朕听说你在太医院混得很逍遥,宫中的日子若是过习惯了,就说一声,朕封你五品御医如何?」

「我会的那些都是旁门左道,现在还在跟着师傅见习呢,御医什麽的,嘿嘿,以後再说,以後再说。」

看来老皇帝是见识过他的医术,不想放他离开啊,每次碰到都会旧话重提,不过……

开玩笑,他可不想一辈子都留在皇宫里,被官位束缚,闷都闷死了,再说,如果真成了御医,他敢狮子大开口,跟皇上讨赏金吗?他给老皇帝解毒,讹来的赏金恐怕是郑太医半生的俸禄吧。

所以,见习就好,管吃管住,又不需要担什麽责任,顺便再配配药,赚赚钱,反正御药库的大好药材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拿来中饱私囊……不,物尽其用。

「陛下,最近药库里进了不少壮精补肾的药材,不会是你……要是如此,大家都是男人,没什麽不好意思的,你一句话,我立马帮你配几副灵药,包你精龙活虎,再战雄风。」

饶是聂潇九五之尊,有泰山崩於前而不惧的气度,此刻也青了脸色,一口清茶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咳了起来。

他知道傅千裳行事言谈向来不拘小节,率性而为,但这说辞也太直接了吧,他看上去像是肾虚体亏的样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聂潇如此反应,傅千裳立刻明白自己可能是误会这位太上皇了,一抬眼,看到坐在对面的聂琦,心念电转,笑了起来。

「难道是皇上?」

乖乖,他怎麽把皇上给忘了,年轻人易纵欲贪欢,肾亏是很正常的。

聂潇脸已经黑了,他的长子、当今圣上还不到而立,怎麽可能需要补药?

不行,得想法子把这小医官调到别处去,看他这一脸肯定,要是再让他在太医院里混下去,说不定不用多久,那些壮阳生精的补药就会很体贴地送过来了。

「退下!」

傅千裳的卖药美梦计画刚做了一半,就被聂琦一声喝斥惊回了神,跟着被郑太医拉到了身後,小声训道:「你又在胡闹!」

聂琦方才离的较远,不知他跟父王说了些什麽,但见父王神色不对,颇为担心,上前连声询问,聂潇无法解释,只苦笑着摇摇手,道了声无妨。

聂琦放下心来,回头正待怒斥那不懂规矩的小厮,但看清他的脸盘後,不由一愣。

是张熟悉的面孔,很平凡,却透着质朴,明目如辉,定定看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前父王中毒生死未卜时,他心情很乱,当时这小厮随郑太医来为父王诊病,见他烦闷,曾宽言安慰过他,面容他记不太清了,却记得这双秀目,没有作为下人的惧意和谄媚,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多年老友。

心头一跳,聂琦为自己方才的斥责颇感後悔。

久居深宫,难得见到这样一位灵慧质朴的少年,希望没有吓到他才好。

依旧是那张普通面庞,眼瞳却不似之前那麽清澄,瞪着润湿的眼睛看他,然後垂下眼帘,像是被主人训斥过後无精打采的小狗。

这让聂琦更加懊悔。

他刚才不是有意骂人的,只是见父王不适,有些心急……

如果聂琦能看到那隐在眼帘後的诡异笑意,只怕便不会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抱歉了。

傅千裳垂下眼帘不是怕冒犯天颜,而是在打量聂琦的下身,脑里还飞快旋着念头——几日不见,这太子的脾气大长,不知是不是因为刚登基,没空暇发泄,而导致郁气积压?还是纵欲过度,造成肝火旺盛?回头得好好查访一下……

出了銮和宫,郑太医劈头盖脸便是一通训斥:「千裳,记住,以後万不可僭越,冒犯天颜可是死罪,还好皇上宅心仁厚,否则你的小命难保。」

「没那麽严重了,我刚才只是向太上皇请安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顺便问问他那方面是否一样安康。

见老太医一脸惊魂未定,生怕一个措词不当,把他吓晕过去,自己还要背他回太医院,傅千裳悬崖勒马,止住後话。

「师傅,那个……皇上是不是还没有皇后?」

郑太医一愣,「皇上刚登基,还没有立後。」

「那登基前也没有太子妃吗?」

这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堂堂一个太子,居然没有太子妃?难道皇上不是纵欲过度而肾亏阳虚?而是禁欲太久……

「好好安心学医,莫打听这些与己无关之事!」

郑太医在宫里呆久了,早养成谨言慎行之风,见他不愿多说,傅千裳也没再多问,反正太医院这麽大,要打听消息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於是当晚,傅千裳就拿着从御厨房顺手牵来的凤凰酥去孝敬罗太医的小弟子开心,开心最好美食,一看到点心,漂亮的眼瞳立刻眯成了一条线。

「开心,你在宫里呆很久了吧,有没有觉得奇怪,咱们皇上居然没有太子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开心坐在石阶上吃得正欢,傅千裳便在他身旁坐下,开始旁敲侧击。

「本来是有的,不过三年前没了。」开心口中大嚼着点心,随口道。

「究竟怎麽回事啊?讲来听听。」

傅千裳立刻上来了兴趣,又往前凑了凑,开始怂恿。

「也没什麽啦,太子妃自小就有心疾,身子不好,三年前心病突发,没救过来,就殁了,皇上很喜欢她,她过世後,皇上伤心的不得了,再没宠幸过其他嫔妃,连朝中官员请求另立太子妃的谏言也驳回了,言道夫妻相守,当存奠三年,再言立妃,咱们皇上仁厚重情,是百姓楷模……」

开心边吃边说,好半天才把话讲完。

傅千裳只听得牙根直咬。

人家父母亡故,要守孝三年,他们这位新皇倒好,老婆死了,也要守孝,什麽仁厚重情,明明就是有病——不是身体上的,就是心理上的,要不就是伪君子,特意做给人看的。

他寝宫里有那麽多宫娥侍婢,说不定早近水楼台了,反正大门一关,谁知道深宫内院里会有什麽龌龊呢。

演义听完,傅千裳的好奇心更重,於是一反平时懒散的个性,穿上那套很土气的夜行衣,夤夜偷偷跑去了聂琼的寝宫,想证明自己推想无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知寝宫没人,不死心,又去另外几间小皇帝可能会就寝的宫殿查探,依旧没人,折腾累了,傅千裳坐在宫殿顶上,托着下巴看月光,半晌,才突然想到皇上可能会在的地方——御书房。

这次他没猜错,御书房里烛光闪亮,聂琦正端坐在桌前批阅奏摺,手下笔走游龙,神情专注。

这家伙绝对有病……不,是虚伪!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刚刚登基,自然想做表率给人看,对,一定是这样,他傅千裳看人从来没走眼过。

为了证明自己没看错,傅千裳做了个守株待兔的决定,坐在房顶监视聂琦的举动,再顺便免费给他当暗卫。

左等右等,很无聊的在房顶等了一个多时辰,除了看到聂琦偶尔会揉转下手腕,伸伸懒腰外,就不见他有其他举动了,反而是傅千裳自己有些吃不消。

时值早春,深夜气候酷寒,还好他内功精湛,否则早被西北风吹下屋顶了,哈欠也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只想早些回去躺在被窝里好好睡上一觉。

可能最近自己真的太无聊了,才会为了看一个男人,而蹲在房顶上巴巴的耗一个多时辰,说来说去,都怪这个伪君子,早点原形毕露不就好了,他可以堂堂正正做昏君,自己也不用这麽辛苦地监视……

就在傅千裳打算打道回府时,忽听聂琦唤道:「郦珠。」

声音方歇,一个精干短衣打扮的女子已闪身进了御书房,向聂琦躬身行礼。

是皇上的暗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千裳初时有些兴致缺缺,不过在看到郦珠的容貌後,立刻兴奋的瞪大眼睛。

他就说嘛,哪有不吃腥的猫?原来不仅是宫娥侍婢,连暗卫都哄到了手,否则随身护驾,不需要用这麽漂亮的女子吧。

候了一晚上,总算不虚此行,傅千裳的媚瞳亮晶晶的瞪大,聚精会神观看房里的动静。

聂琦固有的温和儒雅的嗓音传来。

「郦珠,朕有件事要交由你去做。」

直接说上床就好了,何必拐弯抹角的装谦和?伪君子!

聂琦指指面前的奏摺,道:「朕刚看了几份摺子,都是弹劾永定知府罗玉臻受贿的,朕记得罗玉臻在京为官时,极为清廉,故有些疑惑。」

傅千裳很捧场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搞什麽嘛,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为官哪有不贪的,这种事也须特意跟暗卫聊吗?

「皇上可是希望我去永定府走一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聂琦含笑点头。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不过永定府乃永勤王的封地,朕的这位皇叔素来张狂桀骜,罗玉臻在他封地为官,只怕也是不好做的,女子心细,你去查一查吧。」

郦珠跟随聂琦已久,自然明了他言下之意,永定府位於边陲,又是永勤王聂芾的地盘,皇上顾虑的不单单是罗玉臻贪赃之事吧。

房外的傅千裳已连达数个哈欠,再无耐性支撑,站起身,几个腾跃返回太医院。

真是得不偿失,候了一晚上,除了见到那个伪君子换来个漂亮属下,交待事情外,就一无所获……不,有所获,那就是——在钻进被窝後,他的喷嚏就没停过。

明早记得一定要喝碗热姜汤驱驱寒才行。

清早,傅千裳就地取材,弄了碗热辣辣的姜汤喝下,又借分药之名跑去御药库小憩,郑太医昨天被他弄怕了,再没敢唤他一起行诊,让他得以昏天昏地的大睡。

这里简直就是桃源胜地,要是没有那个碍眼的小皇帝就更好了。

傅千裳坐在木梯最上方,背靠着药柜反客为主的想。

「傅千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迷迷糊糊睡得香甜,突然一声呼唤传来,傅千裳朦胧间忘了自己还在梯上,应答时身子向前一倾,便一个跟头栽了下来,人前他不敢显露武功,於是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师傅,你想证明自己老当益壮,也不必每天练狮子吼,把我摔坏了,谁来侍奉你……」

傅千裳揉着鼻子爬起来,随即一支手伸上前扶住了他。

「朕不是故意的,有没有摔伤?」

一个「朕」字吓得傅千裳一激灵,瞌睡虫立刻滚远了,只闻一缕温雅淡香传来,入目的是段金黄滚边长袖。

再顺着衣袖往上看,金龙丝绣,锦襟玉带,金冠下是张微笑淡然的脸庞。

「皇、皇上?」

按说傅千裳在江湖上也是逍遥惯了的人物,不该这麽失态,可此刻这场景实在太诡异了,绝不可能在御药库出现的人此刻就立在他面前,还差点被他当垫脚石。

该请安吧。

愣了好半天,傅千裳才想起这个重要礼节,连忙作揖请安,却被聂琦拦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里没有外人,无须多礼。」

傅千裳本来也没有下跪之意,於是见好就收,偷眼看看聂琦,很明显,他发现了自己偷懒的事,却似乎并没生气,依旧一脸淡淡的笑。

「皇上千金之体,又日理万机,若需要药材,只吩咐一声便好,特意前来,莫累坏了身子。」傅千裳打起官腔。

他不特意过来,又怎能看到有支懒猫窝在高梯上打盹呢,还真像支猫儿,从那麽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无事,倒把他吓了一跳。

昨天将傅千裳斥责过後,那双略带受伤的目光让聂琦一直无法释怀,於是今早在下朝後,便换上便衣,来到太医院。

询问之下,才知那个小随从叫傅千裳,随郑太医见习医术,平时最喜欢窝在御药库里,聂琦来到药库,随行内侍小五被他遣在门外,只独自一人进来。

本来是打算看看这个见习医官是如何用心苦读的,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支正在打瞌睡的猫儿。

「朕只是随便走走,并非为寻药。」

聂琦随口敷衍了一句,傅千裳哪里肯信,眼神飞快瞄向他的下身。

「皇上不必客气,您想要什麽药,尽管说便是,如果是那种药的话,我会顾全皇上的龙颜,不做记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医院的人要取药,必须由院判认可,再经司药官做详细记录,不过现在的司药官就是傅千裳,他自然不会多此一举。

见小药官一脸诡笑,眼神还在自己身下扫来扫去,聂琦有些摸不清头脑,不过见他没因自己的斥责而消沉,心便踏实下来。

这是他喜欢看到的面孔,虽极普通,却透着灵慧聪颖,毫不做作,不似他身边那些人,个个脸上都像挂了张面具。

嘴角不经意流露出微笑,道:「朕还以为经昨日一事,你会惧朕。」

「什麽事啊?」

傅千裳皱皱眉,一脸莫名其妙。

见他不记得,聂琦也没再提起,道:「以後若要打瞌睡,莫再去高处,跌下来会受伤的。」

「在高处大家才不会注意到……」

这倒是实话,御药库里遍是高立的药柜,乾凉晦暗,若无事,没人会到这里来,更不会注意到窝在梯子上的人,所以这里是偷懒最佳场所。

一不小心吐出了真话,傅千裳忙偷眼看聂琦,见他神情平淡,看不出是喜是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朕听说你随郑太医见习医术,郑太医医道高超,你若用心去学,将来必有所成。」

聂琦口中颇有期许,只可惜反应不佳,傅千裳只是点头称是,眉眼间仍是慵懒猫儿的模样,连个谢恩的动作都没有。

这举动若换成旁人,定会落个不敬之罪,偏偏在傅千裳身上,却感觉正常之极,若他说些谢主隆恩的阿谀之词出来,聂琦想,自己会不适应吧。

又随口说了些勉励的话,聂琦这才转身离开,恭送他出门,傅千裳摸摸下巴,开始琢磨他的来意。

皇上亲自来药库,当然不会是为了捉正在偷懒的见习医官,不用说,一定是为了补药,该不该善解人意一点儿,配好药给他送过去?

