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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2 / 2)

两人边吃边等,陆陆续续的也有一些书迷入座,于是抱怨书场挂出戏牌的声音就源源不断地传了出来。

沛玉一心只想见到小玉,对书迷的抱怨并不在意,眼见得听客渐渐多了起来,小玉却还没有身影,他不由暗暗心急,悄悄问叶莲:“莲哥哥,你说曲家真会来此唱戏?”

“那还有假?是那曲小姐亲口对我说的,你没听说外面都挂出了曲家班的牌子?”叶莲肯定道。

沛玉只得捺下性子等下去,过了约半柱香功夫,可坐百多人的书场里也有了二三十人。沛玉正猜想可能是书场想多等些客,是以迟迟不开场,忽然间听得后台传来三声拖着尾音的长招军响亮的号声,场里本就廖廖的客人立刻静了下来,接着又是一记响锣金鸣,但听得场后有人高声呼喝:“得——”

沛玉已听出这是曲老夫子的嗓音,只觉心情为之振奋,马上鼓掌高呼:“好!”可是场中皆是书迷,叶莲平时也不肯在昆曲上下功夫,并没听出这一声好从何来,他的掌声竟是无人应和。

随之传出的是一阵优雅柔婉的笛声,是《北点绛唇》前奏,沛玉明白,接下来就该是黄门官出场了。不过他却猜不出,曲家会怎样处理这出戏,会不会让小玉扮黄门官。这一出是《琵琶记》中的《辞朝》,开篇有一段长达一百三十五句的《黄门赋》,只因词句太长,处理困难,因此多数戏班索性避而不用,相沿成习而已。

黄门官从后台走上前来,从扮演者身形步姿上,沛玉一眼认出正是小玉,心下也清楚了,小玉是曲家挑梁主角,既是她先出场,黄门官就成了主戏,既是主戏,就该念那段《黄门赋》。

《黄门赋》是昆剧三赋中最难念的,不用伴奏,纯是说唱,共六百三十九字,要想字字清晰、毫不停顿地一口气念完,着实需要一番真功夫。但是曲家为迎合书场听众听书的习惯,还是将这有些近似于说书风格的段子搬上了舞台。

小玉正待开口,沛玉已经又道了一声好,虽是身体尚未复原底蕴不足,但这一声喝却多半因再见小玉由衷而发,倒也格外响亮。小玉循声望见是他,不由嫣然一笑,愈发神气昂扬地开口念了起来。

那百多句《黄门赋》,字字珠玑,句句精练,小玉念来犹如行云流水,竟是轻松自如,颇引台下书迷侧目。

台上戏演得热闹,台下卖花生瓜子的小贩跑得也起劲,叶莲随手抓了些搁在桌上,随即便有个叫阿小的机灵鬼跑上前来,将铜制的大水烟筒摁上长烟嘴,装上锅干烟丝,伸到叶莲唇边。叶莲看也不看,就着烟嘴,轻轻吸了一口。

“咕噜噜”水烟肚里响了一阵,叶莲立刻把眼一瞪。阿小赶紧陪笑道:“大爷慢用,还没点上火呢。”说话间他已变戏法般在手上多出一根纸捻。那纸捻倒也稀奇,看着象一点火星也没有,更不知阿小原先藏于何处,他只是用嘴对着“唿”的一声,那纸捻头上竟然生出火来,他忙将火头凑近烟丝。

叶莲抽了一口,还算满意,又连抽几口,遂挥挥手,意思够了。

阿小急忙换了锅烟丝,用一块湿帕子抹干净烟嘴,又伸到沛玉唇边。

沛玉从没抽过这玩意儿,尴尬地看看叶莲。叶莲似已觉察,头也不回地说道:“抽吧,不象膏子会上瘾,且提提神解解乏。”

“大爷请用。”阿小媚笑着催促。

沛玉学着叶莲样吸了一口,却因用力过猛,被烟呛了,他胀红着脸,连连摆手,猛咳起来。

阿小赶紧递上沛玉的茶杯,让他润润嗓子。沛玉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然后从腰间抽出块绣帕抹抹嘴唇,又忍不住咳嗽几声。阿小见是个不谙此道的主,料也不会再抽,赶紧走开另觅新主顾。

