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已了,玉弟何时回昆山?”叶蔷问道。
沛玉笑笑,答道:“蔷哥,此刻我是为曲家演戏,老夫子已将红船托付于我,哪能说走就走,我总得先和他们商量一下,看怎么办好。”
叶蔷看看他,勉强点点头:“那你们谈吧,我到舱外瞧瞧。”
待叶蔷走出船舱,小玉立即问道:“大哥,蔷公子那事办得怎样了?他来又是为什么?”
沛玉却不敢提叶芸的事,叹口气:“唉,杭州那边是没事了,他却是来拖我回昆山的,说是老千岁要我回去的,而且非常着急,恐怕多留一刻也不能够。”
小玉有些为难了:“你回去了戏班怎么办?红船上这么多弟兄往哪儿去?”
“我也在发愁呢。”沛玉实说道,“是我恳求老夫子出来闯荡江湖的,出尔反尔,我实在开不出那口说要马上回去。”
小玉想想,说道:“那我就去问问爹爹,看他怎么说。”
沛玉看看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听说沛玉要走,老夫子不由急道:“大事未成,如何先自损兵折将?”
小玉知道老夫子的意思,犹豫片刻才说道:“爹爹,他到底还是满人,虽饱受清廷残害,却又怎肯背宗弃祖?而且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怎能要求他随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趁他现在还不知道其中底细,就让他去吧。”
老夫子叹了口气:“后主不该生于王家,真宗不合误戴金冠,他是该唱戏的料。只是天国的希望……”
小玉沉思片刻,壮着胆子说道:“如今世道混乱,内忧外患,黎民百姓都盼天下太平,当年天王百万精兵尚且功亏一篑,爹爹何苦又要再造杀孽。”
“混──”老夫子勃然大怒,刚要骂她,却想自己势单力薄,立刻便泄了气:“唉,我是天国旧臣,怎能惧死后怕,你们年幼无知,如何懂得教义之精深,你们所懂的只是些浓词艳赋、儿女情长。罢了,我也不指望你们了,你又一个女孩子家,本也不该舞刀弄棒,就随他一起去吧。”
“爹爹!”小玉脸红道。
老夫子不由分说地牵了她的手出来,向沛玉说道:“既是老千岁吩咐,你也不要勉强,还是回去吧。”
“多谢老夫子不怪。”沛玉感激地一拱手。
小玉却担心道:“爹爹,那红船怎么办?”
老夫子笑笑,看看她,看看沛玉,说道:“这个不用你担心,他既走了,我知你也无心留下,就随他一起去吧。我一个糟老头子好久没动,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曲秀有你在也唱不出名,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可是……”小玉不舍地说道。
老夫子摇摇头,道:“我总也想出来走动走动,可总是放心不下你这丫头,如今你跟了他去,我正可以无拘无束地四处漂泊,过一段悠闲自在的好日子。只是叶家是大户人家,规矩大,恐怕你也学不了那么多,到了昆山,你就和玉公子另觅个地方住下,千万别住进茧园,那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是。”小玉点头答应,还是有点担心地问道:“那……曲秀的事情爹爹准备怎么办?”
老夫子笑笑:“这个我自有主张,你就去吧。”
“爹爹。”小玉流下泪来,“你老人家要多多保重,常托人捎个信来。”
“知道了,不要再这么婆婆妈妈的,这哪象是老夫子的女儿?”老夫子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催促,“走吧走吧,爹爹以后不在你身边了,有事要自己拿定主意,我看玉公子是个好人,你可要早作打算。”
小玉知老夫子言外之意,脸红了红:“爹爹自己保重。”
老夫子转对沛玉道:“玉儿,我正放心不下小玉随我一起出外闯荡,就把她交给你了。她从小娇生惯养,还请你多多担待些,好好照顾她。”
“老夫子请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她。我的《琼花劫》尚未完成,正要她帮我演练呢。”沛玉答道。在他心里想得最多的只是《琼花劫》和叶芸,根本来不及细思老夫子话中深意。
老夫子随后将沛玉和小玉送到船头,叶蔷招来快船,向老夫子道声告辞便跨了过去。
沛玉和小玉双双向老夫子行了一礼,沛玉拉着她的手也离开了红船。
老夫子微微一笑,击掌唱起《太平钱》中果老娶妻那段,为他俩送行,沛玉则取出玉笛以曲和之。快船这才缓缓撇开红船;向昆山驶去。
十七
第十七章解系铃吹笛唱曲送开光代桃僵披怀敞肺吐实情
因大悲殿天君像第一次开光失败,第二次开光日子又近,无心特地从天君陵赶到了茧园。他去的时候沛玉正在万寿楼听老千岁训斥。
掬月禀报过老千岁,无心直接上了楼:“打扰老千岁了,给老千岁请安。”
“大师,别来无恙?”老千岁微笑着点点头,“你倒消息灵通,我这儿还没发喜帖,你却先凑起了热闹。”
无心一愣,意外道:“哦?老千岁可否明示,是哪位哥儿还是姑娘要成亲了?”
老千岁笑笑:“大师能掐会算,何不先猜猜看。”
无心挠挠光溜溜的头皮,苦着脸道:“老千岁给贫僧出难题了,莲、芸、玉三位哥儿都已届婚娶,蓉姑娘也已当嫁,你让我猜哪个好?”
老千岁开心一笑:“大师果真神人也,竟然都被你猜中了,不过莲儿却不在此列。”
无心早从叶蔷口中了解到老千岁要撮合沛玉和宝囡,当即说道:“蓉姑娘必是嫁给玉哥儿了,那么芸哥儿娶的又是哪家小姐?”
老千岁忍不住笑了:“大师莫非也跟我一样老眼昏花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你,这件事恐怕是你万万想不到的。”
无心的兴趣立即被勾了上来,他急忙问道:“哦?这件事究竟如何还请老千岁坦言相告,贫僧愚钝,实在不懂其中奥秘。”
老千岁得意地笑笑,道:“你还记得芸儿与玉儿结拜的事吗?”
“当然记得,他俩已经结为兄弟,还是贫僧主持的大礼。”无心答道。
老千岁指指无心,笑得腰都有些弯了:“我说你糊涂嘛。你是怎么做的和尚?他们本是夫妻,你却偏要他们做兄弟。以你这老眼昏花的样子,即使有一千座庙,怕也给人扒了。”
无心连连点头:“是是,宁拆千座庙不毁一门婚,老千岁教训得极是。可是两位哥儿又怎能做夫妻?我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老千岁这才揭开谜底,道:“你始终记住他们是两位哥儿,当然会越来越糊涂。算了,还是让我告诉你吧,芸哥儿实是个姑娘家,我正准备把她嫁给玉儿,让他们三人早早成亲。你来得正好,就给他们挑个黄道吉日吧。”
无心恍然大悟:“我说怪道玉哥儿明明去了杭州,此刻却又回了昆山呢,原来他是特地赶回来做新郎官的,他能同时娶上叶家两位千金,可是福份不浅哪。只是……”
老千岁担心地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非也,我只是有件事想求老千岁恩准。”无心说道,边看看老千岁脸色,“这恐怕会让老千岁扫兴。”
“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老千岁道。
“贫僧修行的小庙承蒙玉哥儿随缘乐助,重新修缮粉饰一新,还把坍塌的殿堂建造复原,真乃佛门幸事。然而,不知何故,前番开光竟然不成,我掐指推算,原来是少一位贵人主持,所以特来求老千岁帮我一把。”
老千岁大感兴趣,立即问道:“哦?你要我怎么帮你?没了金粉还是少了灯油?只要