呸,想要药,自己来拿好了,皇上就了不起吗?还让他亲自服侍?

当晚,聂琦还真又来药库了,他当然不是为取什麽补药,而仅仅是出於对这个小药官的好奇。

这次傅千裳没上梯子,而是躺在药柜旁大睡,一本医书覆在脸上,发出猫般的小鼾声。

聂琦忍不住好笑,又有些嗟叹,看来日间自己的提携之辞小药官没听懂,能进太医院做事,本身就是一个莫大机遇,普通人巴不得奋力苦学,以求将来出人头地,哪有人会像他这样,逮着机会就拼命大睡。

未带侍从进来,倒无须拘礼,索性撩起长袍,在睡得正香的人身旁盘腿坐下,低声问:「这麽困,难道是晚上没睡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晚熬了个通宵,不困才怪,都是那家伙的错……」

傅千裳呓语一声,身子动了动,自动自发将头靠过来,以聂琦大腿为枕,睡得更香。

医书从他脸上滑落下来,聂琦看得真切,却是一本房中术,周围地上也凌乱放了不少书籍,图片香艳,尽是些房中要术。

「皇、皇上?」

本能在作祟,傅千裳眨眨眼,醒了过来,当看到自己枕在聂琦大腿上时,大脑有一瞬间的断弦。

这里是御药库,又不是太上皇的寝宫,皇上不需要晨昏定省,跑来请安吧?

慌忙移开身子,脑袋却不小心磕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再看到聂琦的眼神落在旁边一幅春宫图上时,傅千裳也顾不得脑门痛了,捂着脑袋急急解释:「我不是在偷懒……」

这次他没说谎,为了日後能向聂琦大肆推销自己的补药,他正在很努力的翻阅房中术,希望能对症下药,让聂琦感兴趣,食色性也,他就不信这位新皇真的一点性欲都没有。

很可惜,在聂琦看来,傅千裳的话有欲盖弥彰之嫌,他忍住笑,道:「你已成年,看这种书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业精於勤,与其把时间消磨在这种书上,倒不如多随郑太医行医诊病,提高见识,也不枉他栽培你一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伪君子,明明自己也想看的。

最讨厌这种假正经,一着急,便忘了上下尊卑,傅千裳靠在聂琦身旁坐下,反驳:「黄帝内经、灵枢素问那些书,我早就倒背如流了,作为见习,我也算是及格了吧?」

「你倒背如流?」

「自然。我师父比魔鬼善良不了多少,我哪敢偷懒?」

「郑太医?他好像没那麽凶……」

聂琦在心中想像一下郑太医大阿福般的脸庞,觉得傅千裳有些夸大其词。

其实傅千裳说的是教他医毒武功的师父,并非郑太医,不过他懒得解释。

傅千裳的师父是他父母的同门师兄,他父母性喜游历,自小就把他寄养在师父那里,师父是武学奇才,医毒武功无一不精,作为他的唯一衣钵弟子,傅千裳自小就在医药、武功、毒术、易容的轮番传授中度过,只可惜他生性散懒,除了配药易容外,其他技艺都一般般。

他左右张望一下,没看到聂琦的随行侍从,於是旧话重提:「皇上来药库,可是有什麽事要吩咐我做?」

如果是要他配春药,他会很开心的接下这差事,如果是聊天,那就不必了,他很忙,那麽多药材等着他分拣,没时间做谄媚阿谀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朕只是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这里离皇上寝宫步行没一顿饭,也有半柱香工夫,小皇帝会随便走到这里来?

傅千裳微眯了一下漂亮眼眸,一百个不信。

聂琦也面露尴尬,散步散到御药库来,这个藉口连他自己都不信,不过,他倒是有些理解傅千裳总喜欢窝在这里的举动了,在偌大冷清的皇宫里,还有这一方天地是温暖的,浓浓的药香,寂静的空间,让人可以轻然放松自己的心情。

他站起身来,道:「这药香让人感觉很舒服,最近总批阅奏章,朕有些倦乏,想多活动一下,以後下朝後,到你这里来帮忙分药可好?也算是见习吧。」

不要啊……

小皇帝似乎没搞清状况,他是皇帝,想见习该去他的金銮殿,治国安邦平天下才是他要学的,干麽过来跟着自己分药?想跟他抢饭碗,当仁不让!

「当……然可以。」

目送聂琦反背着手施施然走出去,想到今後再没机会偷懒,傅千裳气急败坏的在他身後用力挥舞拳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晚傅千裳又跑去监视聂琦,见他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摺,而且一批就批到三更天,这让一直坐在房顶,比暗卫还尽职的傅千裳分外挫败。

难道自己真的看走眼了,他们的新皇不是伪君子,假道学,而是不折不扣的笨蛋?如果当皇上需要这麽辛苦,那为什麽还有那麽多人想谋权篡位?

回去躺到被窝里再好好想一想吧。

晚上做监视,第二天又美美睡了一上午,下午傅千裳便迅速取来各种药材来配药,原本打算长期见习,灵丹妙药可以慢慢使用……不,借用,谁知小皇帝跑来跟他抢饭碗,没办法,只好早做打算,趁他不在时多配些药,然後打包走人。

可是当天聂琦并没来,害得傅千裳空等一场,晚上再跑去御书房,见他正在努力批阅奏摺,这次傅千裳学乖了,没再继续做义务暗卫,直接回房睡觉。

第二天,傅千裳随郑太医去後宫为一位娘娘诊病,折腾了一上午才回来,吃了饭,正坐在高梯上打盹儿,一声高喝将他惊醒。

「千裳!」

小皇帝来了!

为什麽每次偷懒都会被他捉包?

傅千裳一个前倾,差点儿又摔下来,聂琦忙将梯子握住,道:「小心。」

聂琦今天没穿皇袍,只一袭淡白锦衫,青丝高绾,帝王贵气中隐透儒雅之风,正抬头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人参见皇上!」

人家毕竟是皇上,再怎麽讨厌他,场面戏还是要做足,於是傅千裳连忙下了梯子,作势请安。

聂琦笑着扶住了他。

「只你我二人,规矩不必守了,昨日我太忙,没得闲过来,也忘了知会你,是我的错。」

聂琦没自称朕,言语中似把傅千裳当成朋友来看,不过傅千裳却没沾沾自喜,他可不想跟皇上做朋友,更不用说是伪君子皇上——明明手握生杀大权,天下尊崇,却故意做出平易近人的样子来,不是伪君子是什麽?

不过既然对方做戏,他也乐得轻松,很亲热的用手轻捶聂琦的肩膀。

「是啊,我真等了很久,还以为皇上是随便说说的。」

昨日聂琦的确是被几位老臣纠缠,才抽不开身过来,他刚登大宝,呈上的奏摺倒有一半是进谏选妃的,甚至连选妃的仕女图都很尽心的送了过来,让他心情很差。

一登九五,所有事情便再无法任性妄为……不,也许在被立储时,他的命运就已被决定,他可以掌握别人的命运,却偏偏对自己的命运束手无策,这令他很不甘。

所以,今天一空闲下来,他便立刻跑了过来,当看到傅千裳正窝在高梯上舒服打盹时,心情居然意外的好了起来。

看来自己没来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浓郁的药香,机灵洒脱的小药官,在这方天地里,他可以暂时放下所谓皇帝的尊崇,他只是聂琦,至少在这个小药官眼里,他从来没被当作皇帝看吧。

「皇上,您没事吧?」

没看错的话,聂琦脸上的微笑似乎带了些苦涩,看惯了他的笑靥,其他表情傅千裳很不适应,连忙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笑得再开心一些,这才有做伪君子的资格,对,再笑笑。

聂琦回过神来。

「我没事,只是有点儿倦了。在这里,你是前辈,我可以做什麽,尽管指教好了。」

这人果然有毛病,倦了就该去後宫休息,或是找个美女解乏也好,他却跑来找事做,嗯,难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傅千裳上下打量聂琦,脸上浮出诡笑。

「其实呢,在这里做事很简单,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许多药材有异味,药名也难记,分药还要爬高,如果你摔着了,不要发皇帝脾气,赐我死罪什麽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在这里,我是老大,你要唯我是从,不许反抗,有问题吗?」

聂琦耸耸肩,微笑如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问题,我略通医理,也会些武功,而且,我不会反抗你的任何决定,见习药官大人。」

「我是见习御医……将来的,好,现在开始做事,先把药材入库,再分药,这是明细单册,对照着做就好。」

见傅千裳发号完施令,便转身离开,聂琦忙问:「那,千裳,你做什麽?」

「我困了,先去睡一觉,不要吵我哦。」

转过身,傅千裳脸上得意无限。

哈哈,有谁能比他更厉害,把皇上当小厮使唤,这家伙一定撑不了多久就打道回府了,御药库是他的天下,连皇帝都不可以来抢。

美美睡了一觉,醒来时聂琦已经离开了,令傅千裳惊讶的是,指定的活计聂琦都已做好,看来他不是略通药理,而是十分精通才对。

在之後的几天里,聂琦依约每日必来,对分药入药乐此不疲,傅千裳初时还把活都推给他一人做,後来兴致上来,也跟他一起分药,再顺便聊些内宫的轶事秘闻,聂琦都会微笑作答,只有一次,当傅千裳不经意问到太子妃的事时,他脸上的笑意外的沉淀下来,只淡淡说了句,死者已矣,不提也罢。

那脸上一闪即逝的落寞让傅千裳看着很不舒服。

既然死者已矣,何必还要霸着生者的思念不放?开心曾说过,那个太子妃长相普通,脾气也不是很好,这样一个女子根本不值得小皇帝如此牵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於是,傅千裳故意将各种房中术,春宫图摆放在显眼的地方,还弄了不少调情用的珍药,壮阳补亏药在聂琦面前炫耀,希望他能趁自己不注意,偷偷将药拿走,虽然聂琦是伪君子,不过人家帮他做事,答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可惜聂琦似乎对那些药并不感兴趣,傅千裳每次清点时,都很郁闷的发现药一样都没少过。

反倒是郑太医见御药库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由对傅千裳颇多赞赏,每被夸誉,傅千裳就在心里想,如果老太医知道最近药库整洁,其中有着他们永嵊皇帝大半功劳的话,不知会不会气的直接跑去阎罗殿做御医?

「小琦,今天不用分药了,我们出去走走。」

几天处下来,傅千裳已把聂琦彻底训练成了小跟班,太上皇他尚且没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才登大宝的新皇?於是称呼从皇上变成你我,然後又变成很亲昵的小名。

伴君如伴虎这道理,他当然懂,不过却不怕,冒犯天颜又如何?若哪天皇上被惹恼了,治他个忤逆之罪,他最多一走了之,反正这相貌是易容过的,到时潜龙入海,无迹可寻。

聂琦性子稳重沉静,对傅千裳的放肆倒也不以为忤,反觉得有个可以畅言谈笑的朋友是件愉快的事,也就由得他胡闹。

此刻他正挽着衣袖,立在梯子中间往药柜里放药,听了傅千裳的话,手上动作一停。

「药还没分完呢。」

「剩下的我来做就好了,跟我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聂琦干活很利索,几天时间就把积存了大半个月的药材全都分类停当,活都让他干完了,自己干什麽?

所以,要适当带小皇帝四处转转,俗话说,玩物丧志,玩心一起,他的伪君子面具说不定就掉下来了。

傅千裳本来是打算把聂琦拐到京城哪家青楼别院逍遥一番的,不过看到内侍小五闷着小脸紧随身後,只索罢了。

要是让老皇帝知道自己带他儿子去鬼混,只怕立刻圣旨一道,将他撵出太医院,他正见习的开心,可不想这麽快就离开。

见傅千裳踌躇,聂琦笑了,道:「我倒有个好去处,跟我来。」

聂琦带傅千裳去的是萝月阁。

萝月阁是为观月而建的阁楼,共五层,坐在顶楼窗前向外望去,园里的桂树芭蕉迎风摇曳,远处夕阳渐坠,红艳似火,身居高处俯眺,只觉气象万千,若到了夜间,繁星当空,只怕又是番瑰丽景色。

见傅千裳凭栏远眺,面露喜悦,聂琦便知道来对了。

「我幼时常在这里玩耍,不过近年琐事繁忙,便不常来了,若不是你,我倒忘了宫里还有这处世外桃源呢。」

「可惜看不到烟花……」傅千裳喃喃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麽?」

「没有烟花啦。」

遥看夕阳西坠,傅千裳道:「登高不就是为了赏烟花吗?当年我为了在江南追月阁看烟花,被坑了几百两银子,那老板够黑心的……等节庆时,我们来这里看烟花吧,一定很棒,又不用花钱……」

聂琦嘴角抽搐了一下,很想解释宫内严禁放烟花,若在宫外放,这里又离得太远,看不真切,这阁楼只是单纯用来赏月的。

不过,见傅千裳凤眸闪动,兴奋不已,令这张平凡脸盘也生动了许多,打击他的话便无法说出口。

想了想,聂琦问道:「千裳,你可有中意的女子?若有,我可以为你赐婚。」

傅千裳讶然回望,随即抬手搭上聂琦的额头。

「你没发烧吧?还是日子过的太闲,想当媒人玩玩?先声明,别拿我开刀!」

他对女人没兴趣……不,确切地说,是女人对他没兴趣。

试问世上有哪位女子会对比自己还要美的男子动心?不是自诩,他的容貌即便算不上天下第一,第二、第三总是能排上的,所以,娶妻生子这种事,早八百年前他就死心了,还不如一个人潇潇遥遥,来去无牵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傅千裳反应强烈,聂琦颇为奇怪。

「我见你药房里那些奇书珍药不断,还以为你有那个心思,正巧最近朝臣呈了不少仕女图上来,本想说,若是有你看着中意的,我可以赐婚。」

「什麽奇书珍药不断?我那都是为你……」

还好悬崖勒马,掩藏住私心,却差点儿气炸了肺,闹了半天,他那麽辛苦地准备鱼饵,结果鱼没钓着,反被倒咬一口。

等等……

很有问题,朝臣呈仕女图来做什麽?