曲家班这时正演着《辞朝》,其实说演还不如说是唱,只因老同春本是书场,舞台小,拉不开身段步法,比往常在戏院里和红船上表演要逊色不少,但这也给了小玉更多注视沛玉的机会。小玉趁曲秀演唱的时候,向沛玉这边瞄了几眼,只觉他瘦了不少,不断的剧咳之下更显得身单力薄,心里顿生怜悯,有心想去跟他说几句话,奈何台上连轴演出,竟抽不出身,再加上书场里人多嘴杂,她也不敢造次。直至戏过六折,收了场,她到后台换好衣服,才匆匆找到场子里去,可是沛玉竟已和叶莲先走了。

沛玉怕叶莲多话,见曲终人散,也不好意思独自留下来,只得跟着出去了。但临行前,他还是忍不住频频回眸,只是迟迟不见小玉出来,他只得怅然而去。

回到据梧轩,叶芸已伏在桌上打瞌睡,一见他便从暖窝中捧出碗人参莲子羹,口中却忍不住抱怨:“你怎么出去一整天才回来,也不差人关照一声。害得我白等你一天,这碗汤也热了几次。”

“对不起。”沛玉看看盛羹的青瓷盖碗,丝毫没有胃口动匙,只隐含惆怅地说道:“可惜,我再也不能写曲子了。”

叶芸将碗端至沛玉面前,安慰他道:“你先养好身子,我这就让蔷哥哥再为你觅一支玉笛来。”

“可是再也不是那支了,那是我抓周得来的贺礼,从小就带在身边,再到哪儿去找如此好的笛子。”沛玉叹道。

“你不是说玉笛反而没有竹笛好吗?你笛子吹得好,何必在乎用什么笛子?”叶芸劝道。

沛玉摇摇头:“非也,玉有玉韵竹有竹声,这是完全不同的两样东西,哪能随便混换。再说,玉这东西又与凡器不同,它是有生命的,每支玉笛都有不同的灵气,要想真正驾驭自如,非得有数年功夫。”

叶芸听了大为乍舌,怪道沛玉会为一支小小玉笛急出病来,原来还有这么多道理。他安慰道:“你放心,蔷哥哥已经亲自去找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谈何容易,吴淞江少说也有几十丈宽,从江心捞支笛子,岂不如同大海捞针,绝无指望。”沛玉连连摇头,“再说,我平时写曲,非要那支笛子不可,没了它,心中便如一团乱麻,根本不知从何着手。”

叶芸不甘心地说道:“玉哥说错了。你现在只因还在病中,这是精神不济所致,并非丢了玉笛的缘故,过些日子你把身体调养好,就又可以写出连篇佳作来。对了,前些日子蔷哥哥带着你写的戏文回来,我拿来看,因你不在,胡乱凑上了几句,你看看,不知合不合你的原意?”

叶芸随即去沛玉的书房,取来经过续写的《琼花劫》,念给他听。

沛玉细细听他所念,忍不住击节拍手:“好!听芸弟所写,犹胜于我。”

叶芸笑笑:“不过,我总觉得曲牌配得还不够谐调,还需细细磨砺,你说对不对?”

“好啊,我来吹笛。”沛玉高兴地说。

叶芸反对道:“不好,你身体尚未复原,又累了一天,快喝了这碗汤,过两天再说吧。”

沛玉习惯地伸手摸腰,却落了个空,他不禁叹了口气:“唉,算了。”

叶芸知他为何叹息,劝他道:“你别着急,蔷哥在帮你找呢。”

沛玉点点头,感激地说:“真是为难蔷哥了,每每要让他为我四处奔波,只可惜我却没有机会报答他。”

“蔷哥哥不会要你报答的,你快别说这生份话,若真是闲得没趣,就好好写《琼花劫》,让老千岁看看你的能耐,只要她老人家高兴,就是对所有人的报答。”叶芸说道。

“我真的写不来。”沛玉苦着脸说道。

叶芸不由分说地去书房取来笔墨纸砚,硬塞到沛玉手中,任性地说道:“我就是要你写嘛,你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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