「什麽仕女图?莫非你要选妃?」

见聂琦点头,傅千裳立刻笑弯了眉,往他身边凑凑,还很亲热地搭住他的肩,问:「你想选几个?何时大婚?我一定送份好礼给你。」

聂琦疑惑地看他,「你好像很开心?」

「是啊,你要大婚,我自然开心了,恭喜恭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开心终於没人再跑去药库跟他抢事做,他也不需再偷偷摸摸的配药,小皇帝成亲後,肯定会被老婆管得死死的,最好是一下多娶几个,夜御七女,累得早上腿都走不动才好。

聂琦的微笑有些僵,半晌才缓缓道:「可是我不开心,只从画卷里挑选美人,实在太儿戏了,若有一见锺情……」

那才是他向往的感觉,天地之大,必有那麽一个人,可以让他动心,虽觉身为帝王,这样的坚持太过可笑,但感情之事连他自己都无法左右,而太子妃的事,更让他坚定了这个想法——将来的执手之人,一定要是自己锺情之人。

太子妃因患心疾,性子颇为暴躁,更兼有贵族子女的恃强之气,这与聂琦宽厚温沉的个性格格不入,所以,对於她的病故,聂琦并未在意。

所谓伉俪情深,三年不娶那都是做给人看的,不过是为了断大家的念头,好借此找寻心仪之人,谁知因为父王的临时退位,他又被推到了浪尖上,这几日朝中重臣的谏言让他烦不胜烦,很怀疑他们那麽热心,究竟是在为国家社稷着想,还是仅仅想让自己的女儿入宫为妃。

聂琦心中冷笑,这件事是万不能应下的,一旦妥协,今後凡事便会处处受制於人,而且,那些老臣年事已高,也到了该告老还乡的时候了。

「出来很久了,回去吧。」聂琦站起身,淡淡道。

原以为小药官能明白自己的心思,可惜……

看来自己的心思没人能明白——九重帝王,有着无上的荣耀,同时,也有着难以与任何人道明的孤寂,这种感觉,也许不在其位者,永远无法明白。

傅千裳跟着站起身,一种本能的感觉,眼前这人跟平时那个儒雅谦和的小皇帝不一样,那一瞬,他看到聂琦眼里闪过冷光,威严而霸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那天起,聂琦再没来御药库,於是傅千裳便无须偷摸着配药了,闲时靠在梯子上打瞌睡,高兴起来便分分草药,郑太医正跟其他几名医官忙着编写医库全书,也没空暇管他,由他胡来。

不过呢,突然感觉无聊了很多。

睡了一觉,拨开遮在脸上的房中术医书,看看旁边堆放的一包包药材,要是再不分拣入库,一定会被老太医骂的。

傅千裳修长的手指放在膝盖上,无聊地敲点,突然发现自己判断错误,他不该怂恿小皇帝娶老婆的,至少在他离开皇宫前不要娶老婆,否则小皇帝只顾得跟老婆们鸳鸯戏水,害得他想找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懒洋洋从梯子上跃下,拿起药包开始分拣,再运起轻功,将药依次放进药柜,不消一会儿,药材便全部清拣入库。

凌空跃下,拍拍手,好,见习完毕。

这麽努力地做事,应该犒赏一下自己才行。

傅千裳正琢磨着去御厨那边弄些精致点心打赏一下自己,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

「小琦!」

情不自禁叫了一声,却不见有人进来,傅千裳跑出去,只见郑太医正拿着药箱,急匆匆向前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近老太医正在闭关编写医典,看他这匆忙神色,一定是宫中哪位贵人有恙。

有热闹不凑,那就不是傅千裳了,连忙飞奔过去,问:「师傅,你急着去哪里?是哪位娘娘面子这麽大,让你亲自诊病?」

郑太医一脸苍白,连连摇头。

「是皇上,早朝时皇上在殿上晕倒了,我刚刚听到消息,要去看看。」

「晕倒!」

傅千裳心脏连跳数下。

小琦看上去很健壮啊,不会是在他奴役之下累晕的吧?亲爱的小皇帝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他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赔的。

「我跟师傅一起去!」

傅千裳一把抢过郑太医的药箱,随他一起奔去聂琦的寝宫探听虚实。

来到寝宫,其他御医已为皇上诊完病,见郑太医来到,便将他拉到一边,小声告诉他,早朝时有几位老臣出言顶撞,才导致皇上急火攻心,一时昏厥,只休息一下便好,并无大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太医听完後,请内侍引自己进去探望,傅千裳却被拦在了外面,说皇上已然歇下,人多会影响休息,让他在外面候着,把他气得当场便想踹人。

回头一定要让小琦封他一个御医当当,七品就好,也省得被人小瞧。

郑太医很快就出来了,神情略显轻松,只是出了寝宫後,愤愤不平地指责那帮臣子自恃年功,不遵君臣之礼,拿太上皇和祖宗法典做要胁,逼皇上选妃立後等等。

傅千裳不以为然,暗地耸了耸肩。

聂琦的伪君子气度绝对登峰造极,被自己颐指气使地当小跟班使唤,他都一笑置之,怎麽会被臣子的几句话气晕?若真是如此,那,这麽窝囊的皇帝不做也罢。

当晚,等到夜深人静,傅千裳取了药包,悄声来到聂琦的寝宫,避开侍卫们的视线,轻松进了宫内。

小五及几名内侍都立在外面伺候,见到傅千裳,小五一脸吃惊,伸手想将他拉出去。

最近聂琦常去药库,作为他的贴身内侍,小五自然知道这个见习小药官跟皇上的关系,不过,即便如此,以他的身份,也不可以任意私闯,惊扰了圣驾,那可是死罪。

懒得跟小五多话,傅千裳轻指弹出,罡气破空击在几人的胸前大穴上,冷眼看他们悄声倒地。

「谁!」内室传来威严一喝,是聂琦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千裳忙奔进去,来到龙床前,小声道:「是我!小声点儿,你想把侍卫们都招来吗?」

聂琦已然坐起,见是傅千裳,略显苍白的脸上浮出微笑,道:「我总算明白为什麽你白天总打瞌睡了,原来是喜欢晚上到处跑。」

「我还不是为了你?」

傅千裳白了他一眼。

他这个见习御医做的比正五品院使还尽职尽责,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给人看病。

拉过聂琦的手,搭在他脉上,道:「看你气色是有些累着了,不过还不至於晕倒,你不会是故意装出来,吓唬那些不知轻重的老臣吧?」

聂琦脸上笑容微微一僵。

早朝时那几名老臣是很吵,不过跟他晕倒无关,当时还正饶有兴趣地看他们几家斗法,拼命推荐自家的女儿,突然一阵剧烈头痛传来,於是便故作昏厥,一为趁机散朝,二来也是吓唬那些臣子,经此一事,必无人再敢在金銮殿上毫无忌讳地大放厥词了。

没想到此番用心被个小药官窥了个清楚,聂琦立刻否认:「没有!」

还好傅千裳没再多问,只搭住他的脉搏,秀眉微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头一次见傅千裳如此全神贯注做事,聂琦颇觉稀奇,又想起日间那些御医为自己诊病时诚惶诚恐的模样,突然想,把这个小药官留下当自己的贴身小御医也不错,至少他比那些御医们可爱多了。

「你最近可有断断续续的头痛?」

沉静良久,傅千裳松开搭脉的手,翻过聂琦的掌心,随意问。

脉象看似平稳,却隐透异样,再看掌心,正中似有丝红线隐现,这症状极像一种叫红丝蛛的毒,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红丝蛛听名字虽恐怖,却不是什麽剧毒,最多令人偶犯头痛,却不致命,而且,不持续服用的话,时间一久,毒会自解,可见,下毒人并不想要聂琦的命,最多是让他遭遭罪而已。

聂琦皱眉想了想,「偶尔会有,但不是太厉害,有何不妥吗?」

「没事,你是累着了,多休息一下就会复原,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去药库分药,闻着药香,包管你身强体壮,疾病全消。」

傅千裳没说实话,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聂琦的头痛是因毒而起,所以,倒不如装作不知,看看究竟是谁在做手脚。

拿过自己的药包,手一扬,药包展开,露出里面排排银针,对聂琦道:「躺下,我给你下针。」

聂琦看看那包里插着的各种粗细长短不等的银针,再看傅千裳一双俊眸不断在自己头部打转,那神情不似开玩笑,不由头皮发麻,强笑道:「不需要下针这麽严重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太医院院使都不敢在自己头部下针,他一个没品级的小药官居然敢这麽做,最重要的是——相处了这麽多天,自己从来没见傅千裳翻过医书,他每天除了分药,打瞌睡,就是看房中术、春宫图,现在却如此郑重地对自己说,要为自己下针……

连白痴都知道应该拒绝吧。

见聂琦表情,便已明白他的想法,傅千裳不再多话,叠好药包,起身便走,聂琦忙伸手拉住他。

「你做什麽?」

「走人啊,既然你不信我,那我还留下来干什麽?」

聂琦叹了口气,「我说过不用你医了吗?」

傅千裳原本无所谓的神情立刻换成开心状,笑嘻嘻重新坐下,道:「这才乖嘛,你是一国之君,不要像小孩子一样怕痛,躺下,闭上眼,我保证一点儿都不痛。」

聂琦依言躺下,心里却自苦笑。

他不是怕痛,是怕死……不,也不能说是怕死,其实是怕莫名其妙地死在这小庸医手里,死後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只是刚才在傅千裳要离开时,很奇怪的感到惊慌,那张满不在乎的表情告诉自己,他在生气,生气自己的不信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吧,便信他一次,只信一次。

还好,没有剧痛传来,闭着眼,也不知针刺在何处,只觉有种细麻触感在头部各处漾开,很快,清凉温暖的感觉笼罩大脑,连带周身百骸都舒服无比,醺醺然有了入眠之意。

傅千裳在聂琦头部下针只是为减缓他的疲劳,在他颈处的几针才是加了药的针灸,红丝蛛毒性不大,他随身带的药便能镇住其毒性。

纤指轻动,徐徐旋转刺在聂琦头部上的银针,见他微阖双目,神情淡然,倒有些佩服他的胆识,可以对一个几乎还算是陌生人的人如此信任,单是这份胆量,自己便不及,看来他能登上大宝,并不单单是因为长子的缘故。

而且……

凑近了看,这家伙长的还真是满帅气的,跟自己那种阴柔之美不同,那是种阳刚中正的气韵,剑眉高挑,鼻峰挺立,再加上刚毅有棱的脸颊,凑在一起,简直就是出奇的俊美英挺,即使不甘心,傅千裳也不得不郁闷地承认——聂琦比自己帅气多了。

妈的,老天果然不公平!

算了,不跟中毒之人计较,下完针,傅千裳将银针逐一插回药包,见聂琦微皱的剑眉已然舒展,沉沉睡去,心里满不是滋味。

头一次给人诊完病,连半点儿报酬都没得到,上次救太上皇时,还黄金万两呢,小皇帝却只知在这里大睡,这家伙不仅是伪君子,还是个小气鬼。

瞅瞅聂琦身下的龙床,心里有了计较,傅千裳很利索的褪了衣衫,自行躺进龙床的里侧,又将盖在聂琦身上的被扯过来,钻进他的被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龙床颇宽,软榻罗帐都是进贡的上品绸缎,又经过熏香,跟傅千裳平时睡的硬板床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不平涌上,索性又往聂琦身边凑了凑,道:「一个人睡这麽大的床,简直是浪费,我今晚也要好好享受享受,算是抵药费吧。」

聂琦半梦半醒间,耳听旁边有人嘀嘀咕咕,跟着淡淡药香袭来,轻易便将他带进了梦乡。

清晨醒来,只觉腰间很紧,却是傅千裳靠在他身旁睡得正香,一支手还很放肆的搭在他腰上。

这小药官居然在他床上睡了一夜。

聂琦轻轻拨开傅千裳的手,坐起身来,小五等内侍都早已醒转,立在门口等候吩咐,他们早看到龙床上除了他们的万岁爷,还有那个药官,不过谁也不敢多话。

聂琦洗漱完毕,只觉耳清目明,头痛全消,又问起昨晚之事,小五一五一十的说了,听完後,聂琦若有所思。

转头看看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傅千裳,少了依靠,他身子很自然的蜷起来,半边脸颊埋在枕头里,悄无声息的像支小懒猫,昨晚他带来的那个药包则放在一旁桌上。

他一直以为傅千裳是个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小药官,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那手精湛的下针之术,便是郑太医也望其项背,可是,究竟是什麽原因,让他甘愿在太医院里做个默默无闻的见习小药官?

来到床前,替他掖了下被角,聂琦脸上浮出一丝狡黠的笑,轻声说:「千裳,朕的龙床可不是白睡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早朝时,昨日顶撞聂琦的几位老臣都跪在前殿请罪,从小五手中接过他们呈上来的引咎辞官的摺子,聂琦脸露冷笑。

他早得到消息,这几人昨晚去了銮和宫向父王告罪,看来这以退为进的戏码是出自父王的指点,再看他们神情慌而不乱,似乎自恃年功,自己必会挽留。

既然父王都把棋子送上门来让他吃,他又怎能拂其好意?

「准了。」

聂琦淡淡说道,将摺子扔到了一边。

再有用的东西,若不听使唤,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在众官一脸震惊中,聂琦拂袖下朝,看出了新皇敦厚宽仁背後隐藏的霸气,再无人敢上书进谏选妃之事,让他暂时避开了大婚的烦恼。

谁知新的烦恼又添。

尝到了甜头,一到夜深,傅千裳就会自动跑来为他下针,顺便赖在床上不走,聂琦拿他的任性有些莫可奈何,只好严令小五等人守紧口风。

他背个喜好男风的恶名倒无所谓,只是怕有人会向父王进谗言,到时小药官若被判个祸乱内宫的罪名,要保他就难了。

偏偏傅千裳性子散漫到了极点,即使自己因批阅奏摺深夜才归,也会发现他大模大样睡在龙床上,俨然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地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聂琦每次问他金针之术,都被他支吾过去,终於有一晚,聂琦忍不住道:「我的头痛已好,不需再下针了吧?而且,我可以去你那里下针,不劳你每晚前来……」

话没说完,就被傅千裳秀目怒瞪。

这家伙真不知好歹,他身上的毒并未全清,若没有自己下针,头痛怎会好?要不是看在他经常帮自己做事的份上,他才懒得每晚跑来折腾呢。

「你以为我想每晚跑过来吗?还不是为了睡这张龙床?整个内宫里,就你的床睡得比较舒服,要是你在我卧室里也弄一张同样的床,我绝对不会再跑到你这里碍眼。」

笑容僵住,聂琦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应对。

他并不喜欢听阿谀之辞,但这小药官也不需要把话说得这麽直接吧,难道他堂堂永嵊皇帝还不如一张床来得重要?

不出聂琦所料,傅千裳的事很快便传到了聂潇耳中,不过意外的是,聂潇并未就此事多言,只交待他凡事谨言慎行,莫留人与话柄。

直觉告诉他,父王对傅千裳是熟悉的,聂琦心觉奇怪,却未多问,只要父王不为难那小药官,他也见好就收,没必要再多生事端。

这日早朝一下,聂琦便匆忙来到御药库,通常这个时候,傅千裳不是在分药就是在打瞌睡,果然,一进药库,便看到他靠在梯架最上方,睡得正香。

「千裳!」

毫无意外的看到傅千裳从上面栽下来,对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聂琦向後退了退,好笑的看着他摔在自己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琦,我警告过你许多次了,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大叫!」

傅千裳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地喊。

反正你也摔不坏。

早知傅千裳并非普通药官,聂琦便不像初次见他摔下时那麽担心,不过却没点破,只道:「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什麽事呀?」

被傅千裳漂亮的眼瞳盯着,聂琦有些不自在,犹豫了一下,问:「你有没有一种药……」

见聂琦脸颊微微发红,欲言又止,傅千裳尚带困意的眼眸顿时清亮无比,开心的连连点头,道:「有有有,跟我来!」

聂琦莫名其妙的被傅千裳拉到隔壁的医书库里,又看着他兴奋得像支炸毛的猫飞快窜到别处。

「在这里等我,我马上把你想要的东西都拿来!」

咦,小药官如何知道他想要什麽药?他们之间还没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程度吧?

不大一会儿工夫,傅千裳飞快转回,手里捧了一摞古书,放在旁边桌上,跟着又从怀里将一个个小药瓶献宝一样依次摆上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各种房中术的书全在这儿了,绝对图文并茂,讲解详细,图片也画得漂亮,光是看图就包你喷鼻血,如果你是重症,没关系,我还有密药——百事合和丹、春心荡漾丸、壮阳补虚帖、十全大补鞭,哪一种都是好药,相信我的医术,大家朋友一场,你有难,我绝对两肋插刀,而且,绝对绝对不会泄漏你的秘密,当然,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要给我报酬的话,我也不会拒绝啦……」

从在宫中见习起,现在绝对是傅千裳最开心的一刻——他终於看到伪君子露出狐狸尾巴了,也不枉这段日子辛苦忙碌。

为了证明自己没看错,他可是从房顶一直监视到龙床上,辛苦了这麽久,聂琦却一直一副好好君子的形象,他都打算放弃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聂琦居然跑来跟他要药。

傅千裳每摆一个药瓶上桌,聂琦的脸色就黑一分,若换成其他医官,单凭这番话,就足以治他死罪了,这小药官究竟是太白痴?还是从头至尾眼里就没他这个皇帝?

努力从嘴角挤出一个微笑,以维持自己的儒帝形象,聂琦道:「这些书我十年前都已看过了。皇子成人後,都会由太医讲解房中术,千裳,你不知道吗?」

岂止讲解,切身经验他都有过,这是皇子的必修之课,根本没什麽好奇怪的。

傅千裳眨眨眼,看看聂琦,又看看那些书,一脸吃惊。

「十年前你就看过?那时你不过才十四五岁吧?」

很喜欢看傅千裳变脸的模样,聂琦的脸色略略好转,道:「正是。而且,我也不需要什麽补药,若非太子妃过世,恐怕我现在儿子都有几个了。」

傅千裳目光立刻扫到聂琦身下,来回放肆地打转,口中满是不信。

「大家好兄弟,你要是真有隐疾,可千万不能讳病忌医,我监视……不,和你相处了这麽久,从没见你宠幸过谁,你一个成年男子,不会一点儿欲望都没有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因为整天被你霸着床,让我想宣人侍寝都不可能。

聂琦除了过世的太子妃外,也有几名侍妾,却都是没有册封的,他并非对情事无兴趣,而是登基後,国事繁忙,後又被众臣劝说立妃,让他对召幸有了些抵触,再後来龙床被傅千裳占了,现在,这个始作俑者还敢在这里说风凉话!

不过,聂琦气度甚好,对傅千裳的忤逆不以为意,只笑着反问:「可是我也没见你有过欲望啊,难道你有解决之法?」

呃……

废话,他当然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当然,如果有人帮他做的话,自然感觉更好,若那人是聂琦,他应该不会拒绝。

看看聂琦的温雅面庞,傅千裳觉得让永嵊皇帝伺候他舒服,那等同痴人说梦,於是也懒得做白日梦,反问:「那你来跟我要什麽药?」

「……是想问你是否有减少体重的药,最近很少练功,我觉得自己胖了许多……」

原来弄了大半天只是想要清瘦的药,那何必这麽鬼鬼祟祟的?所以,推断错误绝对不是他的错。

傅千裳没好气地道:「你整天坐着不活动,胖也不稀奇,不过还不到吃药的程度吧。」

伸手搂住聂琦的腰,试试腰围,整天把聂琦当抱枕,他倒觉得,胖一点抱起来会更舒服。

「小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傅千裳对着聂琦动手动脚时,身後的书架突然倾倒过来,聂琦眼疾手快,忙拉着傅千裳退到一边,架上的书却轰然落下,重重砸在他肩上。

倾倒的书架卡在了对面的书架上,发出轰隆声响,灰尘四溅,傅千裳扶住聂琦,见他手抚左肩,一脸痛楚。

大白痴!

以傅千裳的功夫,很轻易便能避开倒下的书架,若聂琦也在同一时间躲避,他们两人都不会有事,偏偏聂琦上前护他,害得他动弹不得。

这家伙做事怎麽不经大脑呢?

「怎麽样?」

想到羞辱皇上可能会被斩首,傅千裳总算勉强把脏话咽了回去,扶聂琦到旁边坐下,解开他衣衫,察看他肩上的伤势。

肩头有些发红,按了几下,见没有伤骨,傅千裳这才放下心,手在聂琦肩头轻揉,道:「皇上,你是万金之体,下次千万别再做这些危险动作了,对心脏不好。」

「心脏?」

「我的。看到你有危险,我难免心惊肉跳,长此下去,自然对心脏不好。」

聂琦哭笑不得,道:「只是轻伤,不碍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看眼前半倾倒的书架,脸现疑惑,「书架怎麽会突然倒下来?」

「架子年久失修,倒塌也不奇怪了……」

傅千裳随口答着话,眼神却在聂琦身上瞥来瞥去。

肌肤韧性健壮,体型匀称,毫无赘肉,根本不需要服什麽清瘦的药嘛……

「皇上……」

小五在外面听到响声,急匆匆跑进来,在看到他尊敬的皇帝陛下赤裸着上身,任由那小药官在自己身上乱摸时,立刻失声惊叫起来。

傅千裳吓得连忙缩手。

千万不要误会哦,他只是在验伤,绝无非礼皇上的念头。

那之後,聂琦再没到药库来,也交待傅千裳莫再去自己的寝宫,见他身上的毒已去了十之八九,傅千裳便应下了。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不少暗卫,不用说,是聂琦派来保护他的。

有种异样的开心,被人关心的感觉不错,只不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搞没搞错,这种身手也敢做暗卫?轻功烂的把脚下的砖踩得脆脆响,还生怕他不知道似的,在他身後不断的东窜西窜,让他每每有种冲动,想过去掐住那几人的脖子告诉他们离自己远一些。

好吧,虽然这些人白痴了些,但不管怎麽说,是小琦的一番心意,最多将来有机会,帮他再好好训练一下侍卫。

傅千裳事後查看过那古书架,在架脚断裂处沾了些极浅淡的白色粉末,之外还有螺蚁啃噬过的痕迹。

那是一种叫离蔹的药粉,生有异香,寻常人嗅不到,却是螺蚁的最爱,当香气淡後,螺蚁便自会散去,而被啃噬过的地方早已中空,书架倾倒只是早晚之事,若他被书架砸倒致死,任何人都会把这当成意外。

他那天带聂琦去书房只是偶然,布置机关的人不可能未卜先知,所以对方想害的一定是自己,难道是因为他……淫乱宫闱?

冤枉啊,他对比自己英俊的男人没兴趣,要不是想天天睡软塌,他才不会委屈自己和聂琦同睡。

想想宫里的各种御药他也顺手牵羊拿的差不多了,为免夜长梦多,还是老老实实见习完,早离开为妙。

聂琦那边虽看似凶险,但他既然能登上九五,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傅千裳并没为他担心,只是想到以後再不能对着小皇帝颐指气使了,就颇感遗憾。

过几天找个机会去跟聂琦道个别,就离开皇宫,跟小皇帝相处久了,突然要离开,还真有些舍不得他……的床,等回到江湖,一定要让人专门打造一张同样的床,好好享受一下皇帝待遇才行。

还没等傅千裳找机会,机会便自动出现,这日他随郑太医去宫内一处别院为人诊病时,居然意外的发现聂琦也在那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别院名唤绿竹苑,布置得清雅幽致,主人是位叫遥枫的俊美公子,傅千裳进房时,他正侧躺在床上,聂琦则坐他旁边,握住他的手,低语安慰,脸上缀着淡淡的笑。

见太医进来,聂琦拍拍遥枫的手背,以示安慰,遥枫笑了笑,这让他原本苍白冷清的容颜柔和了许多。

这两人看上去似乎很熟络。

没来由的觉得那紧握的双手十分碍眼,傅千裳立在郑太医身後,目光在遥枫身上扫来扫去。

遥枫公子一身素衣,只在发间别了支玉簪,冷清清的容颜,美极,冷极,侧卧在床,如尊温雅玉雕。

原来这世上有人长的跟自己一样美。

基於这一点,傅千裳立刻便对这位遥枫公子起了惺惺相惜之情,再看聂琦一脸关切,心里顿时了然。

难怪小琦对选妃一事毫不上心,若身边有这麽一位绝代佳人,那些姿色平平的女子便再无法入他的法眼吧?

不过,既然喜欢,为何不立他为妃?立皇后也行啊,永嵊似乎没有律法规定不可以立男後,难道是小皇帝顾忌朝野臣子的诽言,所以才把美人偷偷安置在这里?

唉,红颜祸水,天生这样一副出尘绝色,自然要经受相应的磨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感慨涌上,傅千裳开始心有戚戚,全没注意聂琦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转。

从傅千裳进门,聂琦就在看他,几日不见,此时相对,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开心。

只是,小药官看上去怎麽一副很难过的样子?难道是因为自己最近没去找他?觉得自己翻脸无情?可是,那样做都是为了他好,内宫风云诡谲,离他太近的话,只怕会连累到他。

「皇上,遥枫公子只是太过疲劳忧心,才导致体虚昏厥,只要多加休息,身体自会复原,请皇上切莫忧虑。」

郑太医诊完病,开了个清气散热的方子,命傅千裳去依方配药,然後躬身退下。

待老太医离开,遥枫坐起身,见聂琦还眼望外边,奇道:「殿下在看什麽?」

「没什麽,只是觉得外面那株寒梅生的好。」

刚才遥枫躺着,看不到,聂琦却透过半开的窗棂看了个清楚,傅千裳离开时,顺手掐了枝白梅,还冲他挥挥手,让他哭笑不得。

那白梅是遥枫的宝贝,希望他莫要发现少了根枝杈,否则这病又要缠绵几日了。

「遥枫,刚才太医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既然体虚,自该好好养病,占卜这种事急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遥枫苦笑摇头,「有关永嵊国运,我自当全力以赴,也总算皇天有眼,让我占卜出诡异所在了。」

遥枫是永嵊的巫师,他们家世代卜筮,为永嵊祈福运昌,宫中之人敬遥家如神明,不敢有丝毫亵渎。

遥枫与聂琦自小相识,两人年龄相仿,关系也最亲密,遥枫性情冷淡,只执着於占卜,几月前他夜观星象,发现东北方向异星乍现,有占魁变故,於是连日来不断卜筮,才因劳累过度而导致昏厥。

有关国事昌运,聂琦也颇为紧张。

「何为诡异所在?」

遥枫皱眉道:「异像出自东北方,状为无爪飞龙,居乾位,那是异人出现之兆,我观永嵊风水,东北边陲暮昭县外有座千绝山,其峰连绵,为紫气盘龙之势,乃龙脉之气,若不及早毁去,将来必是大患,暮昭县属永勤王封地,再加上边塞的稗越族人时常暴动,都非吉兆。」

遥枫所言聂琦自然知晓,若非担心,他也不会派郦珠前往永定府查探了,沉吟半晌,问:「要如何破解?」

「破解之法倒也简单,那山既有盘龙,其中必有净水,为敛气藏金所用,只要将这符水注入净湖中,破了它的净气,龙无水难存,便是死物,其紫气自破。」

遥枫从枕边拿出一个白瓷小瓶递上前,聂琦有些发愣。

「就这麽简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遥枫摇头叹道:「切莫认为此事简单,破龙脉须一个极具福相之人,才能压住紫气,驭事成功,有关国运,望殿下深思。」

聂琦默默接过瓷瓶,手却被遥枫拉住,双手相执,深瞳定定凝视。

「殿下,此事必会成功解决,相信我,我以历代祖先之名立誓,永嵊千秋万代,国运永昌。」

次日,宫中传出消息,永嵊新皇为祈国运昌隆,即日起前往国寺千佛殿斋戒祈佛,届时朝中诸事交由太上皇全权处理。

看着龙辇移驾千佛殿,傅千裳莫可奈何,本想在离开之前,去跟聂琦打个招呼,不到却无缘得见,等日後聂琦出关,只怕他已在江湖的某个地方逍遥快活了。

把顺手牵来的各种药材打好包,准备找个月黑风高夜翩然去也,谁知当晚就有暗卫来找他,说主子有请。

是一直跟随他的一名暗卫,傅千裳秀眉挑了挑,点头应下。

说句实话,他还真想看看聂琦在殿内焚香祈祷,诵经念佛的小和尚模样,祈福期间不食荤腥?鬼才信!说不定是懒得上朝,所以便找个藉口,把事情都推给老皇帝,自己跑到哪里逍遥去了。

猜想聂琦可能是想跟自己要消瘦的药,傅千裳取了药,随暗卫一同前去,谁知暗卫却把他引到了銮和殿,原来要见他的不是聂琦,而是太上皇聂潇。

落座後,内侍将香茶奉上,傅千裳品了口贡茶,只觉馨香扑鼻,有些後悔只记得打包草药,忘了顺便再拿些贡茶美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聂潇面带微笑,全不问那些听来的有关傅千裳惑乱宫廷的谣言,只道:「千裳,你在太医院见习了这麽久,可有所收获?」

收获?多了去了!

免费吃住,免费拿药,还免费支使小皇帝为自己做事……

可见见习真是件好营生,他正在考虑离开永嵊後,要不要再去邻国万煜做做见习御医。

「回陛下,我见习得很愉快,正想着要学以致用,一展身手呢。」

「噢,如此说来,朕倒有个好去处,不知你可有兴趣?」

聂潇用茶盖轻掠茶杯,品着茶,淡淡说道。

傅千裳眼神瞥向聂潇,见他双目炯炯,看着自己,颇有期许之意,脑里立刻飞快算计起来。

若小琦是小狐狸,这位太上皇绝对是老狐狸,三更半夜的,若无大事,他会放弃和美人们嗨哟嗨哟的大好春宵,把自己叫来,询问什麽见习感想?礼贤下士似乎弄错了时间哦。

於是,也悠悠品茶,顺便打太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请陛下明示。」

聂潇微微一笑。

「只是件小事,不过,若办得成功,朕应许你,封你为太医院三品院使,今後永嵊御药库的所有药材任你随时取用,如何?」

傅千裳的墨瞳登时亮了起来。

那个三品太医院使他没放在心上,不过御药库所有药材任由取用这一条实在太有诱惑力,他能带走的药材毕竟有限,还有什麽比得上可以随时随地任意取用来得痛快?

为了那些取之不尽的药材宝宝们,傅千裳决定把自己卖掉。

「说吧,什麽事?」他慷慨问道。

聂潇遣开在一旁侍候的内侍们,放下茶盏,道:「此事对你而言很简单,朕的麟儿因事出宫去了,江湖凶险,朕想让你护送他平安归来。」

就这麽简单?

虽说让他给个不懂事跷家的皇子做侍卫,有些纡尊降贵,但的确并非难事,想想还是自己合算,於是傅千裳道:「既是陛下赏识,我应下就是,只是不知是哪位皇子让您如此担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今圣上,朕的长子。」

「噢……哈!」

傅千裳应声後,才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圣上?不会是他熟悉的那个圣上吧?

见傅千裳含着茶突然僵住的脸孔,聂潇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

「原来你不知道,最近你和琦儿好到每晚同床共枕,朕还以为他必不会瞒你呢。」

噗……

那口茶终於没忍住,喷了个彻底。

聂琦,你这个伪君子!

伪君子!伪君子!伪君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咒骂可以传达心扉的话,相信聂琦此刻会十分体会到傅千裳对他的想念,因为自从见习御医摇身一变,成了见习侍卫,一路追踪而来後,傅千裳就没停止过对聂琦的亲切问候。

此刻,傅千裳正坐在道边一家小酒馆里休息,饭菜尚未送上,於是他很无聊的支着下巴看外面的风景。

他走的是去北方的必经之路,按理说,早该追上聂琦,可这一路行来,居然打听不到他的行踪,这让傅千裳奇怪中还有些担忧。

聂潇并未向他解释聂琦出宫的真正目的,只让他前往东北边陲的暮昭县,傅千裳也没多问,反正见到聂琦後,他自会告诉自己。

店小二将饭菜端上,傅千裳正吃得起劲,忽见门口有人进来。

当看到聂琦一身淡白衣衫,肩背包袱来到柜台前时,傅千裳含在口里的汤菜差点儿喷出。

这家伙从哪里学来的易容术?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假眉都翘起来了,胡子太向下,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怎麽连个好一点的面具都置办不起,弄张这麽寒酸的假面来招摇撞骗。

最主要的是——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跟聂琦的儒雅形象一点儿都不配,他易容也要易成老成持重,三缕清须的样子,那才像伪君子嘛。

傅千裳还在评点,却见聂琦跟店小二买了几个馒头,便走了出去,他忙付了饭钱,追了上去。

「小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前很亲热地搭上聂琦的肩膀,却在下一刻被用力甩开,聂琦转头看他,目带愠恼。

瞬间闪过的冰冷目光让傅千裳一愣,有种认错人的感觉。

「小琦!」

又怒吼一声,他敢保证,要是聂琦敢装作不认识他,他一点儿不介意做些冒犯天颜之事。

还好,聂琦的目光在惶惑了一下後,随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平淡,低声道:「千裳,你怎麽会在这里?」

「被师傅赶出宫了,要我去东北什麽千什麽山挖灵芝,你呢?还说去佛殿斋戒祈福,却易了容偷跑出来游山玩水,被我逮个正着。」傅千裳随口编了一句。

「千绝山!」

聂琦愣了一下,那好像也是他的目的地吧?

想起离宫前父王交待的话,聂琦便没再多问,不过,易容被傅千裳一眼看出来,这让他很受打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其实聂琦的易容术并不差,只可惜他碰上的是高手中的高手,被看穿也在情理之中。

他牵过拴在树上的马匹,道:「我出宫并非为游山玩水,而是有重要事要办。」

所谓重要事自然是指破千绝山龙脉之事。

破龙脉须一位命中极福之人,还必须值得信任,龙脉所在又位於永勤王的封地,聂琦想了许久,觉得只能自己亲自走一趟了,事关永嵊国运,他必须要小心行事,还好郦珠等侍卫现在也在永定府,应该可以顺利将事情办妥。

见傅千裳还盯着自己,在等待答案,聂琦一笑,道:「我要去找一个人,一个一见锺情,可相守终生的人。」

这也是他决定出宫的另一个原因。

没人愿意自己的命运被控制,更何况他还是九五之尊的帝王,所以,聂琦对这次离宫还是满怀期待的,也许,他可以借此机会找到自己的命定之人。

既然两人目的地相同,便很自然成了同路,傅千裳向聂琦问起他何以落在自己後面,聂琦面现惶惑,只说自己最近记忆差了许多,怕是走错了路也未可知。

见他支吾,傅千裳便没再多问,反正太上皇只是让他保护聂琦安全,不过看起来,太上皇似乎多虑了,谁会想到他们的仁厚君王会顶着祈福之名跷家,还连个随身侍卫都不带,让他不得不佩服聂琦的白痴胆量。

为行路方便,傅千裳提出以兄弟相称,聂琦同意了,谁知问起岁数,才知聂琦二十有四,比他还大两岁。

一直以为聂琦稳重沉静是故意做出来的,谁知人家不是做作,而是本身就成熟,让傅千裳有些郁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琦这名字叫惯了,改不过来,他也不想改,於是便说自己二十六岁,聂琦倒没怀疑,痛痛快快认了他这个兄长。

路上两人同食同宿,江湖不比皇宫,饮食尚好,宿眠对聂琦来说,就有些痛苦,习惯了宽敞舒软的龙床,民间的窄硬木床原本睡着就不舒服,偏偏身边还有个大活人紧黏着他不放,放着上等客房不住,偏跟他挤一张床,幸好傅千裳身上有丝淡淡的草药清香,聂琦只好努力说服自己——那是个药枕,不仅有助睡眠,还兼火炉的作用,就是大了些。

其实傅千裳也是个享受惯了的人,要不是为了那些名贵药材,他也不会死皮赖脸跟人挤一张床,即便那个人是九五之尊的皇,没办法啊,做见习侍卫比见习御医可难多了,要保证聂琦的安全,只能如影相随,当然也包括在床上。

一路疾奔,很快便进入北方边陲小镇。

这晚,错过了宿栈,二人只好在山间露宿,夜间风大,还好山中有个天然洞窟,让他们得以暂避,又去附近捡了些柴火,点着取暖,顺便烘烤乾粮充饥。

已是初春时节,京城早已转暖,东北地方依然严寒冰冻,傅千裳在江湖游荡惯了,有些经验,吃完饭後,拿出预防冻疮的药膏,为聂琦涂抹。

这一路上,傅千裳除了做见习侍卫外,还兼作小厮,虽然聂琦举止沉稳,无骄奢之气,但毕竟长於深宫,自小就被伺候惯了,总有些丢三落四,出神迷糊的小毛病。

将冻疮药在聂琦手上细细抹匀,心里却在严重怀疑太上皇许下那麽好的条件,不是让他保护皇上的安全,而纯粹是担心自己的麟儿受了委屈,把他当见习内侍送出来的。

「千裳,你的手生的很漂亮,以前没做过什麽重活吧?」

废话,他以前也是被人伺候的,谁知一不小心掉进了老狐狸太上皇的陷阱里,忍辱负重做起了见习小厮,这些琐事他不干,难道让小皇帝亲力亲为吗?

随口应了几句,夜风渐大,聂琦困倦起来,靠在洞窟壁上沉沉睡去,听他鼾声渐起,傅千裳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才捡柴火时,他发现附近有个深潭,於是便想趁聂琦入眠时,好好去泡一下。

为了如影随形地跟随聂琦,他平时连泡澡都是匆匆忙忙的,更别说脸上的面具了,最近一直没摘下来,早闷坏了,若早知会这麽辛苦,打死他都不会接下这任务。

来到潭边,水清如镜,风拂过,涟漪间映出点点繁星辉芒,苍穹处圆月高挂,一片寂寥。

傅千裳取出特制药液,沾着水,慢慢将面具揭下,然後脱去衣衫,跃入水中,潭水甚冰,不过他内功深厚,倒不觉得怎样。

靠在一块青岩石上,撩起潭水拂过肩胸,只觉畅快无比,又洗了把脸,慢慢搓揉面颊,那面具虽然精巧,但长期戴着,也会感到不适。

接着又站起身,拔下发簪,任由如云青丝垂下,正准备将长发也浸入水中,忽听身後有窸窣声音传来。

傅千裳转过身,便看到聂琦正立在不远处的草丛间,眼望这边,一脸惊诧。

月华洒下,清潭明辉如镜,一人在镜中,一人在镜外,四目相对,风声刹那间似已停止,空谷寂寥,天地间彷佛只留他们二人。

傅千裳只觉不妙,慌忙纵身掠过青石,落到岸边,点掠间将面具衣衫捡起,飞奔而去。

他轻功天下无双,着急中连穿衣也迅如闪电,待返回洞窟,衣衫已穿戴整齐,面具也稳稳戴在了脸上。

太大意了,应该等聂琦熟睡後再去泡水的,千万不能让他发现那个人是自己,否则以後就不容易脱身了,他若有怀疑,一定抵死不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千裳摸摸脸上面具,在确认毫无破绽後,这才放心。

躺下假寐,却不见聂琦转回,担心他有事,傅千裳只好又跑出去找他,走到潭边才发现,聂琦还站在那里,彷佛被人点了穴道般,身形表情跟刚才一般无二。

这家伙失心疯了?还是被山魈什麽的迷了心智?拜托,他只是个见习御医,捉鬼驱妖他可不在行。

「喂,醒醒!」

伸手在聂琦面前用力晃,吼了半天,聂琦才回过神,紧紧盯住他。

傅千裳有些心虚,乾笑:「你跑到这里来做什麽?我一觉醒来,发现你不见了……」

典型的恶人先告状,却被聂琦拉住衣袖,一脸喜色道:「找到了,我找到了!」

这次换成傅千裳发呆,愣愣问:「你找到了什麽?」

见过他在宫变中气定神闲的神情,见过登基大典时他淡雅敦厚的言谈,却从未见过他这麽一副表情,像是某种愿望得以实现,兴奋之极的孩童模样,没有任何做作,完全坦诚的兴奋。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聂琦辉眸闪亮,指着面前的潭水,道:「那个人!那个让我一见锺情的人!」

一觉醒来,不见傅千裳在身边,有些奇怪,便出来寻他,谁知来到潭边,便看到那个精灵正在潭中沐浴,长发如缎,体如润玉,回眸微笑中带着蛊惑人心的绝美和邪魅。

那份不属於凡间的空灵,似乎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是谪仙落尘吧。

心房鼓动个不停,他知道自己终於找到了,找到了那个与之相守终生的人。

「幻觉!」

傅千裳冷冷打断聂琦的话,拉着他往回走。

「不是幻觉,刚才她就站在那里,冲我微笑……」

微笑?

他发誓自己刚才绝对没对着这个白痴小皇帝微笑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深山老林,怎麽可能会有美人?一定是山魈鬼魅那些脏东西,小心为妙,要是被吸去了精气,一定一命呜呼。」

「那种美,若得之,死亦无憾吧?」

耳边传来聂琦的喃喃痴语,傅千裳身子一震,转头看他,见他神情痴迷,完全不像自己平时熟悉的那个人。

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拉住聂琦的手滑落下来,自嘲地笑笑。

「原来这世上人人都喜欢美人……」

山洞里篝火已熄,不必担心聂琦看到他身上溢湿的衣袂,其实,即便篝火正旺,聂琦也不会发现什麽,因为傅千裳看到那双漂亮眼瞳里,除了对那个幻影的痴迷外,再找不到其他影像。

聂琦把晚上见到的景像当成是神灵昭示,一夜未眠,次日早上便说等回京後,立刻广诏天下,寻找那位女子,立她为後。

傅千裳有些哭笑不得,很想告诉他,放弃那无谓的寻找吧,他绝对找不到的,因为自己永远不会将真实容貌告诉他。

当晚两人投宿在暮昭县临镇的客栈里,傅千裳褪了长衫,沏好香茶,刚想品茗休息,聂琦却发现他的钱袋不见了。

「是你不小心掉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会,刚才我们在酒馆吃饭时,我还碰过,可能是忘在那里了。」

这很有可能,对於聂琦犯糊涂的毛病傅千裳早就习以为常,他品着香茶,嗯了一声。

聂琦看看他,一脸讨好的笑。

「千裳,那酒馆离这里不远,你去问一下吧。」

傅千裳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道:「钱袋是你的,把它忘在酒馆的也是你,为什麽却要我去?」

走了一天,好不容易才坐下来,他实在不想动了,大概他这辈子走过的路加在一起也没这段日子走的多,他只是见习侍卫,又不是见习跟班。

「可是……你是大哥啊。」

聂琦眼眸里露出纯真,口气中还带了分撒娇。

不说他是臣子,属下,却说他是大哥,只这一句话,就让傅千裳举手投降,乖乖领命出去,出去之前还要尽做大哥的本分,叮咛交待:「那我去去就回,不许别乱走哦。」

好笑地看着傅千裳离开,聂琦拿过他那杯香茶,悠悠饮了一口,又伸了个懒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识人驭人可是做皇帝的基本,只不过,刚才他似乎做的过火了,那口气举动一点儿都不像他,却又无意识地做出来。

这麽一想,他突然发现最近自己似乎总是无意识的做出些奇怪的举动来。

外面传来脚步声,门被推开,聂琦放下茶盏,笑道:「这麽快就回来了?」

话音未落,唇间笑容已歇,眼前立着一个人,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你?」

那人笑容中带了分诡异,走上前,将手中钱袋放在桌上,亮眸妖异非常,紧紧盯住他。

聂琦只觉一阵异香扑来,神智便开始懵懂。

浓烈的异香让他厌恶,抬手抚抚头部,感到有种剧烈又熟悉的痛传进大脑。

耳边传来诱惑嘶哑的低语。

「你的见习御医还真是如影随形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跟你独处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谁?你是谁……」

头愈加的痛,明明是熟悉的脸孔,却惶惑着记不起他是谁。

聂琦痛苦的摇摇头,又用力盯住那张脸,却在下一刻被他的妖媚眼神蛊惑。

「你忘了吗?我是你的主子,你叫傅千裳,是杀手,奉命来杀永嵊的皇帝。」

聂琦看着他,眼里渐现迷惘,「杀手……」

「是,他要去千绝山断我稗越族的命脉,所以,杀了他!」

一柄匕首塞进聂琦手里,首柄处虯龙盘曲狰狞,墨红宝石嵌成的眼眸在灯下泛出阴冷的光芒。

「用他的血,祭我族的命魂!」

音如鬼魅,嘶哑而诱惑,不知觉中,聂琦握紧了那首柄。

傅千裳一回来就看到聂琦坐在灯下出神,面前灯花乍爆,他却毫无觉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从艳遇之後,这种情况好像越来越多了。

再看到桌上端端正正放着那个钱袋,傅千裳气不打一处来。

又被小皇帝摆了一道,害得他跑去酒馆找钱袋,结果凶神恶煞的威胁了半天後,老板颤巍巍的把帐房里的钱一股脑掏出来,哀求他拿钱走人。

「喂,回神,斟茶!」

傅千裳一撩长衫,大模大样坐下,聂琦回过神,忙沏了新茶端给他。

「抱歉,你走後,我才发现钱袋放在包裹里了。」

傅千裳心安理得地接过茶来,慢慢品,想想能让当今圣上为自己斟茶倒水,恐怕连老皇帝都没这待遇,刚才的郁卒略微缓解。

嗅嗅鼻子,突然发觉房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淡香,好像自己离开时并没有。

他两口喝完茶,见聂琦已褪衣躺到了床上,便吹熄灯,也跟着躺下,钻进被窝。

聂琦抽出掩在身下的匕首,手握匕首柄处,缓缓抽出,谁知黑暗中突然一支手伸过来,很熟练的搭在他腰上,跟着握住他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太冷,凑在一起会暖和些。」

药香传来,聂琦皱皱眉,只觉头痛缓解,竟随着那低浅呼吸沉沉坠入梦乡。

次日便到了暮昭县,县内沿街小铺林立,生意吆喝声不绝入耳,行人多为外族服饰,来往熙攘,把个边陲小镇衬托得相当热闹,不过在看到他们後,许多人眼里都露出明显戒备之色,有几个小孩还故意凑上前摸索他们的钱袋,被傅千裳抓住,推到了一边。

出了城,打马疾奔,很快便到达千绝山前。

遥望那座耸立高峰,当真是千山鸟飞绝,冰雪皑皑,冷峭一片,入目中尽是苍茫肃杀之气,山峰侧绕河川,川上尚结着冰,上面覆了层薄薄的雪花。

一阵冷风拂过,傅千裳打了个寒颤,雪花飞落,打在他脸上,刺骨的冰。

「小琦,这鬼地方真有你要找的龙脉?」

这一路上,傅千裳早把聂琦的目的打听得一清二楚,聂琦没对他特意隐瞒,对他来说,这个小药官虽然懒散罗嗦了些,但是还是值得信任的。

「或许。」聂琦冷淡淡的回道。

山势险陡,无法骑马直上,二人下马步行,谁知走不多远,聂琦突然皱起眉,手抚额头蹲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千裳忙上前扶住他,见他身躯微颤,脸色苍白,似在强忍疼痛,忙扶他坐下,从背囊里取出药包,道:「忍一下,我帮给你下针。」

拿针的手被聂琦拉住,「没事,我休息一下便好。」

说着话,身子微倾,靠在了他身上,傅千裳只好伸手搂住他,谁知寒风骤袭,一柄利刃向他直刺过来,相距咫尺,凌厉寒煞。

刀锋擦着傅千裳胸前划过,长袍被撕裂开一个大口,而他本人却堪堪躲过了刺向心脏的致命一击。

看着聂琦站稳身形,手中利刃冷光乍现,傅千裳脸上露出促狭的笑。

「你拿刀子做什麽?」

聂琦眼露冷光,全无平时温和宽厚的模样,利刃扬起,阴冷声音道:「杀你!」

傅千裳耸耸肩,「没事装杀手玩,一点儿都不像你。」

他一直对聂琦身中红丝蛛之毒感到奇怪,直到昨晚闻到那股异香後,才突然想到,红丝蛛之毒原本不烈,但是若跟百萏香混到一起用,便会令人神智混乱,不,确切地说,长期嗅闻那种异香,会刺激人的记忆慢慢消减,而後最终完全忘记,只对下毒之人俯首听命。

这便是聂琦刚遇到他时,为何会有茫然的反应,一定是那时聂琦已被人下了百萏香,只是下的不重,而之後自己又在他身边不断罗嗦各种琐事,无形中刺激到他的记忆,否则後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晚一定是有人趁自己离开,在聂琦身上下了很重的百萏香,才控制住他的神智,这毒无药可解,只能等时日一长,慢慢消失,至於毒性能持续多久,要看其自身体质而定。

见聂琦冲上前,举刀刺来,傅千裳连忙闪避,谁知对方下手狠厉,寒光围绕他周身,刀刀夺命。

傅千裳的功夫高出聂琦甚多,却架不住只躲不攻,一味的挨打,一个不留神,袖袍又被刺了个大窟窿,顿时心头火起,抬手夹住刺来的匕首,喝道:「够了!别以为你是皇帝,我就不敢还手,大不了那些破药材老子不要了。」

他只是想顶着个见习御医的名号混吃混喝而已,可不想因此把命赔上,要不是顾及聂琦的身份,早就动手了。

匕首被傅千裳铁指夹住,聂琦索性松手,反手从腰间扯出软剑,银龙飞出,直刺向他咽喉。

这次傅千裳没犹豫,也拔出软剑,横剑回击,冰雪翻飞间,便只见一对身影翻腾跳跃,战做一团。

聂琦被药激发体内烈性,进攻招招狠辣,转眼便将傅千裳逼至结冰的川边。

傅千裳不敢再犹豫,凌空飞剑反击,势若长虹,瞬间抵在了聂琦的左胸前,喝道:「住手!」

聂琦果然住了手。

此刻他的剑尖抵在傅千裳的咽下,只要再向前递上几寸,便能了结他的性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前路却被傅千裳的利剑封住。

利刃相对,见聂琦面容冷若冰霜,傅千裳立刻堆起笑,柔声哄道:「小琦,我是你大哥啊,你忘了吗?」

毫无反应,唯有一双厉眸死死盯住他。

很明显,聂琦此时神智糊涂,多说无益,傅千裳柔声细语着,心里却在努力盘算如何弄晕他,谁知聂琦微启双唇,冷恻恻道:「死!」

竟不顾傅千裳抵在他胸前的利刃,纵身递剑,寒光破面射来,傅千裳本能挺剑反击,却不料聂琦的剑擦过他耳边,将一抹飞来暗羽拨开。

兔起鹘落,当傅千裳明白聂琦的进攻是为了拨开射向自己的暗箭时,他手中剑锋已刺进了对方的肩头。

看到聂琦眼中闪过的痛楚,傅千裳吓的立刻抽剑,顿时血花随剑四溅,雪地间飞落数朵艳梅。

小琦,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天知道被百萏香迷住心智的人怎麽会又救他?

飞雪中乱箭齐飞,傅千裳不及细想,挡在聂琦身前,手腕轻抖,剑花飞旋,扫落射来的箭羽。

十数名蒙面黑衣人已瞬间掠到近前,将他们围在当中,挺剑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是什麽人?!」

无人作答,但见冷芒闪烁,出剑狠辣,直招呼他周身要害,傅千裳武功远不及他的易容术和毒术,很快便被逼进川中,川冰撑不住十几人的重量,发出诡异声响,当真是如履薄冰。

聂琦肩头受伤,反激起其戾性,剑花飞舞,以一当十,全不输与傅千裳,奈何对方攻势凶猛,应战中不妨被人厉掌击出,薄冰乍裂,他收势不住,滑了进去。

「小琦!」

傅千裳惊叫声中,跃身上前,堪堪抓住聂琦的一支手,欲带他上岸。

谁知冰下竟是湍流,手无法握紧,随即脑後风响,厉掌破空击在他後心,将他亦击入水中。

翻身落水,湍流甚急,两人被激流顺水冲向下方,瞬间便滑出数丈远。

身处在冷水间,入眼尽是漆黑一片,还好一直未曾松开握聂琦的手,傅千裳不知他的状况,也无法开口相询,生怕一张嘴,一口冰水便会灌过来。

又过良久,水流渐行平缓,黑暗中似有呻吟传来,感觉到聂琦身向下沉,傅千裳忙揽住他的腰,凑上前,将真气度到他的口中,随即泅水游向上方。

头顶结有寒冰,好在已是初春,下流结冰不厚,傅千裳抬手触撞,很简单就撞出个大窟窿,两人同时浮出水面,大口呼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聂琦脸色苍白,喘息了一会儿,忽然怒视傅千裳,挥拳击来。

空间太小,无从躲避,傅千裳的左眼漂漂亮亮挨了一拳,聂琦却身子一晃,又软软沉进了水中。

来不及惨叫,傅千裳捂着被打痛的那支眼,又慌忙潜入水中去拉聂琦,此时天已迟暮,冰水中更是漆黑一片,还好,很快便触到聂琦的衣衫,拉着他重又泅上水面。

触目之处,尽是冰雪,傅千裳凭着感觉勉强攀到了岸上。

一到岸,聂琦便软倒在地,傅千裳也好不到哪里去,靠着他就势躺倒。

後背重重挨了一掌,痛得厉害,不过还好没伤及要害,再看聂琦,一番休息後,晃晃悠悠爬起,从怀中又掏出一柄匕首,对准自己,一脸狠戾。

傅千裳忙翻身避开,那匕首刺了个空,他却因用力过猛而牵扯着後背剧痛,见聂琦又抬刀逼近,不由又气又怒,叫道:「为何杀我?」

「狗皇帝,敢毁我族命脉,必诛之!」

「哈?」

一个愣神,袖间已被刺了个大洞,傅千裳在聂琦的刀锋下左闪右避,大叫道:「看清楚,我是傅千裳,太医院的见习御医,小狗皇帝的那个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闭嘴!傅千裳是我!还敢骗人!」

这次傅千裳再也忍不住,瞅准空门,握住聂琦的手腕,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指着他肩头的伤,道:「我是你大哥!你刚才还为救我受了伤,难道你忘了?」

聂琦看看自己左肩,无意识地歪歪头,面露不解,但随即又凶光乍现,喝道:「胡说,你刚才还轻薄我……」

傅千裳气的一口血差点儿喷出,大骂:「我那是为了给你度气,你给我听清了,你才是皇帝,再敢犯浑信不信我揍你!」

妈的,他豁出去了,小皇帝再敢咄咄逼人,他一定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

还好,聂琦没再做让傅千裳暴走的举动,皱眉良久,突然抱住头,蜷起了身子。

见他面露痛苦,傅千裳知道是百萏香的药性发作了,趁他神智混乱,忙夺过他的匕首,占为己有,又手按他头部穴位,为他镇痛,半晌,聂琦脸色才逐渐舒缓过来,凶戾渐消。

傅千裳看在眼里,只觉自己也头痛起来。

百萏香和红丝蛛合用,才能完全控制住人的心智,但红丝蛛的毒之前被自己解了十之八九,两毒份量不均,聂琦又心性坚忍,才能不被完全控制,不过,原本存留的记忆和被强行灌输的记忆混在一起,反而更糟,一个弄不好,变成神智错乱的疯子都有可能,百萏香的毒又无药可解,现在只能慢慢等他体内毒性消失後,再作打算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环顾四周,但见远处丛林巍山,苍茫无际,他们被激流冲出了好远,要顺路返回,得花不少时间。

冷风拂过,傅千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被冰水浸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说不出的寒冷,再看聂琦,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这冰天雪地的,我们若不同舟共济,就只有死路一条!你也不甘心被冻死吧。」

聂琦的神智半是迷糊,半是清醒,但思考能力并未下降,眼见目前处境,心知傅千裳所言极是。

傅千裳扶聂琦起来,拉住他的手向前走,嘴里嘟囔道:「都是你心急赶路惹的祸,现在大黑天的在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你说该怎麽办?」

两手相牵,看似相互扶持,实际上傅千裳的手搭在聂琦的脉上,生怕他一个控制不住,又起杀机,还好聂琦没做任何反抗。

入夜更冷,湿衫的衣襟边角已开始结冰,两人身上都有伤,走不多远,便气喘力竭,还好远远看到山林里有间小木屋,傅千裳大喜,忙拉着聂琦踉跄奔过去。

小屋似是看山人的落脚处,这个季节无人居住,不过里面柴火草褥一应俱全。

傅千裳将柴火引着了,褪了衣衫,搭在架上烘烤,要不是担心摘下面具会给日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真想把它也摘下来,冷冷的贴在脸上,极不舒服。

聂琦却只是看着他,一脸戒备。

这跟平时温和儒雅的小皇帝一点儿都不像,脸盘阴冷如冰,目含凶光,一副杀手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千裳没好气地道:「脱衣服!你想穿着一身湿衣过夜吗?大家都是男人,你怕什麽?」

聂琦没作声,却依言将衣衫褪了下来,挂在架子上,看到他身上麦色肌肤,傅千裳立刻瞪大眼睛。

骨骼清奇,胸肌精干,眼神再向下走,与那儒雅清秀之风相反,腿间垂着的是个硕大之物,乖乖,平常时便这麽英武,若是精神起来,那还了得。

再看看自己那家伙,跟脸盘长得一样,有够秀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九五至尊就了不起吗?连那里也那麽至尊……

「过来,我帮你敷药。」

虽然不爽,不过看在聂琦救他一命的份上,傅千裳决定不跟他计较,拿出衣兜里的伤药,还好药放在瓷瓶里,并未洇湿。

他将聂琦拉到火边坐下,为他敷药,见他脸露狐疑,便道:「怕我害你麽?别忘了刚才为救你,我还挨了一掌呢。」

聂琦没拒绝,看着他敷药,却喃喃道:「可我也救了你一命。」

「那两下扯平,无亏欠了,记住,我们打架的事以後不许再提!」

自己错伤聂琦的事绝不可以传出去,那可是要砍头的。

敷完药,傅千裳眼神落到聂琦放在一旁的东西上,好奇的拿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什麽?」

一枚玉雕牌子,正面刻有个令字,背面是双龙蟠浮,另外,还有个小白瓷药瓶。

「拿来!」

药瓶在下一刻被聂琦抢了过去,眼露冷光。

「你果然想断我族命脉,还在这里惺惺作态!」

「什麽?你族命脉跟这药瓶有什麽关系?」

聂琦之前虽跟傅千裳说过要破龙脉,却未提及破法,所以他并不知道。

被反问,聂琦看着手中瓷瓶,目露茫然,只觉这东西对他来说似乎极为重要,却一时间想不起它的用途。

好像是该把它投进湖里……

头隐隐作痛,突觉异香扑来,那晚男人对他的训诫涌上,杀机顿起。

对,必须要杀了这个人,杀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肩头敷了伤药,疼痛渐止,只觉周围异香弥漫,满脑子都是杀人的魔咒,眼瞅到放在旁边的匕首,聂琦立刻探手拿过,拔刀出鞘。

见聂琦神色古怪,傅千裳立时便觉不好,忙闪身避开他的刺杀,心中暗骂自己多嘴。

聂琦来势汹汹,傅千裳只有躲避的份,小屋甚窄,两人翻打间,把他放在旁边的几个药瓶都踢进了火中,药粉撒出,顿时青烟四起,傅千裳欲哭无泪,挣扎着探身过去,妄图将药瓶捡回。

落难之际,正需灵药疗伤,岂能如此毁掉。

药瓶没捡出来,後背却被聂琦结结实实踢了一脚,痛得傅千裳眼前一阵发黑。

这个没良心的伪君子,他连自己身上的伤都不顾,先给他敷药,现在却被恩将仇报。

抽痛间没力气去反抗,被聂琦一把扑上来,顺势坐在胸口上,利刃举起,便要刺下。

千钧一发,傅千裳擎手奋力握住他的手腕,可怜巴巴地问:「小琦,你真舍得杀我吗?」

聂琦微愣,傅千裳忙道:「我们可是最亲的人,你再好好想想,一定可以想起来的。」

百萏香的毒无法完全控制住聂琦,只要想法拖延几天,待他体内毒性渐弱,心智回归,自己就安全了。

生怕他不信,傅千裳还瞪大漂亮双眸,眸光清澄如水,以证明自己句句实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聂琦手上劲道略小,狐疑看他。

「最亲的人?」

「是啊,是啊。」

傅千裳胡乱答着,趁聂琦疑惑,偷偷去夺他手中利刃,谁知聂琦回过神来,面露狰狞,猛地将匕首刺下。

傅千裳侧身避开,捏住聂琦的手腕向外一拧,匕首落地,又顺势将他带进怀里,双唇紧贴在了他的唇间。

既然已经吻过一次,不在乎再多一次,出卖色相总比没命强。

小皇帝只是外伤,自己却伤了内腑,又不能对他下重手,长此下去,自己的小命不久矣。

委委屈屈地送吻过去,只想点到为止,谁知在触到那柔软双唇时,突然一阵心悸涌上,竟舍不得放开了。

聂琦没有反抗,只吃惊的瞪大眼睛,良久,唇间溢出一声呻吟,黑瞳燃亮起来,将杀意抹得一乾二净。

伸舌在傅千裳唇边一点点舔噬,然後轻轻咬住,用鼻音低哼:「是我喜欢的味道,原来我们的关系是这样的。」

不是,他们还没亲密到做这种事的程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聂琦嗜火的眼神让傅千裳感到恐惧,那眼神流动着肆虐狂嗜的野性,似乎随时会将他撕成碎片。

本能的想躲闪开,可是,一种奇异感觉在体内泛滥,流动的火苗很快便焚烧了理智,竟不由自主张开唇,默许了聂琦的放肆。

那软舌在他唇边撬动了半天,早已忍不住,见有缝隙,立刻灵活地游进来,卷住他的舌,拼命吮吻。

男人似乎很久没有这种行为,显得有些急躁,软舌在他口中不断畅游磨吮,卷动起他口中津液,发出靡靡之音,手也在他身上胡乱抚摸,继而揪住他胸前的突起,用力揉搓拧动。

「啊……」

胸前传来的刺痛让傅千裳原本有些迷乱的神智清醒过来,定定神,这才发现聂琦俯在自己身上,脸色潮红,眼神涣散热切,两手在他胸前腹下不断搓动,膝盖也在他股间蹭来蹭去。

不对劲。

红丝蛛也好,百萏香也好,都没有催情之效,可聂琦这模样,分明就是中情药的迹象,而自己似乎也是……

傅千裳惊慌地看向四周。

空中隐隐流淌着馨香,身旁篝火燃得正旺,火边倾倒着数个药瓶,药粉尽洒。

突然想起前段日子帮聂琦配春药的情景,傅千裳心头一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时配了很多,记不太清了,备不住顺手把药揣进怀里也未可知。

「不要……」

想到因不小心之过,自己将要以身试药,傅千裳便心惊胆战,挣扎着想要逃开。

谁知身子被压得死紧,後背疼痛传来,早没了力气,跟着胸前一痛,却是被聂琦咬了一口,气得他大叫:「该死的,你咬人……」

傅千裳久与毒为伍,对药性的抵抗自然强很多,聂琦却是普通体质,早在春药一室蔓延时,便神智恍惚,此刻更是情欲涌上,哪里听得到他叫喊。

聂琦将傅千裳的双手高举头顶压住,跨坐在他身上,又将唇移到他唇边,伸出软舌轻轻舔动,继而探舌进去,卷起他的软舌,和自己舌尖相绕,竭力摩挲,软舌舔吮齿间的触感极尽挑逗,不多时,傅千裳便觉满口生津,喘息愈加粗重,明明想推开这个趁人之危的家伙,却又抬不起力气反抗。

「松、松手,压得好痛……」

怨怼如调情般轻柔,听了傅千裳的话,聂琦松开了压他的手,转而抱住他腰间,软唇恋恋不舍的离开他口间,舌尖轻点,用吻描绘着他的下颌曲线,顺着颈骨渐向下移,咬在他胸前。

软舌轻绕,极尽爱抚,间或用硬齿咬噬,疼痛中还有种迷乱的酥麻,傅千裳眼前一片空白,扭动着想躲闪开来。

聂琦的手却已按在了他的硬挺上,厚实手掌将硬物包裹住,顺着它的形状上下抚摸,并将自己的也凑过去对在一起摩擦蹭揉,溢出的情液很快便沾满两人的小腹,药性弥漫於整个房间,情欲渐涌,傅千裳激烈的反抗也随之缓了下来,随着聂琦捋动的方向轻轻律动腰肢,主动迎合着,发出低微喘息。

体内有种难以言说的欢愉,只想让那份牵引动作快些,再快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恍惚间,他的手搂上聂琦的腰,将他环进怀中,圆润的指甲扣嵌进聂琦细腻的肌肤。

热唇又凑了上来,傅千裳垂着眼帘,接受了聂琦的亲吻,一室淡香,却是最毒烈的情药,令人销魂。

神智在云端里飘荡,热情愈来愈高,只听到耳畔不断响起呻吟喘息,傅千裳有种坠入地狱的兴奋,全身火烧般的炽热,已不满足单纯的抚摸蹭腻,他扳住聂琦的腰,想将他反压过去,谁知聂琦更快,抄起他的腿,叉开,没有任何爱抚揉摸,只是顺应自己的感觉,将他双腿向两旁压开,然後分身向前猛递,利箭一般整个射进他的体内。

「啊……」

突然的冲撞令傅千裳情不自禁扬起了下颌,发出一声悠长呼喊。

没有爱抚怜惜,脆弱内窒被巨物瞬间撑大,直捣他内心最深处,心房有种被捣撞出来的冲击,剧痛传来,连带着後背也开始作痛,傅千裳抬起眼帘,看到聂琦挺压在自己身前,淡红色的分身咆哮狰狞,在抽出後,又猛然灌入,将整个物体狠狠压入自己体内,带动出撕裂贲张的触感,如同利刃,每插动一次,似乎都会将他的身体轻易劈成两半。

难言的痛在全身游走,肆虐而疯狂,不带丝毫怜惜的索求是聂琦此刻所有的热情,傅千裳想叫,张张嘴,吐出来的却是沉重喘息。

热热的液体顺着腿根留下,钻心的痛反而如油滴入火,轻易点燃人的所有欲望,兴奋,还有疯狂。

情欲没因疼痛淡下,反而愈加浓烈,馨香中掺杂的血腥气勾起他潜藏在内心的所有情感,熊熊燃烧,傅千裳大声呻吟着将聂琦抱住,接受他一次又一次猛烈撞击,每一次,都同时撞在了他的心里,让他很快就将热情全部宣泄而出。

白浊喷射的同时,傅千裳软软侧倒在地上,眼前有些发白,腾起的火苗也影影绰绰,他轻微喘息着,借此舒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酸软的身体再次被抱住,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聂琦抄在怀里,让他跪伏在前方,身子一挺,硬物重新没入他体内。

「啊,混蛋……」

发泄过後,傅千裳神智渐清,此刻冲撞带来的痛就倍感清晰,他想推开聂琦,奈何酸麻的身体对尚处於疯狂的人毫无影响,反而双手被反牵在後背,聂琦耸动腰部,躯体相互撞击的靡靡声静夜里传来,带出无边诱惑。

「小琦……」

你这个混蛋!

在聂琦的大幅度动作下,刚平息下的情欲很快就被再挑了起来,傅千裳骂人的话说到半截,便喘息着遏止,换成了另一番意思。

「快些,别停……」

「嗯……」

低微的回应似乎只是情欲下的胡乱呓语,却满足了傅千裳的要求,聂琦从後面紧抱住他,环过他腰身,将他的手压在双臂中,躯体紧贴,律动变得更加快速,一次次撞入他体内最柔软的腔壁,抽插带来的摩擦灼痛刺激的傅千裳全身颤个不停,几欲昏厥。

两具躯体游离在欲望的漩涡里,紧紧相缠,契合的密致无间,双手互握,牵引着对方的热情,如身旁烈焰,每每燃起,爆出炽烈光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清晨,傅千裳醒来,睁开眼,看看靠在他身边熟睡的聂琦,再看看一室狼藉,不由一阵苦笑。

篝火已熄,却不觉寒冷,因为两人赤裸相拥,而且还拥的那麽紧,紧的让他可以清楚感觉到聂琦的晨勃,恶战了一整夜,那家伙大清早居然又这麽精神抖擞了,难道自己昨晚没喂饱他吗?

全身都痛,尤其是後庭,似乎伤的比後背那掌都重,这次见习真是亏大了,什麽便宜没捞着,还莫名其妙把自己送了出去,他这辈子还没跟人做过,谁想到第一个会是个男人,还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伪君子。

转头看聂琦,睡颜儒雅温和,跟昨晚的强硬跋扈判若两人。

什麽仁义君子,根本就是禽兽,一点点春药就搞得兽性大发,做了一次又一次,虽然那药性是烈了点儿,唉,早知药会用在自己身上,当初他就不该配那麽烈的药……不,早知如此,他就不该答应老皇帝,管这小伪君子的事。

肠子都毁青了,傅千裳挣扎着爬起来找药,大半药粉都贡献给了火焰,还好金创药膏仍有残留,於是蘸了些,涂在後庭,清凉药膏让裂伤处不由自主收缩,他痛的抽了一口气。

身後传来沉重的呼吸声,聂琦惯有的清和声音问:「你……还好吧?」

转过头,见聂琦已坐起了身,眼光扫过他腹下那个害自己丢了半条命的家伙,傅千裳就有种想将它一刀切下的冲动。

「我帮你敷药……」

「滚一边穿你的衣服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千裳心里正不舒坦,说话也没好气,聂琦却没在乎,上前抢过他的药,将他拨进怀里,道:「乖乖别动。」

被折腾了一夜,傅千裳也没多少力气去动了,於是乖乖趴在聂琦怀里,让他为自己敷药。

神智清醒间,他对和一个男人赤裸相拥有些排斥,而且後庭还被人轻柔爱抚,总有种怪异感觉,心突突的跳,内息又乱了。

傅千裳惊恐地看看早已熄灭的篝火。

难道那春药的药性还没过?他当初究竟配的什麽药啊,功效这麽持久?

聂琦的呼吸声变成沉重的喘息,顶在他身上的硬物似乎又大了几分,在他後庭涂药的手也恶意的伸进去,一点点的刮挠。

他配的金创药何时有调情的功效了?可以让那手指轻易地滑进体内,还带动热流在身下回旋,燥热难当,看来发情的不止是聂琦,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要是在这冰天雪地里再来上几次,恐怕不用别人来杀他,他也会被做死吧。

傅千裳挣扎坐起,将聂琦推到一边,狠狠吼道:「你要是敢大清早的发情,信不信我把你那家伙切下来喂狗!」

聂琦脸露尴尬,停了半晌,突然郑重道:「我会负责的!」

傅千裳正在穿衣衫的手一滞,喜道:「你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聂琦点头。

「我们有了肌肤之亲,我绝不会再伤害你,即便你是主子要杀的人,我也会保护你周全,哎哟……」

脑门被傅千裳狠敲了一记,他还想再敲,後庭却被大幅度动作带动的一痛,一阵咧嘴後,怒骂:「错,你是皇帝,不是杀手!我是你的见习御医兼侍卫,我们来这里破龙脉,可是却有人想对我们不利。」

聂琦面露疑惑,揉揉头,皱眉道:「我是皇帝……」

「是!」

傅千裳将昨晚引发聂琦暴力的那个小瓷瓶拿到他面前,问:「这到底是什麽?马上给我说清楚!」

他见聂琦仍旧神智恍惚,便想以毒攻毒,刺激他恢复,聂琦接过药瓶,想了半天,迟疑道:「我是聂琦,符水撒入千绝山的净湖里,可破它的龙脉……」

他忽然用力揉头,呻吟道:「不对不对,我是杀手傅千裳,奉命杀你……不,我不会杀你,我说过要保护你的……」

见聂琦抚头大叫,傅千裳吓得连忙上前抱住他,哄道:「不想了不想了。」

好半天才把聂琦安抚住,他却累了一头汗,苦笑自语:「杀手傅千裳?我会那麽没格调,去当杀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聂琦穿好衣服,将瓷瓶揣进怀里,御令却被傅千裳抢了过去,占为己有。

「你是皇帝,这种如朕亲临的牌牌拿着也没用,不如送给我吧。」

其实他是盘算着将来闯荡江湖时,可以用来混吃混喝,怎麽说他也奉献了一夜,拿些赏头不为过吧。

聂琦神色冷峻,听了这话後,目光柔和下来,点点头。

「送给千裳。」

见他随口叫出自己的名字,跟着又神情迷惘,傅千裳忙拿起一个细筒状东西,岔开话题。

「这是什麽?」

其实他知道那是危难时用来求援的火信,可惜早被水浸湿,而且,就算能用,这冰天雪地的,也不可能会有人来救他们。

「是召唤郦珠的……」

听了聂琦的茫然作答,傅千裳想起那个俏生生的女子暗卫,突然有些不快,将火信扔到了一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屋里留有存放的卤肉,可能是看山人特意为迷路行人备下的,聂琦起了火,将卤肉烤热了,两人吃下,又盘算之後的行程。

聂琦为傅千裳烤肉,傅千裳坦然受了,觉得昨晚的苦总算没白吃,只是这里不能久留,两人都受了伤,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聂琦提议去净湖,他神智时清醒时迷糊,不过破龙脉一事事关重大,一旦记了起来,便念念不忘,傅千裳见他对此事如此执着,便点头应下了。

离开时,傅千裳取了卤肉和火摺子,又将口袋里一些碎银留下,想起昨晚的荒唐,不由惘然。

山间多雪,放眼望去,尽是同一景象,两人顺着那川水前行,只觉寒风刺骨,说不出的冷意。

傅千裳的内伤还好说,只是後庭在步行间又作痛起来,他有些後悔急着赶路了。

聂琦将身上皮裘给他披上,那皮裘也是在木屋里取的,天然的狐狸皮,颇为御寒,可惜只有一件,走时傅千裳让他披上了。

聂琦给傅千裳披好,又抱紧他,知他身子尚虚,那搂抱也极轻柔。

这家伙即使神智混乱,伪君子之风也依旧不改,不过,似乎没那麽让人讨厌了。

被照顾到,傅千裳心里甜丝丝的很受用,却仍将皮裘还给了聂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没你想的那麽弱,还是你披着吧,你可是万金之躯,要是有个好歹,我难辞其咎,只要你别一会儿再狂性大发,拿刀子捅我就好。」

「自然不会。」

真不会吗?

傅千裳很怀疑。

聂琦此刻的柔情只是下意识的举动,眼里依旧杀气阴霾密布,说不定下一刻便会杀机顿起,唉,简直就像在自己身边放了颗随时可能会炸裂的火药。

按按怀里,凶器藏得很严实,傅千裳安下心,搂住聂琦,又往他身上靠了靠,道:「这样便不会冷了。」

相偎而行,虽然可以取暖,步履却慢了许多,好在没有再下雪,朗日霁风,山路并不难走。

两人在天黑之前寻到一个山凹处落宿,山凹附近都是杂木林,寻些枯枝倒非难事,再起火取暖,顺便将卤肉烤来果腹。

相互靠在一起,皮裘各搭一半,身前又是燃燃篝火,倒不觉得寒冷。

聂琦道:「那些人一直没追来,可能以为我们已落水丧命,早知如此,该当在木屋里休息些时日才好,你也不必这麽辛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辛苦,还不是某个兽性大发的人造成的?虽然始作俑者是自己没错。

若非担心留在木屋,聂琦可能会有危险,他哪会这样委屈自己,全身都快散架了,还坚持赶路,心里再次暗叹命苦,皇室的钱可真不好赚啊。

傅千裳自小在山林里长大,最擅长走迷径,雪路对他来说并非难事,途中还有意做了手脚,希望能将追杀他们的那些人引去歧路,这些聂琦自然不知,他也懒得费唇舌解释。

「是不是因为你是昏君,大家才都追杀你?」

见傅千裳沈默,聂琦又追问一句,却把傅千裳气得差点儿吐血。

「给我记住——他们要杀的是你,因为那个昏君是你!」

傅千裳话音刚落,手中一空,本来拿来切肉的匕首已被聂琦夺了去,他连忙躲闪,却被聂琦揪住,压在了地上。

匕首冷光闪闪,不过聂琦的眼神更阴冷了几分,一想到他的疯病又要犯了,傅千裳只觉头皮发麻,陪笑道:「小琦,我说错话了,先把匕首放下好不好?」

聂琦眼里凶光乍现,但随即便换成不快,「我不喜欢你骗我,不许再否认自己的身份,我已说过,不管你是谁,我都会保护你!」

他哪有否认自己的身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神扫过那匕首,傅千裳决定选择闭嘴,刺激聂琦对他来说半点儿好处都没有。

「哎哟……」

下唇剧痛,却是被聂琦狠狠咬了一下,傅千裳吃痛,抹抹唇边,发现已渗出血珠,不由惊怒交极。

「你变态,居然咬人,唔……」

匕首被扔到了一边,聂琦的温热双唇凑过来,重新按在傅千裳唇上吮吻。

「这是对你骗人的惩罚!」

亲吻随话音一同送来,吻舔着傅千裳被咬破的地方,继而舌尖也霸道地游进口里,将他的大骂之词都湮没在热热吻中。

舌被卷住吻吮咬啮,别说骂人,连呼吸都困难,傅千裳只能用鼻音轻哼:「你这个伪君子……」

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却是个又暴力又肆虐的变态,老皇帝一定是被他的外表骗了,才会把皇位这麽痛快的传给他。

躲避不了那恣然爱抚,尝着聂琦带给他的香吻,只觉抵在腹上的家伙在瞬间涨大,两人肌肤相触,傅千裳一觉察到,立刻便想逃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晚胡闹了一夜,今晚再继续的话,说不定他真会死在这雪山上,他不是猫,没有九条命陪聂琦玩……

聂琦用吻描绘着傅千裳的唇型,又慢慢勾画到颈处,喘息道:「不做到最後,只是摸摸就好,千裳,别反抗好吗?」

傅千裳一愣,忙推开聂琦仔细打量,但见他眸里柔情似水,全没了方才的戾气。

「小琦,你想起自己是谁了?」

亲吻重新落下,伴随着轻声呢喃:「我是聂琦,你是千裳,是我的见习御医……」

这回答让傅千裳大乐,用力点头,聂琦的手已趁机探进他的衣下,捋住他的欲望,和自己的紧密贴到一起,搓揉起来。

「千裳,帮我,帮我……」

「喂,你又中春药了?还是积存太久,拿我做发泄?」

傅千裳随口应着,手却伸过去握住了聂琦的坚挺,那硬物在他手中似乎又涨大了不少,聂琦呻吟着,缓缓动着身子,将两人的硬物不断搓和蹭揉。

空谷寂静,呻吟喘息声中,热情很快就达到了顶峰,在渲泄出来後,傅千裳愣愣看着旁边不断腾跃的篝火,欲哭无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晚还可以说是春药的问题,可是今晚呢?单纯的抚摸就能让他如此兴奋,难道……

偷眼看看躺在身旁一脸满足的男人,傅千裳毛骨悚然。

不会,一定不会,他不会喜欢男人的,尤其是这个伪君子……

次日醒来,聂琦又恢复到杀手的模样,温和面庞罩着杀气,傅千裳大失所望,怒吼:「昨晚你不是已经清醒了吗?还叫我的名字。」

聂琦手抚匕首,神色淡淡,「如果不那麽说,你不会跟我做。」

「聂琦,你这混蛋!」

怒吼在空谷回响,然後一巴掌狠狠拍在聂琦头上。

真龙天子就了不起吗?他豁出去了,先拍醒这龙头再说。

或许是晚上得到了满足,聂琦默许了傅千裳的放肆,出发时,还将狐裘给他披上,举止间俨然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所属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又走了一天,龙脉净水终於找到了。

蕴藏龙脉的净湖其实是个高达数丈的断崖,四壁怪石嶙峋,正中是一眼碧潭,傅千裳探身张望,但见底下水雾蒙蒙,寒气悠荡,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就是龙脉?」

聂琦不答,只默默看着潭水,眼露惶惑。

「小琦,小琦!」

见聂琦神色不对,傅千裳便知他心智又开始混乱,忙伸手去按他两边太阳穴,希望能为他暂解头痛。

手被聂琦狠狠拍开,刚才千绝山的图形在眼前倏然闪过,他似乎隐隐记起了什麽。

净湖是龙眼,乃卧龙精髓之所,破其龙眼,断其龙脉,必可解潜龙腾渊之祸……

极清亮的声音隐约在耳边响起,聂琦喃喃道:「没错,就是这里。」

「小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周尖锐哨声骤然响起,弩箭分射而来,傅千裳忙将聂琦拉到一边,谁知数道绳索游蛇般潜来,缠住他们的脚踝,将他们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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